5、第05话 再会 ...
-
上午9点。
店里没有客人。叶子笑困倦地眨眨眼睛，习惯地把头搁在手臂上趴到收银台桌子上。冷气不断发出低低的“嗡嗡”声，直把叶子笑往睡死的方向推过去。
整整一个星期，叶子笑和端木清和还有夏瞳三人都在寻找那个疑似食梦者的黑影，另外叶子笑为了快点增加自己的精神力，又整晚不停地拼命工作，使得他白天的时候更加困了。
因为体质和一般的造梦师不一样，平时困倦也削弱自己不少精神力，所以对于人类的记忆，叶子笑比一般的造梦师要拥有更多的渴望，并且也必须更加倍的努力吸收才能让自己和一般的水准相当。对于这一点，叶子笑觉得很焦躁也很无奈。
慢慢来吧！叶子笑打了个呵欠想着。现在急也没有用，先不想这个，睡一觉再说……
正睡得舒服的时候忽然觉得有点异样。有一只温热的手不断地抚摸自己的头发，手指轻轻梳理几下之后移到耳朵，耳垂被手指揉捏玩弄，然后是脸颊，闭上的眼睛，然后在嘴唇上游移……
“哇！鬼啦！！！”叶子笑忽然睁大眼睛跳起来。
正在摸叶子笑摸得起劲的齐越反被吓了一大跳，不由得后退几步，撞在货架上震倒了一堆放得满满当当的巧克力。
什么啊，是他啊……还以为是小白店长。叶子笑看清了齐越的样子不由自主地有点失望，不禁微微嘟了下嘴巴。不过也是，小白店长的手哪有那么热，一直都是冷冰冰又细又长跟尸体似的……
“子笑，你好！”齐越一边慌忙把散落的巧克力放好还一边不忘跟叶子笑打招呼。
“嗯……要买什么吗？”
“不是，只是来看看你。”齐越站在叶子笑面前，高大的身材投射下的阴影把坐着的叶子笑完全覆盖住。
“……”叶子笑嘴角抽搐一下，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
齐越忽然贼眉鼠眼地转头向左右看了一下，放低声音问叶子笑：
“你那个拽得要死的店长呢？”
叶子笑见了齐越的样子“噗”地笑出声来，抬头看着齐越说：
“放心吧，小白店长出门了。按照一般规律来说，上午是不回来了。”
齐越立刻露出“太好了”的神情，重新露出灿烂无比的微笑看着叶子笑。
“我说，这位小哥……你动不动就跑我这里，做端越集团的少董很闲是不是？”
坏了，叶子笑说完就在心里叫。跟清和大哥还有夏瞳小混蛋那两个家伙混久了，自己说话怎么也变成这流氓风格了。
“你看了我的名片……”齐越睁大眼睛看着叶子笑，“可是这一个星期你为什么都没有给我打电话？”
“我冤。”叶子笑举起双手，“我那天是看了没错，但是看了一下就收进口袋了，后来不知怎么丢了，怎么也没找到。”
“呃……”
“话说回来，为什么我要给你打电话啊……”
“怎么这么说……我可是时时刻刻都想给子笑打电话的说……”齐越露出非常委屈的表情。
哇……这是谁啊……这是那个什么什么集团的少董吗……这是正常的少董应该露出的表情吗……
叶子笑默默在心中吐槽。简直就是被主人冷落的大狗，可怜兮兮地耷拉着耳朵和尾巴……
“咳咳，那个什么，我没有手机的，就是时时刻刻想给你打也做不到啊。”
“……我明白了。”齐越立刻回答，同时转换成笑眯眯的神色看着叶子笑。
你，你到底明白什么了啊……叶子笑只觉得脖子后面汗毛竖起来一大排。
白羽回来得比叶子笑估计的要早。齐越在被一个电话不情不愿地叫走后十分钟，白羽就板着一张棺材脸推门进来了。
“小白店长回来啦！”叶子笑跑到门口去迎接，手里端着一杯迅速调好的放了冰块的柠檬水。
将近40℃的高温，白羽身上却没有一点出汗的样子。尽管如此他还是默默地接过叶子笑手里的冰水一饮而尽。
“那个……”白羽看上去似乎很犹豫。
“什么？”叶子笑接过空杯，歪着头看着白羽等待下文。
“……叶子。”
“……噗！”
“笑什么笑！算了！”白羽难得一见地皱起眉头，恼羞成怒地丢下一句话就甩手要走。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小白店长！”叶子笑立刻追上去抓住白羽的衬衣下摆，“我只是……稍微有点不习惯！对不起！我错了！”
……岂止是“有点不习惯”啊，叶子笑在心里说。以前叫自己的时候要么就是“你”要么就是“喂”，最多也就硬邦邦地叫个全名，为什么忽然发明出这种肉麻的叫法啊！还有那张面瘫脸，配上这个叫法，超，超搞笑啊……
叶子笑拼命制止内心的笑意，用尽量充满真诚的眼光看着白羽。
白羽似乎被盯得有点心里发毛不自在，没头没脑地问了叶子笑一句：
“你喜欢什么颜色？”
“咦？颜色吗？要说的话是白色或者灰色……”
“我明白了。”白羽略略点一下头，就丢下叶子笑进了后面的休息室。
怎么这个也这样……叶子笑无语地翻了翻白眼。所以说你们到底明白了什么啊……
傍晚下班的路上照样被端木清和和夏瞳这两个无所事事的闲人截住了。端木清和在表世界的职业是作家，算是工作时间比较自由，而夏瞳是大学生，更是闲暇时间一抓一大把了。
“我说小哥啊！”夏瞳跟在叶子笑后面大声抱怨，“你能不能买个手机啊！我和清和哥找你好麻烦啊，还要到路上来堵你……”
“是吗？”
“没错啊子笑。还是有个手机比较好，有什么紧急情况在表世界也可以随时联系。”端木清和附和着夏瞳，还不忘一手紧紧揽着夏瞳的肩。
“对了小哥，你看我和清和哥的手机是情侣机哦~~”夏瞳美滋滋地从自己和端木清和的牛仔裤口袋里分别掏出一个手机在叶子笑面前晃来晃去，半个身子还黏在端木清和的身上。
这对恶心情侣……叶子笑受不了地在心里呻吟一声。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快点走了。”叶子笑嘀嘀咕咕地加快了脚步。今天怎么老有人跟自己说手机的事情……
明明找了一个星期都一无所获，然而运气来的时候是挡也挡不住的。晚上刚进入里世界不久，叶子笑刚拍打着身后的单翼掠过一片住宅群，就抬眼在月光下面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个黑影。
“清和大哥！小混蛋！你们俩在哪里？我看到他了！”叶子笑立刻用精神力向另外两人发送信号。
这也是端木清和和夏瞳教给他的技能。所有的造梦师因为相似精神力波动的关系互相之间都可以发送信息，要做到的只是集中注意力就可以了。而叶子颜那里的监控装置也是以这样的原理探测并监视造梦师的方位和状态的。
“谁是小混蛋啊！”脑中收到夏瞳的回信的同时，就看到两个人从旁边的建筑里面猛地窜了出来。
“在哪儿？”
端木清和和夏瞳迅速向叶子笑靠拢，然后顺着叶子笑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一个细长的人影，站立在最高的那幢建筑物的顶端。不，仔细地看的话并不是站立着，而是留着一小段距离地悬空着。月光毫无保留地照射下来，把他的身影衬得更加黑暗，比周围的黑夜更加深沉。黑影的周围被月光镶上了一层微微发蓝的银光。
而且……他在向这边看着。叶子笑几乎能够肯定这一点。
端木清和和夏瞳一边使劲看着，一边嘟囔着“在哪儿啊，到底在哪儿啊”。
“就在，就在那边，那个最高的写字楼上面啊！”叶子笑大叫。那种讨厌的感觉又来了，在那种明明看不见却清清楚楚感受得到的目光中，他觉得自己就像被一双有形有质的手慢慢剥光，只能无助地在那样的视线中瑟瑟发抖……
“没有啊……”端木清和茫然地说。
“你们好好看看啦！就在那个上面不是吗！”叶子笑越来越慌乱，他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制止自己逃跑的冲动。
“可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啊……”夏瞳也无奈地说。
“子笑你怎么了，你抖得很厉害……”端木清和发现了叶子笑的异状，担心地冲过来抱住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叶子笑终于受不了，捂着耳朵尖叫着就奋力挥动着单翼往旁边箭一般地飞开。
“子笑！你去哪里！子笑！——”
“小哥！——”
“对不起。”叶子笑躺在床上，用虚弱的声音对端木清和和夏瞳说。
时间已经是早上。叶子笑在碰到神秘黑影之后疯子一样地乱飞了一阵，就回到了自己的家里直到天亮回到表世界。
端木清和和夏瞳坐在叶子笑房间的地板上，不安地互相对视了一眼。跟着叶子笑乱飞乱撞之后总算也回了他家，但是他一回来之后就只是躲在房间角落里，说什么也不答话，就这样一直持续到早上。结果一开口就是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叶子笑又重复一句，“我太害怕了，没办法。”
夏瞳吞了一口口水，不知所措地抬头看端木清和。端木清和紧了紧和夏瞳交握的手，然后尽量小心地选择着措辞：
“没事的，子笑，你先冷静一下。但是问题是，我和曈曈什么都没看到……”
“不可能……”
“真的，是真的，你相信我们，子笑。”
叶子笑终于拿开掩住眼睛的手，起身用泪汪汪的眼睛看着端木清和和夏瞳。
“小哥，你……”夏瞳再次不安地吞了口口水。
“没事的，没事的……”端木清和伸手把叶子笑拉下来一起坐到地板上，然后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没事的，子笑，我和曈曈在呢。”
“从第一次见他，我就怕他。”叶子笑开始断断续续的叙述，“每见一次，就更加害怕，每见一次，就跑一次……这次忍了一小会儿没有立即跑掉，我就成了这个样子……我是不是很没用……”
端木清和抓着叶子笑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叶子笑已经快哭了。
“子笑，你冷静一点。”端木清和重重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我和曈曈还是一头雾水，因为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别说人影，连只鸟都没看到。”
夏瞳一直没能插上话，见了一反常态的叶子笑更是被吓着了，现在只能在后面眼巴巴地点头对端木清和的话表示赞同。
“怎么会这样……”叶子笑一脸苦闷地低下头去。
“假设，只是假设。这个人影只有你能看到的话……”端木清和思考着说，“那就能说通了。”
“诶？”
“其实我一直在奇怪。因为始终只有你一个人告诉我你看到了这个奇怪的黑影，这个区域其他所有的造梦师都没有看到过。即使他出现的频率非常低，至少也会被看到一两次吧，但是除了你之外没有任何人看到过，这是我前段时间的调查结果显示的。”
“嗯……”
“如果要我私心说，我基本确认他就是食梦者了。因为你的描述和查到的资料记载非常符合，没有翼，精神体是黑色，时隐时现……另外，现在我觉得最重要的一点是，关于他的记录非常少，几乎只是只言片语。我想，这太不正常了。所以我现在认为，也许只有拥有某些一般造梦师之外的特殊能力，或者说——像子笑你这样的变异型才能够看到食梦者。”
“变异？又是变异吗……”
“我猜是这样。”
“可是叶子颜……姐姐不是说我是造梦师历史上第一个混血种吗？”
“对，你是第一个混血种没错，但是你并不是第一个变异种。”
“什么……意思……”
端木清和成功地不动声色引开叶子笑的注意力，不禁微微一笑，伸手擦掉了叶子笑脸上残留的一滴泪珠。
“变异这种事情，对于所有的生物来说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吧。不过造梦师的能力却一般都是滴水不漏地传承的，但是也会偶尔有变异种的出现。变异种会出现造梦师能力的先天性缺少，或者拥有出现其他造梦师没有的能力。恐怕能看到食梦者，这也是变异出的一种特殊能力吧。”
叶子笑呆呆地看着端木清和，这些事情他是第一次听说。
“至于造梦师变异种的极端例子，应该说就是造梦师能力的全部消失了。一般来说，造梦师和造梦师的孩子都是造梦师，就像我这种情况。而普通人和普通人之间也会有一定的几率孕育出造梦师，就像曈曈的情况。然而，造梦师和造梦师的孩子也会有是普通人的情况，这种例子非常非常非常罕见，但是如今我们身边就有一个。”
“……是吗？谁？”叶子笑茫然地看着端木清和问道。
“咦？不知道吗？叶子凛啊！”端木清和看起来很惊讶。
“什么……”叶子笑露出吃惊的表情，本来就张着的嘴巴张得更大了。
不敢相信，叶天木的长子居然……本以为叶家一家都是造梦师，但是平时自己只跟叶子颜有接触，也尽量不想去关心叶家的人，没想到居然连叶子颜的哥哥、叶家的长男只是个普通人的事情都不知道，更何况看端木清和的反应，似乎大家都理所当然地知道这件事的样子。
“啊，那就是所谓造梦师变异种的极端了。但是好在叶子凛在表世界作为普通人的能力和素质似乎非常出众，现在也正在经营首领的手下公司的样子，叶家也算是没什么损失了。”
“真不好意思，居然连哥哥的事情都……”叶子笑立刻做出一副愧疚的样子。
“你不用勉强了啦。”端木清和笑笑说，“你平时就很累了吧，这样的体质。”
“唔……”
“我想一般造梦师看不到食梦者也是正常的，毕竟食梦者跟造梦师也不会变成好朋友，毕竟人家的食物可是我们辛辛苦苦制造的梦境呢。所以你看到食梦者会怕我想也是正常的啦，别担心。没事了，下次看到大不了避开就好了。”端木清和以爽朗的声音说道，同时再次把叶子笑拉到自己的肩膀上，用手指慢慢地抚摸着叶子笑光滑的头发。
“嗯……清和大哥你好温柔……”叶子笑一边喃喃地说着一边终于累得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05话 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