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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违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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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槐无法将方才梵鸦的行为定义为亲吻——这实在太奇怪了,当他几乎停摆的大脑开始重新处理这一切的时候,那些环抱着二人的黑色影子悉数融化进了两人身体里,只剩下梵鸦那双巨大的黑色翅膀还在视线中占有一席之地。
身体仿佛还在下坠的恐惧感中彳亍不前,而身体中原先那种格格不入的不适感逐渐变化为某种奇特的暖流,顺着皮下的血管蔓延至四肢百骸。
魏槐反应过来——梵鸦接住他了。
他接住了自己,并且抛弃了第二世界造物的本能,在这个远离故乡的第一世界使用掉了那唯一的机会。
他们“合二为一”了。
魏槐盯了梵鸦好久,仿佛是在消化他刚才那句“我的爱意会超越这一切”,又或者什么都没想,只是在看着他。
那种无与伦比的充实感是他短短人生中从未有过的感受,就像是布偶终于被填满了棉花,变得蓬松而柔软,那些所有的倦怠和疲惫都被一扫而空——简直让人赞叹一句“梵鸦”这味药材的绝妙之处。
当然,满足的不仅仅是魏槐一个——梵鸦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他的视线,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对现状十二分满意地说道:“我感到很幸福。”
“这是我至高的满足,能够重新地,彻底地感受你的存在。”
“自此我将不再流浪,我们的灵魂会居于世界的最顶端,这是超越了一切人类语言能够形容的幸福。”
魏槐本应该制止他这些肉麻又怪诞的发言,可这次他并没有,只是静静地听着,然后应了一声:“是吗。”
那来自内里深处喜悦的躁动不会骗人,梵鸦的情绪——如果可以称为情绪——分毫不差地传递给了魏槐。
这是种很新奇的感受,理智和本能在碰撞,一时不知道哪边占了上风。
不过照着魏槐放纵他说这些话的模样,大抵也有了答案。
梵鸦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是无法伪装的,他那张苍白的脸装点上真情实意的微笑后倒显得……更加显得有些惊心动魄的漂亮。
于是魏槐张开嘴,说出了“死而复生”后的第一句话:
“你小子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挺好看的。”
梵鸦:“……”
这回倒是轮到梵鸦愣神了,或许是魏槐之前从来没有这样直截了当地夸过自己,他负责解构人类情感和语言的部分没能第一时间理解这种行为的意义。而魏槐只是从他怀里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关节,然后迟疑着摸了摸刚才被自己一枪打爆的太阳穴。
平整温热,没有任何伤痕。
他默默收回手,目光落在掌心的一瞬间发现上面淌出了黑色的液体,只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魏槐手指稍稍颤动了一下,随即收握成拳。
“你还在吸收它们。”梵鸦贴心地为他解释,“这可能要花费上些许时间,但不会太久。”
魏槐简单“嗯”了一声,随即抬头看向自己跳下来的高楼——这附近没人,不知道是不是梵鸦整出来的什么把戏,不然又该是一阵兵荒马乱。
魏槐:“……你选择了我。”
他盯着住院楼楼顶,杜绝一切弯弯绕绕地和梵鸦说:“我在利用你——我需要利用你的力量,我必须保证你是站在我这一边的。你清楚这一点。”
“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可选了,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梵鸦微笑着看他,那对巨大的翅膀将他从地面带离,悬停于魏槐眼前,占据了他视野中的一切。
他伸出双手,几乎是虔诚地捧住魏槐的脸颊,说道:
“我一定会选择你的。”
魏槐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反问他:“哪怕是要和原初序列——和母亲对着干?”
梵鸦看似苦恼地皱起眉:“可是现在已经变成这样了,我已经无法和你分离。”
魏槐轻轻笑了一声。
“我自找的。”他这么说着,伸手拍了怕眼前苍白而美丽的怪物的脸颊,“咱们谁都逃不掉。”
……
小笠原来住院部抓人的时候,魏槐已经穿戴整齐靠在大开的窗户前了。
他嘴里叼着根烟,没点燃,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的蓝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周围的气场有些奇怪,但小笠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有什么东西隐隐约约变了。魏槐偏过视线来看他,动了下嘴里叼着的烟卷权当问好。
“……我来接你回去。”小笠原示意身后人高马大的几个保镖先站远些,自己上前两步和魏槐交涉道:“上头几位对你上次未经允许的出格行为十分不满,现在……正式向你下达逮捕命令了。”
他的话落在地上,魏槐没有去接。
老实说,小笠原接到任务的时候对魏槐的反应并没有把握——魏长祈已经消失了,这种程度的变化指不定要给魏槐造成什么打击,现在的他不稳定因素爆棚,不然俱乐部也不会火急火燎地要把人关起来。
不过魏槐的反应并没有如料想中的激烈,他只是拿下嘴里的烟,轻轻“唔”了一声后看了眼自己。
小笠原莫名被他那平淡的视线瞧得一个激灵,心里头唐突地多跳了两下,便听得对方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会回去的,不过在那之前……想让小笠原部长帮我行个方便。”
小笠原:“你想做什么?”
魏槐冲他笑笑:“去把世界通路关上。”
小笠原:“……”
他……他简直以为魏槐脑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居然能轻而易举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来,而对方的表情的确不像是在开玩笑——魏槐也没有必要和自己开玩笑。
小笠原迅速瞥了一眼身后的保镖,那几人都很有眼色地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口。
“……关闭世界通路的事情我们已经在研究解决方案了。”小笠原这才说道,“当务之急是你和我回去,现在你身上的危险指数已经不允许你再进行多余的活动。”
魏槐:“所以这才让小笠原部长给我行个方便。”
他转过身,靠在窗檐上环臂看着堵在门口的几人:“商讨解决方案……这种话术你听得比我多,他们能商讨出来些什么?在他们商讨期间世界通路再度扩大又该怎么办?”
小笠原太阳穴直跳,顶着满头官司呛声道:“既然知道这种下场,那你当时为什么不经过允许就开启通路!”
魏槐耸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说:“所以我现在要负起责任去把它关掉了,你们不该有理由阻拦我吧。”
小笠原简直要被他这套逻辑气笑了,他伸手推了推金丝边眼镜,仿佛是在下最后通牒似的说道:“魏槐,不要为难我,你知道他们派我来时就给我装了监听器的吧。”
魏槐:“那更方便了,现在我说的话那群老家伙们也都听到了吧,还省的我在跑一趟了。”
他说完这句话,小笠原心里就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你要做什么!”
只见魏槐短促地朝他笑了下,随即利落地一脚踩上窗檐,在两个保镖冲过来前一秒猛地向外一跳——霎时,一双巨大的黑色翅膀自他背后张开,稳稳地拽住了他下坠的身体。
楼下隐约传来尖叫声,魏槐没来得及去在意,他最后看了眼窗口处目瞪口呆的小笠原,说:“帮我和乔禾说声对不起,还有……”
他顿了下,接着说道:“替我给江乾上柱香。”
说罢,他便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小笠原简直在原地看傻了,直到微型耳机里传来第三声自己的名字时才回过神来。他按着耳机组织了好久的语言,都没法向通讯对面那个气急败坏的声音解释,于是在十秒之后,精打细算的情报部部长干脆地挂断了通讯,然后一屁股坐在了病床上。
周围几个保镖都不知如何是好,有几个想出去追魏槐,小笠原便摇摇头让他们安生呆着,魏槐要是让他们几个追上了那简直就可以被开除序列籍了。
他看着窗外蓝得过分的天,恍惚想起了乔禾受训时和自己说过的话。
她说当时答应魏槐莽撞行为的理由没有别的,只是她的理智与感性做出了危机情况下的最佳选择而已。
小笠原无法评价这种行为是否是最优解,但心底似乎已经默认了一个事实——这是那时的唯一解。
他不知道魏槐发生了什么,那对奇怪的翅膀又是从何而来,但总之……他不会像魏长祈那样。
小笠原苦笑一声,对自己这种无端的信任感到些许无力。他对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保镖说道:“去把车子启动,我们回俱乐部。”
“嗯?对,现在就回去,回去干什么?哈……当然是回去领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