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兴年间的情罗爱网》年曼曼

2、四爷的算计

　　江灵羽一醒来下意识以为自己在做梦：这是什么地方啊？
　　莫非又是大学时代组织了去的那个扶贫基地？
　　自己浑身无力眩晕地躺倒在滴，一群衣衫褴褛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个个神情关切围住她，再往四下里一瞧，这是个破旧的茅草房子，随时有坍塌的危险，房顶啪啪往下漏水。
　　江灵羽睡眼惺忪睁开眼来，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已被一个缺了门牙满脸褶子的老婆子一把拥住，搂在怀里“儿啊肉啊”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江灵羽莫名其妙，在那老妪怀中，闻到那破烂衣服上传来发霉酸臭的味道，直逼得她恶心欲呕，眼前的情况，饶是她适应能力再强，也需要反应片刻。
　　“徐二娘，孩子醒了就是万幸，您也别自个儿哭坏了身子。”旁边拄拐杖的大叔趋前一步，赶紧架住看样子随时要倒下的老婆子。
　　“可不是，娃娃没事就是菩萨保佑……”“不知道造的什么孽，好好的娃娃突然人事不省，别是招了什么邪了？”“呸呸呸你这张乌鸦嘴，没听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周围人七嘴八舌说开了，劝人的劝人，扶人的扶人，还有人热情地给江灵羽倒了杯红糖水，灵羽习惯性地双手去接，打算说“谢谢”，手刚伸到一半，话也刚开头，立刻被自己吓住——这么小小的，小小的一只手，手上全是污泥，指甲残缺不全，而那个声音完全还是孩子的声音啊！
　　再看看周围人被她忽略了的打扮，他们个个穿破旧的粗布衣裳，却都是衣衫对襟，无论男女一律长发绾起钗簪佩发——懵懵懂懂的眼神中光亮一闪，灵羽隐约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世界上竟然是真的有穿越这种事。如今，是中兴十二年，这里，是一个闲置的四合院，住着南来北往东南西北客，多数人是像老婆婆一样乞讨为生。现在的“灵羽”正是那老婆婆的孙女儿，父母双亡，跟着奶奶乞讨为生的小乞丐，只有一个单薄的乳名——米米。那老婆婆说，因为她生下来赶上一场饥荒，全家人白天夜里做梦都盼着一斛米。
　　灵羽，不，或者该叫她米米了吧，米米知道这些的时候，已经过上了随着徐二娘挨家挨户乞讨的生活。
　　“大叔，给点银子吧。”米米一手搀着徐二娘，哀怨地站在一个看起来挺阔气的中年人面前，那人居高临下看她一眼，轻蔑地撩了撩袍子，走了。
　　“哥哥，给点银子吧。”“去去去，哪里来的乞丐，谁是你哥哥？”大手嫌恶地甩开米米伸出的手。
　　走了半天的路，米米又饿又累，打心眼儿里不愿过这样的日子，连自尊都没有上街乞讨，可已经是这样生活在最底层，也只得从最底层努力了吧？
　　米米看着包子铺里直冒热气的一蒸笼屉包子直咽口水，前世今生从没这么饿过，饿得恨不得一头钻进包子里，并且忽视周围所有人。直到年迈的徐二娘颤颤巍巍喊了她无数声，米米才醒过来，“娃儿，是不是饿啦？”米米极力克制，一直摇头。徐二娘心疼地摸摸米米瘦骨嶙峋的一双小手，“你这个娃儿，原不是受苦受难的命，瞧你面容清秀合该是大家闺秀的模样，怎奈生不逢时……”又要垂泪，“投生到我们家也是我们对不住你，你爹爹娘亲都不在了，奶奶无能连讨饭都喂不饱你……”
　　米米看着徐二娘一把年纪在她面前声泪俱下的样子也不能不心生恻隐，正要劝几句，徐二娘却按住她的手，“娃儿，在这里等一等，奶奶去去就回，给你带热包子回来。”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她乖乖巧巧点头，热包子的魅力竟然如此巨大！太阳毒辣刺眼，徐二娘一步一蹒跚地慢慢走远，米米坐在台阶上前前后后晃动着脏兮兮的小腿——已经多少没有洗澡了。尽管她这身子是个七岁的孩子，可她还是有生存需求啊！
　　米米脑子飞速运转，并列出提纲，第一她要活着；第二，她不想再讨饭；第三，她想干干净净舒舒服服地活着，能在想洗澡的时候随时可以洗澡……
　　没来得及规划，便看见人们纷纷向远远某一处走去，那个点聚集越来越多的人，包围成了一个圈，根本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吵杂成了一片。男女老少通通围在那里指手画脚——发生了什么事？米米一时好奇，也情不自禁迈动脚步，向那里走去。
　　拨开一层层看热闹的人群，米米探头探脑地挤进最里面，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当中被人反捆双手跪在地下的老人不正是奶奶么？
　　米米一阵头晕目眩，已扑过去跪坐在徐二娘旁边。抬头一看，对面骑在马上的是一名高大的黑衣男子，沉着脸，冷若冰霜傲然看着她们。他身边手下颐指气使，“看来这个小乞丐也是同伙！四爷，要不要一并拿了？”男人面无表情，抬手一挥，手下人全部噤声。
　　他目光灼灼只盯住米米一人，好像在沉思打量些什么东西。
　　“是你拘拿了我奶奶？她已是年过八旬的老人，你不懂得尊老爱幼的么？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就可以横行霸道仗势欺人了么？”
　　米米身量上不占优势，却高昂着头伶牙俐齿地挑衅起来，眼睛里愤怒地快要喷火。
　　男人不怒，不恼，只看着她淡淡反问，“尊老爱幼是美德，当街行窃也是美德？”
　　当街行窃？米米脑子里一片空白，茫然地看着高高在上的“四爷”，不知所云。周围人只当看戏，指指点点。忽然，徐二娘匍匐跪行过来，老泪纵横，嘴里哀戚恳求着，“老爷高抬贵手！老爷高抬贵手！是老妇一个人的错，她还是个孩子，老爷莫要迁怒于她呀。银子在这里，银子在这里……”她松开死死抠在自己怀里的东西，颤颤巍巍递出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包，呈上去。那“四爷”身边的卫兵一个箭步上来劈手拿了荷包，又狠狠在她身上踩了一脚。
　　米米早已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着奶奶，只觉周围人的眼神如芒刺在背，那“四爷”也必然是嘲讽地看着她了——一个小偷，还理直气壮地原地蹦跶，活像个小丑！
　　一时羞愤地说不出话来，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只好不停跺脚，“奶奶！你怎么好……”徐二娘像做错事的小孩子，嚅嗫着颠三倒四一个劲只知道说，“米米要吃包子……米米要吃包子……”米米傻兮兮站在原地，眼睛里却一股一股涌着酸热。
　　米米一闭眼，使出全身力气去扶跪倒在地的徐二娘，走了不到两步，却传来背后那人沉稳的喝令，“站住！”
　　四周卫兵立即剑拔弩张，剑已出鞘。
　　米米慢慢转过头来，发现四爷微含着琢磨的笑意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米米心中暗自恨得牙痒：贫穷，是一件很好笑的事吗？
　　“平白被偷了银子总不能这样不了了之，你若肯道歉，这事便一笔勾销；若不愿，我不会勉强你，到了公堂上也自有公论。”
　　米米一想，这事逞强不得，看他那样子非富即贵，必然得罪不起，何况这事还是她们不对在先呢？思来想去并不知道古代的礼节，于是按标准的九十度一鞠躬，“对不起。”镇定地道歉，感觉前世“江灵羽”的感觉又重新回来。
　　他慢慢扩展了一个笑容来，手上轻轻一掷，那精美的荷包呈抛物线从她头顶悠悠飞过，径直落到她脚边。四爷嘴角噙着笑意，向她几不可见地点头，“赏了你的。”
　　米米一呆，这人行为举止如此古怪，究竟想要做什么？
　　不待她想完，那人掉头策马狂奔疾驰而去，那队伍亦浩浩荡荡一路相随，引路边人纷纷侧目目送那马蹄溅起的飞尘良久良久。奶奶狂喜地打开她手中荷包，两手颤抖，“米米，米米，你看看，这么多银子，这么多银子啊！”米米却并不高兴，方才那男人轻蔑的眼神与动作分明给了她“嗟来之食”的感受。

　　行过百里之遥，施允琛疾驰的马蹄才渐渐放缓下来，那长长的随从队伍中走出一匹白驹，缓缓趋前，和允琛并驾齐驱，那马上端坐一名女子，白纱遮面。
　　“四哥，”这女子声音清脆动听，“我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俏皮地一偏头，看向施允琛。
　　允琛道，“那女童年纪不过七八岁却机智有余，能屈能伸，最重要的是面容极似十二妹，正合我意。”
　　听到那个名字，那女子不屑地嗤笑，“老十二有什么好？姐妹里头最下贱的出身，偏母皇疼她宠她天下都要交给她，她走失这五六年，母皇恨不得把天都翻过来寻一寻。”六公主娴玉生的是瓜子脸柳叶眉，如今一气恼，这面目就显得刻薄可憎了。
　　这里头有一段故事，当今皇上是个女皇，开天辟地头一遭。皇帝年龄大了也坚决力排众议，立公主而不立皇子。早在七年前便将储位交与了当初尚在襁褓的十二公主。谁料，五年前一场大火，十二公主竟在自己寝宫里不翼而飞，一丢便丢了五年。皇子公主们各有各的心思，暗地里早就各成一派各自结党，暗涛汹涌地活动起来。这四皇子润亲王与六公主娴玉乃是同父同母的兄妹，纵然润亲王是个心思从不外露的主儿，六公主也吃定了这同胞哥哥定然要帮自己的。
　　六公主如今提到十二妹气得上蹿下跳仪态全失，半晌，那四皇子允琛才淡淡扫她一眼，“六妹妹若如此沉不住气，如何成得大事？”娴玉教他一句话说的哑口无言，当即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