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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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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州城大福客栈。
王浮舟自打昨日跟陆时鱼说水镜澜绝非善类,她当时虽没吭声。
可今日竟忽然说不急着上京了。
一早就揣着银子去了斜对面的茶楼,靠窗坐着喝茶听曲,半天没挪窝。
着实让王浮舟有些摸不着头脑,心想难不成她压根不是要去上京?就打算在晋州落脚?
真要是这样,那之前说好的镖钱,可不能按上京的路程算了。
这样得少赚好些银子呢!
他在茶楼下转了几圈,终究按捺不住,抬脚便上了楼。
刚拐过楼梯口,就见陆时鱼坐在二楼视野最好的临窗座,竟破天荒地朝他抬了抬手,示意他过去。
王浮舟顿时受宠若惊,三步并作两步凑上前,腰杆微弓,一脸讨好。“石姑娘,您有什么吩咐?”
陆时鱼示意他坐下,清冷的目光淡淡将他打量了一遍,“我很满意你。”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让王浮舟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是几个意思?
他这几日除了带路跑腿,没做啥惊天动地的事啊?
却不知陆时鱼心里早有打算。
眼看离上京越来越近,可将军府的消息半点没着落,她素来不擅长打探消息。
好在晋州是大城,有江湖第一情报地会英楼,所以昨夜她便悄然夜访,巧得很,正遇上会英楼少阁主宋玉。
宋玉手里倒有将军府的消息。
陆家众人如今被秘密羁押,下落不明,朝廷为何突然动手,暂时还查不到缘由。
不过还顺带告知她一个意外消息。
身边这看似市侩跳脱的王浮舟,竟是王家后人。
这消息倒是让陆时鱼颇为意外。
王家人天生身负测凶异能,世代效忠燕国皇室,更替历代燕国皇帝挡过数次致命灾祸,乃是皇室心腹。
可十几年前,王家府邸一夜走水,火光冲天,全族上下无一幸免,尽数葬身火海。
从此王家便彻底湮没在江湖朝堂之中。
谁曾想,竟还留了这么一根独苗苗。
也正因确认了王浮舟的身份,陆时鱼才把他先前死活不肯跟水镜澜同行的事放在了心上。
王家测凶的本事从不出错,这水镜澜肯定多少是有些问题。
她已托宋玉顺带查探水镜澜的底细,不出意外,今晚便能有消息。
然此刻王浮舟可不知这些,陡然听得陆时鱼这话,吓得往后猛退两步,双手胡乱摆着,“石姑娘!可不兴胡说,我是卖艺不卖身的!”
陆时鱼眉峰微蹙,显然对他的脑补颇为无语,“以后你跟着我,不必走镖带路,只管端茶送水,我保你一身富贵。”
这几日相处,她瞧着王浮舟手脚麻利,心思活络,可比阿巧靠谱得多。
本来就想看看,如果靠谱,留下也无妨。
现在得知他是王家后人,那就更要留下来,以后让他留在陆家人身边。
“啊?这不就是做小厮?”王浮舟挠挠头,倒没觉得被侮辱,就是有点不乐意。
陆时鱼性子太冷,半天不说一句话,真跟着她,日子岂不是要闷死?
可转念一想,她这雇主出手大方得很,一路上住最好的客栈,吃最香的酒菜,半点不亏待他。
所以又舍不得这泼天富贵,眼珠一转,立马讨价还价,“那每月给多少银子?我先说好了,没个十两八两的,我可不干!好歹我也是入了武夫境的人!”
他不管,就算是下三品的武夫境,也是武夫境!
十两八两?陆时鱼心底愕然,她平时听曲打赏,都不止这点。
所以语气里带着几分费解:“你这样便宜的么?”
王浮舟起先见她皱眉,还以为是嫌自己要价高,心里正犹豫要不要降一点?
不想一听这话,顿时心像被针扎了似的,捂着胸口一脸受伤表情,“石姑娘!你这话太伤我的心了,我是无价的。”
他自小在市井摸爬滚打,从没见过真正的富贵,所以这十两已是他能想到的天价。
而且这真不少了,足够管他和小弟们两个月的温饱呢!
陆时鱼懒得跟他掰扯这些,思忖片刻,补了一句:“那就做我的管家,琐事皆由你打理。”
这几日路上食宿行程全靠王浮舟安排,她倒省了不少心,管家之名也算贴切。
“管家?”王浮舟眼睛一亮,这名头可比小厮好听,再者如今江湖镖路难走,安稳差事难找,有这稳定进项,小弟们也不用再挨饿受冻。
立即换上那谄媚讨好的笑容,“小的往后就为姑娘您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敲定此事,便是自己人了。
陆时鱼放下茶杯,淡淡开口:“我姓陆,陆时鱼。”
王浮舟一脸“我早猜到”的了然神情,他就说嘛,出门在外哪有几个人像自己这样坦荡直接用真名的!
心里却半点不在意,管她真名假名,给钱大方就是好主子。
当下立马凑上去,嬉皮笑脸地求预支月钱:“陆姑娘,既是管家,能不能先预支三个月月钱?”
陆时鱼指尖一弹,一张银票落在桌上。
王浮舟拿起一看,眼睛都直了。
当即喜笑颜开,连声道谢,揣着银票一溜烟跑下楼,直奔钱庄存钱。
如今钱庄按月对账,下月小弟们在老家便能直接支取,再也不用他操心。
待到暮色将至,陆时鱼转去了茶楼的雅间,静等宋玉赴约。
不多时,门外传来轻叩声,宋玉推门而入,一身月白锦袍,手摇折扇,眉眼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
目光扫过立在陆时鱼身后,正殷勤给她摇扇子的王浮舟,宋玉先是一愣,随即失笑出声,折扇轻敲掌心:“您是好雅兴,这才四月天,晚风还凉着,倒是先让人摇上扇子了?”
王浮舟正摇得卖力,闻言嘿嘿一笑,心说自己果然抱上大腿了。
虽然不知道这陆时鱼什么来路,但是眼前这公子锦衣华服,气度不凡,身份肯定不低,对陆时鱼还如此尊敬。
陆时鱼不带半分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问:“可查到了?”
说着抬了抬下巴,示意王浮舟出去等候,又随手甩给他一张银票,“拿去玩吧。”
王浮舟本还觉得陆时鱼防着他,可看清银票面额,立马眉开眼笑,接过银票躬身应道:“多谢主子!小的这就出去守着!”
转身时还贴心地将雅间门关得严实。
宋玉瞧着他一溜烟的背影,笑得更甚:“您倒是大方,不过这性子活泼,倒也添些趣味。”
陆时鱼示意他坐下。
宋玉拱手道了谢,给自己斟了杯茶,抿了一口,语气陡然带了几分玩味,“说起来也巧,你让我查水镜澜,我倒先查到一桩趣事。”
“哦?”
“那水镜澜竟也花了大价钱,托会英楼查一个叫石羽的姑娘,想来便是您吧?”
陆时鱼有些意外,“他为何查我?我与他不过萍水相逢,只拒了同行之请,何至于如此大费周章。”
“别急啊。”宋玉慢悠悠晃着折扇,笑意更浓,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我还没说完。此人乃是云国水镜世家的少主,江湖人称玉面郎君,身份尊贵得很。除此之外。他此番不远万里来燕国,就是为了找您呢。”
“找我?”陆时鱼眸底终于浮现一丝真切的疑惑,她素来寡言少语,江湖上没什么名声,相识之人寥寥无几,更不可能与云国世家扯上关系。
宋玉再也憋不住,朗声笑了出来,折扇指着她,语气戏谑:“你怕是到现在都不知道吧?你是他的未婚妻,这门亲事,是你父亲陆老将军亲自定下的娃娃亲。”
果然,对陆时鱼的恭敬不会超过盏茶就坚持不住了。
不过这笑之前,特意朝窗外瞥了一眼,确认没有父亲派人跟着,不然回头去告状,肯定又教训他对陆时鱼不敬。
这怎么敬?他和陆时鱼虽不算青梅竹马,可七八岁就认识了。
偏偏父亲要叫他拿陆时鱼做老前辈来待。
会英楼的情报从不出错,陆时鱼心底一沉,瞬间了然。
难怪父亲出事前,交代陆寻英带她逃往云国,长姐让她去云国避祸,原来都是因为有这桩亲事。
她忍不住冷笑一声,眸中满是不屑。
如今燕国容不下陆家,云国便能容下她?
当即不再纠结这荒唐亲事,重归正题,“将军府的消息,查到多少?”
宋玉收敛玩笑神色,神色凝重几分,“按你给的线索深挖,倒是得了个关键消息。你们陆家嫡系血脉,藏着旁人没有的妙用。只是具体是什么妙用,牵扯太深,暂时查不透彻。不过,你若去问水镜澜,他定然知晓一些。”
陆时鱼缓缓颔首。
这般看来,水镜澜找她哪里是为了什么娃娃亲,分明是冲着陆家嫡系血脉而来。
先前王浮舟说他伪善,果然没错。
见她沉默不语,宋玉收起折扇,好心提醒,语气带着几分郑重,“这水镜澜绝非善茬,心机深沉,外头那玉面郎君、温润君子的名声,可是当不得真的。”
陆时鱼端起茶杯,浅抿一口。
那水镜澜是善是恶,是真君子还是伪小人,她不关心。
但如今这麻烦既然找上门,便绝不能带到上京去。
看来,得在晋州,等他来了。
处理干净了再去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