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诅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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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消耗实在过分大了，等温庭湛从昏昏沉沉的状态重新清醒过来时，他躺在熟悉的床铺上，窗外传来鸟儿的欢叫声。
“……”重新占据主人格位的温庭湛张了张嘴，许久不曾使用的嗓子没能吐出半个字，只艰难地发出了点气声，“师、师弟。”
“师兄！”端着药进来的医修看着床上人挣扎着想要起身的模样，差点直接把药碗都扔在了地上，“你终于醒了啊！”
“师兄，我在的，”他的师弟一面伸手支撑起了自家师兄苍白瘦弱的身子，一面温和地回答着他脸上明晃晃的疑惑，“现在已经是1971年6月了。”
“呜呜呜，十个月啊师兄，”因为力气不够而不得不接手了自家师兄工作的医修小师妹喜极而泣，一边颤抖着手把碗放在了床头柜上方便人取用，一边呜咽道，“你整整昏迷了十个月啊！当时你被周师兄送回来的时候，我差点都以为你已经牺牲了QAQ”
简单感受了下身体状态，避开身上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势，温庭湛轻松挣开了师弟搀扶的手，凭借着自己的力量从床榻上半坐起身来。
到底是年轻，这具身体的底子好得不像话，又没有什么严重的旧伤，还被用各种灵药做的汤汤水水伺候了大半年，他只稍微调动了下丹田的灵力，原本八分的伤势就已经快速收敛做了五分。
师弟把过他的脉，若有所思地拎着个药钵出门去了，只留下个看着他喝药的哭唧唧的小师妹。
温庭湛确实怕苦，不过现实条件摆在这里，他向是不介意为了大局稍微委屈下自己的。
“别哭阿泽，”药水顺着食管滑落，很好地滋润了干涸的喉咙，久病初愈的青年重新恢复原本淡然安定的模样，“我醒了，没事的。”
顺手将喝空的药碗放在身边，他伸手去够倚在墙上的凝渊。
“别，师兄，别！”孙思泽原本担忧难过的表情瞬间变做了惊恐，“你现在伤势未愈，不能碰剑！”
听到这近乎撕裂的嗓音，温庭湛伸出去的手一顿，瞬间拧眉望了过来。
“孙思泽，我是个剑修，”看着小师妹的脸色逐渐苍白，原本一字一句强调事实的温庭湛叹了口气，忍不住放软了语气，“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妥，才碰不了剑，对吗？”
“我的心境没有问题，身上的伤势也不是不能愈合，”他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孙思泽神情的变化，自顾自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断，“所以和妖鬼有关？鬼气？阴气？不，不对，是诅咒，是吧？”
此时，孙思泽的脸色已经彻底惨白了下来，时隔多年，她终于又想起了被智力巅峰支配的恐惧。
惊恐的医修连连摆手，快步后退、离开温庭湛的视线后，飞快地关上门后就向远处跑走——
竟是连空了的药碗都不要了。
被独自留在房间内的温庭湛沉沉地吐出一口压在心底的郁气，终于有时间好好观察下人格们的状态了。
“剑南春，”他在人格聊天室里低低地呼唤着自己的保护人格，“醒了么？我昏迷之后，你们都出什么事了？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小少爷，”满身绷带、脸色苍白的瘦削人影从那扇熟悉的门后面转出，“别来无恙啊。”
“也没出什么事，”虽然伤得更重，但习惯了痛觉的剑南春依旧比他的小少爷醒得稍早些，这具身体此刻的情况他基本都已经了解过了，“百鬼夜行自带的诅咒——你就当是世界规则对我们光明正大的削弱好了。”知道人会自责，那点血腥的过往他就没打算让他沾手。
“先去包扎下吧，”伸手把人从主人格位上搀下来，剑南春看着站都快站不稳了的主人格，无奈叹息道，“我以为你会睡足一整年的，现在这个状态，对你来说还是过于艰难了些。”
要不是因为主人格和身体本身会有联动感应，剑南春早就替人上主人格位处理这些莫名其妙的伤势去了。
不过现在也不迟，把人赶去休息的雇佣兵光明正大地占据了主人格位，一面小心地梳理着体内乱窜的灵力和侵入的鬼气，一面等待着这个世界师长和同僚的到来。
几位老者来得很快。都是中国修真者这边的战力巅峰，在少年面前，他们也没什么长老负责人的架子，只干脆利落地为此前的决策失误、救援不及时作揖赔礼。
修真者联盟和政府的奖励是一起到的，他们给他发了一大笔钱、一整个储物戒指的灵石再加一个带着灵泉的空间玉饰作为对英雄的慰问和补偿。
此外，几位之前驰援京城的老者还以个人的名义，从收藏里凑出了一大堆用于制作法器的珍贵材料让他做点防护类的法器。
甚至于人在昆仑闭关、非紧急情况不与外界联系的玄天宗宗主都来凑了个热闹，她以宗门的名义，托他的师父给他带来了几大箱极罕见的灵药。
就这，这些人还满脸愧疚难安、不知该如何开口的表情。
但事情终究是要说清楚的，在少年通透到澄澈的目光下，那点真相大概也瞒不了多久。
“子澄，”玄天宗剑峰峰主，单方面将他视作传承人的老人坐在他床边，拉过少年瘦削苍白的手，“你之后若是再透支灵力，就会吐血，凝渊出鞘，用的不是灵力，而是灵魂力量。”
“这样啊，”剑南春其实并不介意这点小意外，在本体的影响下，他早已习惯了命运的苛责，在他眼里，这次能不葬身鬼腹都已经能算是分外幸运了，“那我接下来能负责什么呢？”
说到底，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他只是个外来的灵魂，哪怕死皮赖脸求来了一段缘分，也终究没有完全属于他的家人——
他只是担心，力量消减后的自己无处可去罢了。
剑南春向来不在亲近之人面前过多遮掩情绪，或坐或站的几位老人几乎一眼就看出了他潜藏心底的不安。
“我们最近在围剿日本阴阳师的残余势力，”慈眉善目的天虹门门主很有技巧性地避开了原先的话题，她笑眯眯地伸手挼了挼少年翘起的黑发，“几大家族全部覆灭，传承也被断了一大半，那些倭寇恐怕是要恨死你了——最近又快到中元了，你得出国去避避风头。”
“子澄，凡人那边要和英国建立外交关系，我们修真界、修真者联盟，在这个年龄段里的人本就不多，最适合做试探人选的就是你了，”他向来寡言的师父也挼了挼他的头毛，极耐心地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带队去霍格沃兹做交换生吧——就当是去公费旅游了。”
为了华夏修真者联盟这根来之不易、眼看着就能长成的顶梁柱独苗苗不被摧折，这些老人家也是费尽了苦心——
温庭湛住的这间病房对外保密，院子和房间里里外外画了不下两百个阵法，给他煎药治疗的是两个最出挑的医修弟子，来帮忙收拾的全是他的嫡系师兄弟。
英国那边，负责对接的长老也早早去看了，只有几百年历史、又总是沉迷内斗，欧洲魔法界的战力实在算不上高，就算是那个被称为“最伟大白巫师”的大白胡子的老校长，也只堪堪和华夏这边的巅峰战力旗鼓相当。
温庭湛看着病弱，但要真发了狠、拼起命来，以他本人极强悍的意志和层出不穷的底牌，这里的长老没一个能弄得死他的，最后结局大概率都会是温庭湛重伤、他的对手死亡。
更何况，魔法界和温庭湛本人毫无交集，只去带队做个交换生，大概也不会招人眼，怎么看都要比让温庭湛在这种山雨欲来之时待在最危险的战斗前线好多了。
“嗯，”习惯了出门在外，剑南春丝毫不介意换个地点，只要能让他有事做，什么都行，“我去和家里说一声。”
这么久没回家，普通人那边的政府奖励都寄过来了，家里肯定知道了。
虽然因着这样那样的顾虑依旧不愿意把那两位当成亲生父母对待，但到底是关系极近的长辈，陈姨和林叔他们怕是吓坏了，在出门之前，再怎么说都是要和长辈们报个平安的。
“不急，”温庭湛这边一醒，联盟在日本的动作就放缓了很多，一来是怕他们狗急跳墙，二来，也好让人放松警惕方便顺藤摸瓜，不过这些事情，就不需要让小辈再操心了，联盟负责人笑眯眯地凑过来，学着前几位老人的样子摸了摸少年的黑发，安抚道，“只要开学前出发就行。”
今年的中元节来得晚，9月4号地府那边才正儿八经地大开鬼门呢，小家伙提前到1号出发，早就绰绰有余了。
事情商量完，长老们自然不会留在这里打扰病人修养，何况他们手里本身就还有一大堆事务等待处理。
最后一个离开的依旧是温庭湛的师父，几百岁的老人家眼神犀利，周身气势依旧锋锐得像是刚出鞘的长剑。
“阿湛，”临离开前，背对着病房，他的气势忽然就柔和了下来，老人家极轻声地叹息道，“不必把自己逼得这样紧——我们几个老货，可都还没死呢。”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诅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