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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重遇“呆子”与“愣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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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荷伸出手,一盒药膏正好落在她手心里。
“早说嘛。”何荷说着,禁不住眉开眼笑:这老醉鬼还真行,我的心思他一猜就透,用不着对他唠叨半天。
她扑通一声趴在任凤生身边的沙地上,拧开药膏的盖子,发现里面是一种黑色黏稠的药膏,有股子刺鼻的药香味。她吸着鼻子,把一小点药膏放到手心,然后涂抹到腿上,结痂的腿变成了难看的深绿色,但是随即感受到一种清凉,并且立刻不痒了。
她轻松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在另外一条腿上也涂抹了药膏,之后再把药膏扔给任凤生,他用怀疑而且嫌弃的眼神看着她。
“看你的腿,看起来简直像个腐烂的梨子似的。”任凤生斜乜着她的腿,有点不想用她的药膏似的。
确实,何荷自己也看了看,那腿上结的痂和药膏连在一起看着实在让人恶心。不过,谁用谁舒服!
“哼,那你就熬着吧,看你能忍到几时!”何荷傲娇地怼他,并且以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等着他的最终投降。
果然,没多久,估计也实在是痒得太难受了,他终于忍不住也抹上了药膏,然后嫌弃地看着那些涂抹了药膏的地方。
看着他那副生不如死的难受样,何荷开心极了。
“哈哈,可怜的任凤生,这是不是你这辈子最难看的时候啊?”她揶揄他。
“哎,应该是吧,这简直是一种全新的感受啊……话说,就凭你那副尊荣,我很怀疑你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任凤生也毫不含糊地毒舌她。
“不照镜子不就得了,那我就忘了。”何荷倒是很能勇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可是我现在是你的镜子,我看着你的时候可忘不了。”任凤生夸张地呕了一下。
“去!本姑娘至于丑到那个地步吗?!”何荷冲他扔了一把沙子,把他打得一个劲又擦又吐口水。
何荷与任凤生在互相打闹中把全身涂抹了个遍,在后背衣服破了没保护好的地方也互相抹了抹。
“我要把周子斐叫醒。”何荷说。
“不,等等。咱们把脸凑到他跟前再一起叫他。”任凤生又出馊主意。
“好吧,反正一天到晚也没什么乐呵的事,本姑娘同意了!”
于是,他们俩分别蹲在周子斐身体两旁,把脸凑到离周子斐只有几寸远的地方,然后摇着他。
“周子斐,周子斐,醒醒,醒——醒。”何荷故意拉长了声音,轻轻地喊他。
周子斐慢慢睁开眼睛,突然像被火烫着了似的大喊起来:“啊!”
任凤生与何荷瘫倒在沙滩上,笑得简直直不起腰来。每次想不笑了,可是一看到周子斐那一脸的懊恼就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之后,何荷心想,这任凤生还不错,他不像自己原来想象中那么虚荣、下流或者高傲,相反,他很善良,而且和他在一起还挺好玩的。
她正出神想着的时候,又一只乌银伞落在他们身边,这次带来了一个巨大的馒头,还热乎乎的,显然是刚出炉的。
何荷回想起去年,周子斐每次送礼物过来都会包含着某种只有她才懂的信息,那这次这个大馒头代表什么呢?呃,应该就是:和任凤生交朋友,你就会得到食物。
任凤生拿着馒头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那上面有绿色的海苔,是凌云教独有的,何荷与周子斐都知道这是给他的,也都理解他这么翻来覆去看肯定是有原因的:也许是觉得馒头在这个时候实在是太宝贵了,也许是觉得自己很可能再也见不到第二个馒头了,更或许是因为这个来自家乡的馒头勾起了他对玛梅芳的回忆。
但最后,他只是说了一句,“挺好,馒头作饭花甲作菜,很丰盛了。”
在何荷给周子斐抹药的时候,任凤生熟练地砸开花甲壳,随后大家围在一起,大嚼美味的来自凌云教的咸馒头和不是那么美味的……生花甲。
药膏的效果很好,没一会儿何荷她们身上的痂就开始剥落了,虽然这让他们看起来挺吓人的,但何荷还是打心眼里高兴,因为这玩意儿不仅能止痒,而且还能阻挡粉红色天空中的灼热的太阳光。
从太阳的位置看,这会儿应该是巳时了,意味着他们已经在比赛场待了大概一天了。在这一天里,已经死了十一个人,还有十三个活着。在丛林里藏着的十个人中,起码有三到四个是能手,不过,何荷也懒得去想其他的人是谁了。
对她来说,丛林从一个遮风挡雨的栖身之处很快就变成了一个荆棘满途的险恶世界。
她知道,到一定时候,她们就将不得不涉险进入其中,去厮杀或者被杀,但是现在,她却只是想继续待在这可爱的沙滩上。
周子斐与任凤生建议大家搬去别处,但是何荷不置可否。她只想待在现下这个地方。
此时的丛林寂然无声,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柔和的光,丝毫没有展露出任何危险。
但是,突然,从远处传来了叫喊声,何荷对面的丛林开始摇晃震动,掀起足有树那么高的巨浪,巨浪涌上山坡,又咆哮着从山坡上滚下,拍打着浪花翻滚的海水。
尽管何荷她们尽力奔逃,水还是没过她们的膝盖,她们那点可怜的财产也漂到了水里,她们三个赶紧在浪花把东西卷走之前把能拿到的抢到手。
一声炮响,碧金车出现在刚才起浪的地方,从丛林中抓起一具尸体。
十二个,死了十二个,只剩下十二个了。何荷心想。
水面在巨浪翻卷过后,终于平静了下来。何荷她们在湿沙地上重新整理了一下东西,刚要定下身来,却看到在距离她们有两个条状陆地远的地方出现了三个人,他们正磕磕绊绊地往沙滩上爬。
“看。”何荷一边轻声说,一边朝那些人那边点头示意。
周子斐与任凤生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马上不约而同地隐藏到丛林的树荫下面。
何荷一眼就看出来那三个人很狼狈,第一个人是由第二个人拽上岸的,第三个人在地上一直打转,好像精神很不正常,他们浑身都是砖红色,好像刚从染缸里爬出来晒似的。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周子斐问,“不会是魔化了的人吧?”
“哈?先来魔化猴子,再来魔化人,要不要这么变态啊?”任凤生夸张地长叹了一声。
何荷搭弓上箭,做好了防御准备。
被拽上来的人无力地倒在沙滩上,而拽他的人跺着脚,显然很生气,然后转过身,把那个疯癫转圈的人推倒在地。
任凤生突然眼前一亮,“楼君霞!”他高喊,立刻朝那个跺脚推人的红家伙跑去。
“任凤生!”何荷听到楼君霞也高声回应。
何荷与周子斐交换了一下眼色。“现在怎么办?”她问。
“咱们离不开任凤生。”周子斐说。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走吧。”何荷挺不高兴地说。虽然她心里有一连串预想的盟友,但是楼君霞却从来都没在里面出现过。
何荷与周子斐大步流星朝着任凤生与楼君霞碰面的地方走过去,但是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楼君霞的盟友竟然是郭鼎与韦丽,不禁感到非常困惑。
这会儿,郭鼎躺在地上,韦丽则刚刚站了起来,又开始在原地打转。
“她居然和郭鼎及韦丽在一起。”何荷对周子斐说。
“就是那个‘呆子’和‘愣神’?”周子斐说道,同样觉得不可思议,“走,我们去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何荷与周子斐走到他们身边时,看到楼君霞正指着丛林快速地给任凤生说着什么。
“我们开始以为是下雨,当时天上又闪电又打雷的,我们也都渴极了,所以热切地盼望着雨能快点下来,可是当雨真的落下来时,却是血,是那种很浓稠很热的血……太恐怖了……弄得我们满鼻子满眼满身都是。我们急得四处乱转,想逃出来,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布淼撞到了元气场。”
“没想到你们也这么惨,楼君霞。”任凤生说。
何荷一时没有想起来谁是布淼,大概是楼君霞她们衡山会的同伴吧,可她硬是想不起来曾经见过他,仔细想想,甚至觉得他根本就没去参加过训练。
“哎,是的,太惨了,没想到他是那么死去的,虽然我和他关系并不是特别好,可毕竟是家乡一起来的。”楼君霞说,“可是,他走了,却给我留下了这两个人。”她用脚踢了踢郭鼎,后者没什么反应。“他在栖霞真境岛时后背就挨了一刀,而那个女人……”
大家的目光都转移到了韦丽那里,她满身是血,一边打转,一边嘟嘟囔囔地“叮,当,叮,当”。
“好了好了,我们知道。‘叮,当’……‘愣神’受刺激了。”楼君霞说。
楼君霞这么一说,好像倒是把韦丽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她朝着楼君霞走过去,楼君霞猛地一下把她推倒在沙滩上。
“待在地上,别起来,可以吗!”她尖声喊道。
“你别碰她!”何荷同样厉声对她说。
楼君霞眯着眼看着何荷,恶狠狠地咬着牙说:“别碰她?”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冲上去就在何荷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
何荷完全来不及反应,生生受了这一巴掌,脸迅速肿胀起来。
“你以为是谁把他们从冒血的丛林里给你弄出来的?你这个——”楼君霞暴跳如雷,一边怒骂一边还想继续打下去。
任凤生一下子把她扛到肩膀上,她还在踢打着,他只好把她扔到水里,一次又一次地把她摁到水里,但是她一直不停地骂着脏话,不断挣扎着。
何荷极力克制着没有射死她,一方面是因为任凤生在她旁边,一方面也是因为她很想知道为什么楼君霞会说是为了她才把郭鼎和韦丽弄出来。
“她什么意思?为了我把他们弄出来?”她问周子斐。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开始你想跟他们联手来着?”周子斐提醒她。
“是啊,没错,一开始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也这么说过,可这能说明什么?”何荷还是觉得困惑不已。
她低头看着浑身无力躺在那里的郭鼎,“可是现在咱们要是不帮帮他们,咱们也跟他们合作不了多久了。”
周子斐抱起郭鼎,何荷拉着韦丽的手,他们一起回到了沙滩上的小营地。
何荷把韦丽放在浅水里好让她能洗洗,可是她却只是紧握着双手,嘴里时不时嘟囔着“叮,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