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决战：无尽征程》木子木乔

96、解毒

　　毒雾侵蚀了何荷的大脑，她的意识开始模糊，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再真实，时间和空间对于她来讲都失去了意义。
　　然而，内心深处本能的求生欲还是迫使她磕磕绊绊地跟在任凤生与周子斐的后面继续往前走，虽然她恍惚之间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或者说是正在死去。
　　但她还能清醒地意识到的一点是，玛梅芳已经死了，先前还那么活生生在她身后大嚼坚果笑着喊她“丫头”的老人家突然之间就消失在了毒雾之中……是她，没能继续背着她走，没能救下她……
　　不过，不论怎样，想这些都没什么意义了。

　　月光洒在任凤生的发冠上闪着熠熠的光，疼痛的汗珠浸透了何荷的全身，她的一条腿已经像木头一样完全没有了知觉。
　　她一直跌跌撞撞地紧紧跟在任凤生身后，不过，最后连任凤生也跌倒在地，而周子斐仍然趴在他身上。
　　何荷无法控制自己向前走的步伐，一下子就撞倒在他们身上，于是三个人都摞在了一起。
　　好吧，就在这里，就这样大家一起死去吧。何荷认命地想。
　　可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任凤生的呻/吟，于是又本能地设法把身体从他们身上挪开。然后，她发现毒雾已经变成了珍珠般的乳白色，她不知道是她自己的眼睛在骗她，还是月光的缘故，毒雾好像被一扇无形的窗子给挡住了，正在慢慢减少。
　　她眯起眼睛使劲看，发现那些翻卷的毒舌已经不见了。事实上，它已经完全不再前进。正如她以前在比赛场所经历过的其他恐怖事件那样，它结束了这次恐怖袭击。
　　或者也可以说，是大赛主管们在最后一瞬决定暂时饶过他们一命。

　　“它停了。”何荷想说话，可是从她肿胀的喉咙里发出来的却是可怕的呜呜声。她愣了一下，清了清喉咙，又尝试着再次说，“它已经停了。”
　　这次声音清晰些了。
　　周子斐和任凤生转过身来看着毒雾。
　　毒雾在慢慢向上升，然后消失在了空中。大家看着它一点点被吸走，直到最后一缕完全消失。
　　周子斐从任凤生的身上滚下来，任凤生也躺倒在地。三个人都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浑身抽搐，大脑和身体都被毒素给侵蚀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周子斐突然指着上面，说着：“猴——子。”何荷抬起头，果然看到了两只动物，看起来确实好像是猴子，虽然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真的猴子——她们那里的林子里没有这种动物，但是她应该是在以前的天命之战的卷轴中看到过，所以当她看到这种动物时脑子里立刻也出现了这个词。
　　尽管很难看清楚，但这些猴子似乎长着橘色的毛，起码有一个成年男人的一半那么高。
　　何荷觉得猴子的出现是个好征兆，这就说明现在空气已经是无毒的了，否则它们怎么能在这里优哉游哉的呢。
　　就这样，人看着猴子，猴子看着人，互相静静地观察着彼此。
　　之后，周子斐挣扎着爬起来，朝着山坡下爬去。何荷与任凤生也跟着往前爬去，一直由布满了藤蔓的地面爬到一处窄沙滩上。

　　栖霞真境岛四周的水拍打着何荷她们的脸，她突然向后弹去，好像被火烧了一样。
　　呵呵，这就是所谓的“在伤口上撒盐”吧。她第一次真正领略了这句话的含义，水里的盐让她疼痛无比，差点就昏死过去。
　　但是同时她也发现了另外一种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皮肤里往外抽的感觉。她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把手伸到水里——
　　啊，太难受了！她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没有那么难受了，透过蓝蓝的水，她看到一种奶状的物质从她皮肤的伤口上渗了出来，然后，当白色物质消失以后，疼痛也就停止了。
　　她大喜，赶紧把袖子撸了上去，然后一点一点地把胳臂伸到水里，让毒液慢慢从伤口内滤除。
　　她看到周子斐好像也在那么做。
　　但是任凤生却在第一次碰到水就退了回去，脸朝下躺在沙地上，可能是不愿意，也可能是不能够，把自己泡在水里清除毒素。
　　最后，何荷洗净了最疼痛的伤口，在水下睁开眼睛，在鼻孔里浸些水再喷出去，甚至反复漱口尽量把嗓子眼的毒素冲洗掉。
　　她的腿也慢慢有了知觉，只是胳膊还在抽搐。
　　当她发现状况好了一些以后就去帮助任凤生，但是任凤生那小子，虽然平时一副吊儿郎当、不务正业、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却是非常怕痛怕死，怎么都不肯去碰那水。
　　何荷没法把任凤生拽到水里，可是如果任由他这么下去又极可能会要了他的命，于是她就捧起水洒在他紧紧握着的拳头上。
　　因为他不在水里，所以侵入他体内的毒素，又慢慢地飘了出来，也是一团团的雾气。何荷小心地避开那些毒雾。
　　这个时候，周子斐也有所恢复了，便也过来帮她。
　　他撕开任凤生的衣服，用水浸湿他损伤得最厉害的胳膊，只见大团的白雾从皮肤里飘出来，可是任凤生竟然没有感觉，就那么紧闭眼睛躺在那里，只是偶尔发出一阵呻/吟。

　　何荷向四周看去，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她们所处的位置特别危险，虽然现在是夜晚，但是月光太亮，会很容易就暴露她们的位置的，虽然说到目前来说她们还没有遭到攻击，但是如果四个能手一起攻击她们的话，那她们将会特别被动。
　　即使现在那四个能手还没有看到何荷她们，但是任凤生的呻/吟也足以把他们给吸引过来。
　　“咱们得把他拖到水里才行。”何荷轻声说，周子斐点了点头。
　　于是她与周子斐一人一头，抬着任凤生往水里拖，先把他的脚踝浸在水里，等一会儿，然后是他的小腿，又等一会儿，再浸到他的膝盖。
　　一团团的毒雾从他的身体里飘了出来，他无意识地呻/吟着。
　　何荷她们继续给他解毒，一点一点地。
　　她发现她在水里的时间越长，感觉就越好。不仅仅是皮肤，大脑和肌肉的状况也在好转，而且，她看到周子斐的脸也在慢慢恢复正常，不仅眼皮可以睁开了，歪斜的嘴也在慢慢恢复。
　　任凤生也在慢慢恢复，他睁开眼睛，看到了何荷与周子斐，明白了他们在帮他。
　　何荷把他的头放在她的膝盖上，脖子以下的位置都浸在水里，泡了约一盏茶的时间。当任凤生把胳膊举起来露出水面时，何荷与周子斐的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现在就剩你的头了，任凤生。这是最难受的部位，可是如果你受得了一时的疼痛的话，之后你就会感觉很好的。”周子斐说。
　　任凤生本能地打了个寒战，想要逃避，眼巴巴地看着何荷她们，流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他的嗓子还肿着，说不出话。
　　“不行，不治疗你会更加痛苦。”何荷避开他的眼睛，加重语气对他说，一副没有商量的样子。
　　任凤生的脸垮了下来，扁了扁嘴，认命地点了点头。
　　于是，周子斐与何荷让他坐了起来，抓住他俩的手，把他的眼睛鼻子和口都浸泡在水里。

　　“你看着他，我去树上取点水。”何荷说着摸出了拴在腰带上的引导器。
　　“我先去树上打洞吧，”周子斐说，“你先和他待在这里。”
　　何荷想了想，同意了。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任凤生个头最大，也许是因为他出力最多，何荷发现他体内的毒素最多，需要浸泡的时间也最长。
　　何荷蹲下来，任由任凤生抓着她的手，自己则想起了心事。
　　她还是不明白那会儿他为什么要放弃玛梅芳而去背周子斐，而玛梅芳为什么丝毫没有疑义并且毫不犹豫地扑向了死亡？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年事已高离人生终点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了吗？她与任凤生是不是都觉得如果他们与周子斐及何荷结盟的话获胜的概率就会更大呢？
　　何荷看了看任凤生那憔悴的脸色，忍下了想要问他的冲动。

　　她把手挣脱了任凤生的手，尽量打起精神，把头发散开，用手指拢一拢。毒雾毁掉了不少头发，她一拢，手里就散满了头发，她把这些头发拈起来，缠到一根指头上绕了绕，绕成一个圈，然后轻轻吹了口气，看着它飞向远方以后，再把其余的头发编成辫子放在身后。
　　周子斐在沙地边七八百米的地方找到了一棵不错的树，用刀子刻树的声音清晰可辨，虽然何荷看不到他的人。她纳闷那个锥子去了哪里了，不知道是不是玛梅芳带着它一起钻到毒雾里去了，反正是找不到了。
　　看到任凤生已经恢复了很多，她干脆钻到水里，试图游得更远一点，一会儿脸朝下，一会儿脸朝上，漂在水上，同时鼓励任凤生也这么做。
　　任凤生开始慢慢移动，试着举举胳臂、动动腿，最后他甚至恢复到能够游水了，只是不像何荷那样游得有节奏，而是四肢抽动，看起来有点滑稽。
　　他忽而潜下去，忽而浮上来，从嘴里喷出水花，在水里不停地翻转，像个奇怪的被孩子们抽动着的陀螺，看得何荷头晕。
　　接着，他在水里好长时间不出来，何荷以为他被溺死了，他却突然从她身边冒了出来，吓了她一大跳。
　　“你要死啊！”何荷大叫，用手拍打着他。
　　“你是不是以为我真死了？”任凤生又开始嬉皮笑脸。
　　“是啊！是啊！你就不能好好泡在水里吗？或者，你如果觉得已经好了的话，咱们就去帮周子斐吧。”何荷说。

　　就在何荷同任凤生走到林子边的短时间内，她感觉到周围的变化。也许是多年打猎练就的敏锐感觉，也许确实是她的耳朵有了不同常人的特别功能，她感觉到有许多温热的物体在她们的上方盘桓，它们根本不需要鸣叫或者喊叫，仅仅呼吸就够了。
　　她碰了碰任凤生的胳臂，他随着她的眼光往上看，看到了一大群猴子聚集在丛林的树枝上，不是五只，不是十只，而是好几十只。
　　何荷都不知道它们是怎么悄然无声地就靠近了她们的，又想着或许它们其实并不是很静，只是她们先前一直在专心祛毒没有注意到而已。
　　现在想来，先前她们刚从毒雾中逃出来时看到的那两只或许只是前头兵而已。
　　这些猴子看上去很不同寻常，透露出一股邪恶的气息。
　　何荷打了个冷战，在弓上搭了两支箭，任凤生也准备好了鱼叉。
　　“周子斐，”何荷尽量平静地说，“我要你帮个忙。”
　　“好吧，等一下，我应该很快就弄好了。”周子斐说着，还在专心地挖树洞，“好了，行了，你的引导器呢？”
　　“在这里……不过，我们发现了新东西，你最好看一看。”何荷仍然用平静的声音说道，“轻轻地朝我们这边走，别弄出大动静惊动了它们。”不知道怎么的，何荷并不想让他看到猴子，甚至不想让他朝它们那边看去。
　　因为她清楚，有些动物会把眼光的接触当做进攻的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