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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任凤生抢救周子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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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地的边缘赫然出现了林地,或者说是丛林,因为这与何荷她们所在的通天宗的林地不同,大多数的树木她都不熟悉,都是光滑的树干,枝丫也并不繁茂。
地面是黑色的、软绵绵的,被缠绕的藤蔓覆盖着,上面开满了色彩艳丽的花朵。
炽热无比的太阳高悬在天空,天气闷热潮湿。
何荷有种感觉,在这里,恐怕永远都不会干燥。
虽然她身上穿的是轻而薄的很透气的蓝色连裤衫,但是衣服还是很快被汗水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
周子斐在前面开道,用长刀砍掉大片浓密的绿色植物。
何荷安排任凤生走在周子斐后面,因为虽然说他高大强壮,但是他背着玛梅芳根本腾不出手,而且,虽然说他用鱼叉是高手,可是在丛林里毕竟不如弓箭好使,所以何荷走在最后。
山林陡峭,空气闷热,不一会儿大家就气喘吁吁了。
也幸好周子斐与何荷都一直在训练,而任凤生简直就是个妖孽般的存在,他背着玛梅芳都健步如飞,一口气爬了七八里才要求停下,这在何荷看来恐怕还是更多考虑的是玛梅芳而并非他自己真的累了。
浓密的树叶挡住了视线,看不到远方的海水和长条沙地,所以何荷顺着绵软的树干爬到树顶想看个究竟,可是爬上去一看,却恨不得根本没有爬上去。
但见栖霞真境岛周围的地面到处被血染成了红色,水里也有一团团的血迹,很多尸体横在地上或者漂在水里。
因为距离比较远,他们身上的衣服又一样,所以何荷很难辨别究竟谁已经遇难,她能看清的是一些蓝色的小点还在搏斗。
哎,我昨晚想什么来着?还想着说胜利者的手牵在一起集体休战?呵呵,怎么可能呢?何荷不由得心里发出冷笑。
不过,她还是希望大家能表现出一点……克制?或者说,至少在残酷血腥的搏杀开始前能有那么一丝的不情愿,毕竟,大家都认识,而且很多还是一直以来的朋友。
就这么互相搏杀毫不留情,真的好吗?
何荷在树头蹲着,让微风吹着她的面颊,稍微凉快一下才做出决定:尽管任凤生有金手镯,也还是要杀死他才行,因为他是一个绝对危险的人,千万不能让他逃脱,趁着现在大家之间还有一点信任,也许现在是她唯一能够杀死他的机会。
大家在往前走时,何荷就可以轻而易举要了他的命,虽然这么做很卑鄙,但是如果继续等下去,等到对他更熟悉一些,等到再欠他多一些,等到再感情深厚些,那时候再杀他不就更加卑鄙无耻了吗?
所以,应该要趁早,最好就现在。
何荷最后又看了一眼战死的尸首、血腥的战场,更加进一步坚定了决心,然后就从树上滑到地面。
她才刚一落地就发现任凤生似乎已经猜透了她的心思,好像已经知道她看到什么而这场景又会怎么样影响到她,于是把一只鱼叉举起来,看似不经意地做着防御的姿势。
“那边怎么样,何荷?他们都联手了?还是说大家一起宣誓拒绝暴/力把武器都扔到了海里一起反抗九宫城了?”任凤生问道。
“没有。”何荷垂头丧气地说。
“没有,”任凤生重复道,“因为,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都已经过去了,在比赛场,没有人可以靠运气获胜。”他又盯着周子斐,“也许周子斐可以除外。”
看来,任凤生跟我与申祖庚一样都很了解周子斐实诚、憨厚的性格,知道他比我们大家都强。何荷心思流转:任凤生在杀死青莲帮的选手时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而我变得凶狠起来又用了多长时间?当我瞄准伊杜、格天益或者布枫的时候,就是想要他们的命的,而周子斐呢?至少会尝试着去协商一下,看看是否能够结成更广泛的同盟。
可这一切最终为了什么呢?任凤生是对的,何荷也是对的:到比赛场来人都不是为了赢得同情的桂冠而来的。
何荷盯着任凤生,估摸着她的箭穿透他的脑袋与他的鱼叉穿透她的身体哪个会速度更快。
她看到,他正在等着她首先行动,也在心里盘算着先挡住她的箭再采取进攻。
就在何荷感觉她俩都盘算好了准备行动时,她发现周子斐故意过来站在了她们之间。
“呃,荷,死了多少人?”他问何荷。
走开,你这傻瓜!何荷心想。
可是他就是站在何荷与任凤生中间不走。
“难说,”何荷无奈地回答,“至少六个吧,我觉得,有的还在打。”
“咱们走吧,还得去找水呢。”周子斐说。
到现在为止,大家还没有看到小溪或者池塘的任何踪迹,而咸水是没法喝的。
何荷又想起了上次的天命之战中她因为缺水差点死了。
“是的,最好赶快找到水。”任凤生说,“今晚他们要来捕杀我们,我们得藏起来。”
咱们。我们。捕杀。好吧,也许现在杀死任凤生确实还为时尚早,因为到目前为止,他对大家还是有帮助的。
更何况,他确实是得到了申祖庚的首肯的。天知道今晚会遇到什么呢?如果情况恶化,那我就到时候等他睡熟了再杀死他,现在嘛,先放他一马渡过眼前难关再说吧。
何荷心想。
找不到水,何荷觉得越来越渴乐了。他们一边爬山一边四处寻找水源,可是一直都没有找到水的踪影。
又走了好几里路,她看到了树林的边缘,何荷估计已经爬到山顶了。“也许我们在山的另外一边会有好运气找到泉水什么的。”她气喘吁吁、精疲力尽地说。
但是,根本就没有山的另一面,因为她发现有一块奇怪的方形而有波浪纹的物体悬挂在空中,很像一块表面弯曲不平的琉璃。
最开始的时候,何荷以为是太阳的反光,或者是地面太阳的热浪造成的幻象,但是那东西在空中一动不动,即使何荷她们在走动它也一直没有移动。
这个时候何荷想起了和韦丽、郭鼎在比赛场看到的东西,她马上意识到了这是什么,刚想要开口警告周子斐,他的刀已经举了起来朝着前面的青藤砍了下去。
只听得喀嚓一声巨响,树木立刻消失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块光秃的空地,周子斐被元气场啪地一下弹了回来,把任凤生和玛梅芳也撞倒在地。
何荷本能地扑上前去,周子斐躺在布满了藤蔓的地上不能动弹。
“周子斐?”她闻到一股微弱的烧焦了的毛发的味道。
她又大喊他的名字,轻轻摇晃着他的身体,但是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何荷把手伸到他的鼻子上,尽管不久前他还气喘吁吁,可是现在却一点气息都没有了。
她心跳加速,赶紧趴在他胸前她经常趴着的地方去听,希望能在那里听到强劲有力的心跳。
但是,她还是没有听到。
“周子斐!”何荷尖叫着,使劲摇晃他的身体,甚至猛扇他的脸,可是还是没有用,他的心跳已经停止。
“周子斐!”何荷狂喊。
任凤生把玛梅芳靠在一棵树上,然后一把将何荷推开。“让我来!”他用手指按压周子斐的脖子,接着是肋骨和脊椎骨,然后捏住了周子斐的鼻孔。
“不!”何荷大喊着朝着任凤生扑过去。
他肯定是想置周子斐于死地,绝不让他再活过来。这是何荷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怖。
任凤生手臂一挥,正好打在何荷胸口上,她一下子被打飞了,撞在身后的树干上,喘着粗气,疼痛难忍,喘不过劲来。
这个时候她又看到任凤生去捏周子斐的鼻子。
她坐在地上,拉开弓箭,正要把箭射出去,却看到任凤生在亲周子斐的嘴。
这太奇怪了。她停住了手。
不,他不是在亲周子斐,他捏住周子斐的鼻子,却张开了他的嘴,往他的嘴里费力地吹气。
何荷看到周子斐的胸脯一起一伏,然后任凤生打开周子斐的衣服,用手掌按压他心脏的部位。
她惊魂甫定,终于明白了任凤生在干什么。
以前,在一个明亮的月夜,她曾经看到母亲这样做过,但是并不多,因为,在通天宗的话,如果一个人心跳停止,其家人基本上就不会再来找母亲了,通常她的病人都是被烧伤的、砸伤的或者生病的,也有一部分过度饥饿的。
但是任凤生生活的地方肯定不一样,他们是在海边,肯定经常会碰到溺水将死的人,肯定经常会对别人施救。
他做得很有节奏,方法娴熟。
何荷的箭渐渐垂向地面,也趴到跟前去看。她焦急万分,希望他能成功。
痛苦而漫长的几分钟过去了,何荷的希望也破灭了。
哎,太晚了,周子斐死了,永远地去了。何荷的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整个人都虚弱无力地瘫在地上。
就在这时,他瞥到周子斐轻轻咳嗽了一声,任凤生也松了一口气,挺直了身体。
何荷把弓箭扔到地上,朝着周子斐扑了过去。
“周子斐?”她轻柔地摸着他的脸叫道,把他前额的一缕湿头发捋到后面,发现他脖颈上的脉搏又开始在她的手指下怦然跳动。
周子斐睁开眼睛,忽闪着长长的睫毛,眼光与何荷的相遇。“小心,”他气息微弱地说,“前面有元气场。”
何荷笑了,与此同时,泪水也顺着她的脸颊唰唰地流了下来。
“我知道,我知道,我本来正想提醒你的……”她不断点着头,泣不成声地说。
“肯定比训练中心楼顶的强多了。”他说,“不过还好,我没事,只是震了一下。”
“还说没事,你刚才都已经死过去了!你的心跳都停止了!”何荷的话脱口而出,甚至都没去想这样的话该不该说。
她用手捂住嘴,因为她哭得心里很痛,而且咳嗽个不停。
“好啦,我这不是醒来了嘛,”他微笑着说,“没事的,何荷。”
何荷一边哭一边点头。
“何荷?”现在轮到周子斐开始担心何荷了。
“没事,只是她刚才确实被吓到了。”任凤生说,“更何况还怀孕了……怀孕的女人都爱流泪。”
何荷抬起头来看着任凤生,因为爬山的疲劳、天气闷热、还有救周子斐的紧张,他现在仍然气喘吁吁。
“不,不是——”何荷说着,却不知道怎么回事更加大声地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好像是要证明任凤生有关孩子说法的正确。
他看着何荷,何荷也泪眼蒙眬地看着他,同时心里笑话自己的愚蠢,又充满着刚才想要杀了他的懊恼。
她拼命在做的一切都是让周子斐活着,而她没做到,任凤生却做到了,她应该感激他的。
她心里也确实很感激他,但同时又很气恼,因为这样的话,她就永远都欠了任凤生的人情。
永远。
这么一来,我还怎么可能趁着他睡着时杀了他?她在内心狂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