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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陆青被鞭笞的原因 ...


  •   在场的巡捕们有一大半列成方队,尴尬地跟在他后面,另外几个七手八脚地抬着溜子的胳臂和腿把他带走。
      何荷与丘彩的眼神相遇,在她走之前,何荷用嘴唇无声地说“谢谢”,她显得毫无表情,但是何荷清楚她明白自己的意思。
      “陆青。”何荷转过身来喊着,赶紧解开绑着他手腕的绳子。有人递过来一把刀,周子斐把他的绳子割开。
      陆青软软地倒在地上。
      “最好赶紧把他抬到你母亲那里去。”申祖庚说。
      可是没有担架。
      卖布匹的老年女人把她的柜台板给了何荷她们,象征性地收了几文钱,对她们说:“千万别说这个是从我这里弄到的啊。”然后就赶快把剩下的货物收拾干净。
      广场上这个时候基本已经没有人了,恐惧胜过了同情,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一切,这都是可以理解的人之常情,何荷也不想责怪谁。
      何荷她们把盖尔的脸朝下放到板子上,申祖庚、周子斐,还有两三个与陆青在一个组干活的矿工把他给抬了起来。
      一个青藤区的与何荷原来老家只隔着几个门住着的名叫何美贞的女孩子扶着何荷。
      去年她弟弟出痘症,是何荷的母亲救活的。
      “你还好吧?要不要我搀着你回家?”虽然她眼神里透着恐惧,但是她却没有回避。
      “谢谢,不需要,如果可以,麻烦你去找一下陆大婶吧。”何荷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好的。”何美贞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了。
      “美贞!”何荷叫住她,“别让她把孩子带来。”
      “知道的,我会和他们待在一起。”何美贞心中有数地说。
      “谢谢了。”何荷抓起陆青的外袍,跟在其他人后边快步走着。

      她的左眼不住地在流泪,视线模糊,但是她紧紧跟着前面的人。
      “在你的脸上糊点雪。”申祖庚扭头对她说。
      何荷依言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按在脸上,觉得好像减轻了一点疼痛。
      何荷一行向前快步走着,陆青矿上的朋友布仲达与索礼断断续续讲着事情发生的经过。
      像往常一样,陆青去找克磊了,因为他知道克磊会为野鸡付个好价钱,可是他却碰到了新来的巡警队长,一个据说叫做罗木的人。
      大家都不清楚克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今天早上还在黑市上买酒喝,显然还是那个统管着这片区域的巡警队长,可是在那以后就哪里都找不到他。
      罗木看到陆青,立马就逮捕了他,而陆青因为当时手里就拿着野鸡,所以根本就没法为自己辩护,于是被带到广场,被迫承认了他的罪行,被判鞭笞。
      他们说等到何荷出现的时候,他都已经被打了至少四十鞭子了,在打到三十鞭的时候,他就昏了过去。
      “还好,他当时只是拿着一只野鸡,”布仲达说,“要是他拿的猎物与平时一样多,那就会更糟糕了。”
      “他跟罗木说他看到那只野鸡在青藤区围障边上晃悠,于是就用木棍弄死了它,但还是被判了罪。要是那帮人知道他是拿武器在林子里打猎,肯定会弄死他的。”索礼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说。
      显然,他还没从刚才的恐惧中回过神来。
      “溜子是怎么回事?”周子斐问道。
      “打了二十鞭的时候,他站出来说够了,只不过他没有丘彩那么聪明,要是他当初也说这是这里的规定就好了。他抓住罗木的胳臂让他别打下去了,结果那王八蛋就用鞭子的手柄砸了他的头,恐怕接下来等着他的也没什么好事,哎!”布仲达摇着头叹着气说。
      “恐怕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申祖庚声音低沉,说道。

      这时候,天上又开始下起了雪,纷飞的雪花打在脸上又湿又冷,使得何荷的视线更加模糊了。
      她磕磕绊绊地跟在其他人后面往她家里走着,靠着听觉而不是视觉来分辨道路。
      门开了,散射出一股金色的光亮,母亲出现在门口,何荷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母亲正在焦急地等待,听到脚步声,赶紧开了门。
      “赶紧的,来了个伤患,”申祖庚说道,冲着母亲微微点了点头,此时其他什么话都是多余的。
      母亲心领神会,赶紧侧身让大家进到房间里,她自己则赶紧去做准备,很快,餐厅的桌子就被清理干净,消毒过的白布铺在上面,陆青被抬到桌子上。
      母亲一边把开水从壶里倒在盘子里,一边让何丽给她拿药箱,里面有干的草药、纱布和药店自制的药丸。
      何荷看着她不停地忙着,纤长的手指一会儿磨碎草药,一会儿在盆里滴入药液。她把一块布浸在很热的药水中,指示着何丽准备第二次调制药液。
      此时的母亲,从一个平时连看到蜘蛛或者蟑螂都要吓得尖叫的女人,变成了一个无所畏惧的从阎王爷手里抢夺生命的医者,何荷突然间对她肃然起敬。
      忙碌着的母亲并没有忽略何荷,她转向她,说:“伤到眼睛了吗?”
      “没有,就是肿得睁不开眼睛了。”何荷摇了摇头,无力地说道。
      “再多敷点雪吧。”她点了点头,对何荷说道,显然现在顾不上给何荷处理伤口。
      “娘,您能救活他吗?”何荷问母亲,但是她顾不上说话,只是把布拧干,然后打开在手里抖动着稍微凉一凉。
      “别担心,”申祖庚说,“在克磊当巡警队长以前也有很多人挨鞭子,那会儿我们总是把他们带到你母亲这里来。”

      何荷不记得克磊当巡警队长之前的事了,据说那些巡警队长们也喜欢随意给人施加鞭刑,那时候的母亲才刚来到这里,比现在的何荷大不了多少,只不过她还在娘家的药铺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给人疗伤,因此到了这里后碰到这样的事便出手相救了。
      母亲小心翼翼地清理陆青后背绽开的皮肤。何荷心急如焚、愁眉深锁,却无计可施。
      雪水从她的手套上滴滴答答流到地上。
      周子斐让她坐在椅子上,然后用一块布裹着新拿来的雪给她敷在受伤的地方。
      申祖庚让布仲达和索礼先回家,何荷看到他在他们俩的手里塞着银子。
      “你们俩要小心点。”他叮嘱道。
      他们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

      这个时候,陆大婶气喘吁吁、满脸通红地跑了进来,头上满是刚落下的雪花。
      她一句话也不说,一屁股坐在桌子旁的一张凳子上,拉着陆青的手,放在自己的嘴边,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下来。
      母亲已经进入到一种只有她自己和病人也许偶尔还有何丽的意识状态,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陆大婶的到来。
      何荷与其他人都在焦急地等待。
      虽然母亲清理伤口驾轻就熟,但也还是用了很长时间。
      她把陆青破损的皮肤慢慢处理好,涂上药膏,轻轻打上绷带。
      当盖尔皮肤上的淤血被清理干净以后,何荷清楚地看到了每一次鞭子落下的痕迹,她仿佛感受到他正经受着和自己脸上的伤疤同样的彻骨疼痛,她尝试着想象自己的伤口在受到两次、三次甚至四十次鞭打之后会是什么感觉,然后真心希望此时的陆青不要醒来。
      不过,事实是,最后打绷带时,他嘴里还是发出了轻轻地呻吟。
      陆大婶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在他耳边轻语着。
      母亲与何丽正在给他准备配置止血镇疼的药,这种药里有几味药很贵,也很难找到,因此母亲一般都会把药留到病患最疼的时候才用,有时候是留给那些将死之人,好减轻他们离世前的痛苦。
      可是,究竟什么时候才是最疼的时候呢?何荷搞不明白。对她来讲,从受伤到现在,一直都是最疼的时候。
      她觉得,如果自己是大夫的话,她肯定一开始就会把药给病患用上,因为她最看不得别人受疼。

      陆青渐渐恢复了意识,所以母亲让何丽把煎好的药端来。
      “那药不够,不够,我知道吃那药的感觉,连头疼都治不了。”何荷关心则乱,一个劲对母亲讲。
      “何荷,你别闹,我自己开的药方我心里有数,你什么都不懂就不要乱嚷……他能挺过来的。”母亲平静地说。
      “给他用上镇疼的药!”何荷冲着母亲喊道,“给他用镇疼药!你是谁,你怎么知道他能承受多大痛苦!”
      陆青听到何荷的声音,想挪动身体,他把手伸向何荷。但是他一动就鲜血直流,浸湿了绷带,嘴里也不住地呻吟起来。
      “把她带出去。”母亲冷静地冲申祖庚看了下。申祖庚与周子斐把她架了出去,她一边挣扎一边不住地吼着骂着,激动至极。
      他们把她摁在一张床上,直到她无法再挣扎为止。
      她躺在床上,眼泪止不住地从她眼部肿起的缝隙里流出来,她迷迷糊糊听到周子斐在对申祖庚说起司马翰王上、大衍社暴/动的事。
      “她想让我们都逃走。”周子斐说。
      可是申祖庚没有立刻表态,何何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过了一会儿,母亲进到屋里给何荷处理伤口,之后她拉开何荷的手为她揉着胳臂。
      申祖庚把陆青的事告诉了她。
      “这么说又要开始了?就像以前一样?”母亲沉吟着说道。
      “看样子是,”申祖庚答道,“谁能想到我们竟然有一天这么不愿意看到老克磊离去啊。”
      老克磊经常冒着一身酒气在通天宗招摇过市,所以他向来都不招人喜欢,可真正让他背上骂名的原因却是他总是用金钱诱惑那些挨饿的女孩子上床。
      年景不好的时候,饥肠辘辘的女孩子往往被迫进入青楼,出卖自己的□□,想赚几个铜钱好让自己的家人不被饿死。要是何荷父亲去世的时候她已经足够大了的话,估计她也在那些女孩的行列中。
      不过好在那会儿她学会了打猎,学会了到处找野菜野果,认识了陆青。

      何荷不知道母亲说的“又开始了”是什么意思,可是她此刻又疼痛又生气,也懒得去追究了,但是在心里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听到外面敲门声时,她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
      都深更半夜了,还能有谁回来呢?肯定是那个天杀的新巡警队长罗木!
      “不能让他们把陆青带走。”何荷一边说一边就要下床。
      “也许他们是来找你的。”申祖庚提醒她。
      “或者你。”何荷没好气地怼他。
      “这里又不是我家,你别忘了,”申祖庚指出,“我去开门。”
      “不,还是我去吧。”母亲平静地说。
      何荷也跳下了床跟着母亲一起出去。
      敲门声一直没断。
      母亲打开门,看到的不是一队巡警,而是一个浑身被雪笼盖住的人影,是马萍。
      她手里拿着一个被雪打湿的小盒子,伸手递给何荷。
      “这些拿去给你朋友用。”她说。
      何荷打开盒盖,看到里面有三个瓷瓶,打开瓷瓶看了看,里面装着透明液体。
      “这是我母亲用的,她说我可以拿来给你用,用吧,求你了。”何荷她们还没来得及挡住她,她就已经消失在风雪里了。
      “疯了,这孩子。”何荷与母亲扭身进屋,申祖庚在一旁咕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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