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决战：无尽征程》木子木乔

64、朱门酒肉臭

　　当晚，在训练中心前搭建的台子上，何荷与周子斐热情洋溢地回答着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明成海穿着金光闪闪的蓝色长袍，头发、睫毛与嘴唇都染成蓝色，以其无可挑剔的娴熟技巧对何荷她们进行了顺利的访谈。
　　当他问起何荷与周子斐将来的打算时，周子斐面对何荷，温柔地执起她的双手，柔情脉脉地对她说：“春风十里，不如你的笑容；秋水长天，不及你的眸子。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何荷，嫁给我，可好？”
　　作为既定的计划，何荷当然是点头接受了他的求婚。
　　明成海激动无比，九宫城的观看者们也疯狂了，他们热情的欢呼响彻云霄，看起来好像九幽国真是一个充满了欢乐的国家。
　　司马翰王上也出人意料地突然现身，向何荷与周子斐表示祝贺。
　　何荷与周子斐赶紧下跪行礼，周围的观看者们也都齐花花赶紧跪下大喊“拜见王上，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上亲切地拍着周子斐的肩膀示意他“平身”，接着走近何荷，笑容可掬地看着她，何荷又闻到了那股血液与血蔷薇混合着的气味。
　　何荷赶紧把头埋得更低，然后稍微抬起一点看着王上，用眼神问着他：“我做到了吗？这样够了吗？把一切都交给您，答应嫁给周子斐，这样做可以了吗？”
　　何荷看到他几乎是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算是作为回答。

　　他这难以察觉的微笑动作让何荷感到希望已经破灭，毁灭已经开始，而即将毁灭的是这世上她所爱的一切。
　　她无法猜测到自己将会遭受到何种惩罚，王上撒下的罗网会有多么巨大，但是她很清楚，当这一切都结束时，极有可能就是一切都荡然无存。
　　但奇怪的是，她发现原本应该感到极度绝望的自己竟然感觉得到了解脱，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摆脱这场游戏了，而在这次冒险中她是否能够获胜的问题也算是得到了回答，不管这答案是否意味着她彻头彻尾的失败。
　　何荷觉得，如果说以暴制暴是人在绝望时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的话，那么她将毫无顾虑地拼着一死来捍卫她的权利。
　　只是，时间还没有成熟，地点也不应该是在这里。她打定主意要先回到通天宗再说，因为她的计划中要充分考虑到母亲、妹妹、陆青和他的家人，还有周子斐，如果她能说服申祖庚和她一起干的话，那要把他也计划在内。
　　这些都是何荷在逃向野外时必须要带上的人。虽然她心里还没有底自己究竟该怎么样说服他们在隆冬时节逃亡在外去躲避无穷无尽的追捕，但是至少她现在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此刻，她虽然是跪着的，但是她内心并没有倒下求饶，相反，她比过去的任何时候都要坚定自信。她的微笑没有一点勉强的成分，特别轻松与自然。
　　司马翰王上抬了下手示意何荷“平身”，然后给了个眼色给旁边的太监，太监高喊：“王上有话要说，肃静！”
　　观看者们安静下来，王上在台上的椅子上坐下，威严而缓慢地说：“你们看就让他们俩在九宫城办了婚礼，如何？”
　　话音刚落，何荷立马扮出欣喜若狂的样子，又赶紧跪下呼喊“民女谢过王上！”
　　周子斐也显得很激动的样子跪下拜谢王上。
　　“起来吧，你们。”
　　明成海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王上是否已经选定了吉日。
　　“哦，在我们确定日期之前，最好要先让何荷的母亲知道。”王上说道。
　　观看者们发出一阵了然的笑声。
　　王上笑着看着何荷，说道：“放心，我们到时候一定会把你母亲和妹妹接过来的……呃，周子斐的家人也会接过来的。”
　　“王上想得真周到，小民谢过王上。”何荷与周子斐同时答谢。
　　君民之间看起来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连王上身边的太监和众多大臣都乐得合不拢嘴。

　　随后在皇家园林召开了盛大的露天宴会。何荷发现天蓝色的天空上星星与家乡的一样闪闪发光。
　　原来九宫城的星星也是一样明亮的啊，只是谁会在乎呢？这个地方总是太耀眼，以至于星星都失去了光彩。何荷心里有点伤感。
　　在半空中，那些乐手们漂浮在朵朵白云上面，何荷看不出来究竟他们是怎样才能够在那么高的地方表演节目。
　　餐桌和椅子摆放得到处都是，有的在馥郁芳香的花园里，有的在池塘旁，池塘里各色鱼儿在悠然地游动，众多衣着华丽的贵客穿行其间，欢笑晏晏，在极其舒适的环境中吃饭饮酒、把酒言欢。
　　餐桌上摆满了平时大家做梦都想不到的佳肴美味——烤全牛、烤全羊、烤全猪、大盘大盘塞满了水果和坚果的鸡鸭鹅、淋着酱汁的海鲜、各种奶酪、糕点、蔬菜、甜点，还有各种美酒，激发着宾客的热情。
　　何荷已经下定了决心对九宫城进行反抗，因此胃口大增。先前由于焦虑，她已经好几周没有好好进食，现在想开了以后，就发觉自己真的是饥饿至极。
　　“这里面的每样食物我都想尝尝。”她对周子斐说。
　　他不解地看着她，对于她的突然变化感到吃惊。他并不知道司马翰王上认定他与何荷已经失败，只能猜测是他们赢了，甚至猜想何荷是不是对这项活动有点喜欢。
　　何荷看到他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丝疑虑，旁人几乎很难发现的那种，因为他也清楚他们都处于灵光鹰锐利的双眼之下。
　　“那你可得慢慢来了。”他神态自若地说。
　　“嗯嗯，我每种菜就只吃一口，争取每样菜都吃到。”何荷眉眼弯弯，此刻完全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吃货。
　　人们来来往往、摩肩接踵，又是相互介绍，又是互相吹捧，个个都不亦乐乎、沉醉其中。
　　何荷发现，她的轩辕暗鹦鹉的吊坠竟然成为了时尚之物，有好几个千金小姐都找到何荷给她看她们的配饰，她的轩辕暗鹦鹉的形象已经出现在她们的腰带扣上、绣花丝绸衣领上，甚至还有人用这个形象打造成了耳环。
　　看到大家都纷纷效仿胜利者的吉祥物，何荷能想到的只是司马翰王上会对这一切多么恼火。
　　可是，对于这一切，他又会怎么样呢？天命之战在此地引起轰动，浆果事件也只不过是一个姑娘想要救出自己爱人的疯狂举动罢了。

　　何荷与周子斐并没有刻意去与人交际，可所到之处还是不断有人把她们给认出来。
　　她们成为大家在宴会上不容错过的攀谈目标。
　　何荷表现得热情大方，但其实心里对那些九宫城人丝毫都不感兴趣，他们只不过分散了她对食物的注意力而已。
　　何荷想着，餐桌上有那么多种诱人的食物，即使每种食物都只吃一口，都需要尽快品尝才行，于是她拿起一只烤鸽子，咬了一口，顿时觉得口齿留香。
　　真好吃。
　　她把剩下的递给周子斐，因为她想接着品尝其他食物而又不愿意像很多人那样随手把食物丢掉，她觉得那是暴殄天物，是不能被允许的恶习，所以就只好请周子斐帮忙了。
　　大约半个时辰后，她的肚子撑得饱饱的，剩下的食物她没办法再一一如她先前所打算的那样“尝一口”，只能勉强品尝了一点点。

　　这个时候，何荷的化妆匠出现在面前，她们已经被美酒佳肴和这种盛大场合所带来的狂喜弄得语无伦次。
　　“你们干吗不吃呀？”麻延慧迷蒙着眼睛问道。
　　“我已经吃过了，一口都塞不下去了。”何荷笑嘻嘻地看着她，回复道。
　　她们几个哈哈大笑起来，好像这是她们听过的最可笑的事。
　　“不怕，继续！”虞积晃着八字步，拽过何荷，几个人把她和周子斐领到了一张放着很多酒杯的餐桌旁，杯子里装着透明的液体。
　　“来，喝掉这个！”虞积递给周子斐一杯。
　　周子斐拿起来，浅浅品尝了一点，她们几个又大笑起来。
　　“不能在这里喝呀！”麻延慧尖声叫道。
　　“对，对，对，你得去那里喝。”温娆用手指着通往沐浴室的门，说道，“不然，你会弄得一地的！”
　　周子斐端详着杯子，终于回过味来，“你是说这东西会让我呕吐？”
　　那几个化妆匠们更加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就是啦，就是啦，这样你才能一直吃嘛，”麻延慧说道，“我都去过那里两次啦！大家都这样，不然怎么能在宴会上玩得开心啊，是吧？”
　　何荷：……
　　她打量着那些漂亮的小酒杯，思量着喝了里面的液体带来的后果。
　　周子斐立刻退后几步，与那个桌子拉开一定的距离，好像那东西会突然爆炸似的。

　　“来吧，何荷，我们去跳舞吧。”
　　周子斐说着把何荷从化妆匠们身边拉走，音乐从半空的云朵里缓缓飘下来。
　　本来何荷与周子斐只会家乡的几种和着长笛的节拍起舞需要很大空间的舞蹈，但是艾琳也教会了她们一些九宫城流行的舞蹈。
　　音乐如梦幻般舒缓，周子斐拿了一把木剑，以剑法为基础，在跳舞过程中灵活地运用自己独到的剑技与跳舞动作相结合，使整个表演充满了力量与优雅，而何荷则以轻盈的舞步和柔美的舞姿为他的剑法增添了一层神秘的魅力，两人配合默契，完美地诠释了舞剑合一、意境与技巧相融合的境界。
　　他们在音乐声中律动，身姿翩翩起舞，仿佛身临仙境。
　　他们的动作优美而流畅，每一次挥洒都展示出他们高超的技艺和卓越的配合能力。
　　当他们跳完最后一个动作时，全场爆发出雷鸣般掌声和欢呼声。

　　两人致谢过后，周子斐带着何荷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周子斐用失落的口气说道：“我们每天与她们相处，觉得她们还行，也许没有那么坏，没想到——”
　　他没有再说下去。
　　何荷了解他的意思，在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图景：一些瘦弱不堪的孩子躺在她家里厨房的桌子上，母亲告诉孩子的家长如果要给孩子治病的话，他们需要更多的食物……可是他们去哪里找更多的食物？
　　有的孩子甚至因为过度饥饿而无药可救。
　　虽然说何荷她们现在富裕了，母亲会送些食物给他们带回去，可是在过去，她们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忍受因为饥饿而导致的病痛的折磨。
　　记得有一次，正赶上陆维（陆青的二弟）在家生病，咳嗽得很厉害。陆大婶千方百计在集市上弄到了一小瓶蜂蜜，说要在他的茶里放点蜂蜜让他能咳得轻松一点，可是陆维坚持如果大家不吃，他也不会吃。
　　作为陆青家的孩子，因为有大哥与母亲的努力，他比青藤区所有其他十之八九的孩子都要吃得更好一些，可是就因为这一点生病期间得到的蜂蜜，他足足说了起码一盏茶的时间。
　　想象一下，连陆青家都能这样，别人家又会怎么样？
　　可是，在九宫城，他们却仅仅是为了吃得高兴而一次次地呕吐，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而呕吐，也不是怕食物坏掉而多吃，而是因为大家是在进行欢宴，人们习以为常，因为这也是欢宴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