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5、王上来访:聊聊浆果那些事儿 ...
-
申祖庚把他的外衣扔到旁边的一堆杂物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呃,你们两个啊……在正式巡演之前还得好好练习一下。”
何荷认同他的说法,因为观看者们的眼睛是毒辣的,他们肯定不乐意看到如此别扭相处的一对。
但是她却只是说了句:“你去洗个澡吧,老醉鬼。”
之后就从窗台跳出去了,穿过绿草坪朝着家里走去。
雪已经有些化了,在她身后留下了一串脚印。到了门口,她停下来,把站在脚上的湿泥巴磕掉之后再进去。
为了这次巡演活动,母亲日夜忙碌着,家里已经被打扫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何荷不想用自己的大泥巴脚把她擦得锃亮的地板弄脏。
这不,何荷还没进门呢,母亲就已经举起手臂站在那里,好像是要拦住她。
她笑了一下:“好了,我知道了,我会把鞋子脱在这里的。”何荷说着把鞋子脱在了门外的垫子上。
母亲轻轻笑了一下,在何荷看来,声音怪怪的,她把装着猎物的袋子从何荷肩膀上接过去,说道:“天刚刚开始下雪你就去散步了……还好吗?”
“散步?”何荷觉得很奇怪。她明知道自己在林子里待了半夜的啊。
这个时候,何荷看到她身后厨房门边站着个男人,他身材高大又匀称,衣服华丽,她一眼就看出来他是九宫城人。
气氛有点不对头。
“哦,地上很滑,走起路来简直就像滑冰。”何荷明白了母亲的意思,顺着她的意思回答。
“有人要见你。”母亲说,她脸色苍白,何荷听出来她在极力掩饰自己的焦虑不安。
“我还以为他们午后才会到呢。”何荷假装没有注意到母亲不自然的神态,“是不是边梓文要早点到好帮我准备啊?”
“不,何荷,是——”母亲刚要说话。
“请这边走,何小姐。”那人说。他做了个手势让她沿着走廊走。
“呵呵,这是几个意思呢?在我自己家里走路还要让人引领?”何荷哑然失笑,不过她知道最好别对此妄加评论。
何荷一边走一边对母亲镇静地笑笑,好让她别担心。
“兴许还是关于巡演的什么指示吧。”何荷说着,既是安慰自己,也是安慰母亲。
在巡演开始前,九宫城那边就一直不断地给她送来各种资料,说明巡演的路线以及到了各个门派应该遵守哪些规矩等等。
可是当她朝着书房走过去时,她看到那扇从未关过的门在她面前紧闭着,她的脑子里马上闪过各种猜测:究竟谁在里面?他们要干什么?母亲的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
“直接进去吧。”那个一直跟在何荷身后的人说。
何荷握住光滑的铜把手,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屋,她就隐约闻到了一股血腥和什么花香的混合气味。一位白头发、身材瘦小的男人正坐在那里翻看着一本书。
何荷觉得他的脸似曾相识。
看到何荷进去,他举起一根手指,似乎在说“稍等”,然后,他转过身来,何荷不禁惊诧不已,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司马翰王上,还有他那如毒蛇般犀利的眼神!
何荷的第一反应是赶紧跪下,额头垫在双手上,口里喊着:“小民拜见王上,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同时心里不断猜测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在她印象中,王上不应该是待在华丽的宫殿里的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自己这样子的普通人家里呢?要知道,这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显得那么不协调,就如同一个普通人不小心进入了魔界,看到的不再是平凡而是散发着邪恶气息的怪物与魔法。
她迅速地回想着以往的胜利巡演揭幕式上,虽然会出现获胜者和他们的指点师父、技师,偶尔一些高层的官员也会露面,但是从来没有见到过王上啊,他总是在九宫城参加欢庆仪式。
那么,这次他千里迢迢从九宫城赶来是怎么回事呢?何荷不由得心慌起来,觉得这可能就是意味着她陷入了巨大的麻烦。
这个麻烦就是:王上痛恨她,因为她在残酷的天命之战中凭借自己的智慧取得了胜利,让九宫城丢了脸,使得他们的掌控失灵了。
如果说在比赛时何荷想到的一切就是让周子斐和她都能活下来,那只能说是偶合,谈不上很大的反叛的意味,但是当九宫城宣布只能有一名选手活下来而她却有胆量挑战这个规则并最后使得他们俩都活了下来,那无疑就是反叛了。
本以为当时听了申祖庚的说法装作为了周子斐的爱而癫狂最终成功回了家,然后可以一直平安地生活,没想到……
如果她有麻烦的话,家人也不可避免地会有麻烦。
想到母亲和妹妹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何荷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他是一个心胸狭窄之人,他肯定会从此以后都一直把她当做眼中钉肉中刺不断给她制造麻烦了。
怎么办?怎么办?
也许是看到他之后太震惊了,也许是她太清楚他可以在瞬间置她于死地,何何感觉这不是在自己家里,而只是未被邀请的闯入者。
因此,她不能以主人的身份欢迎他,也没有给他让座,只能低着头一直跪着,一言不发,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事实上,她心里把他当做一条真正的毒蛇来看待。
“抬起头来,看着我。”王上命令道。
何荷抬起头来,眼睛直视着他。
“如果你能够不对我有所隐瞒或者撒谎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你说呢?”他语调低沉,坐在椅子上睥睨着她,周身冒着一股寒气。
何荷本以为在这种情况下她的舌头会僵住,但是让她自己都感到吃惊的是,她竟然镇静地回答:“是的,王上,您说的是对的,这样会节约时间。”
王上微笑着,这个时候何荷才第一次注意到他的嘴唇,本来在她先前的幻想中她认为他是一条毒蛇,所以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张蛇那样的嘴唇(没有嘴唇),但其实她真正看到的却是一张饱满而紧实的嘴唇。
她纳闷他是不是为了让自己更有吸引力从而才幻化成了人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真是遗憾,他咋就那么笨笨地不知道把自己给变帅气点呢?何荷在心里鄙夷着。
“你看起来是如此瘦弱,可是你那小小的身躯里却仿佛装着巨大的力量……你好像对九宫城很不满意?”他以一种高高在上的习惯性的慢腔调问着。
“小民惶恐。”何荷赶紧重新低下磕头。
“嗯,我也是这么跟他们说的,一个那么小的女孩子,能够不惜一切保全自己的性命,她自然是不会把它随意丢弃的,另外她还有自己的家人,母亲、妹妹,还有那些个意中人……表兄们。”他在说到“表兄”的时候故意慢了下来,何荷看得出来他知道她和陆青没有亲缘关系。
好吧,一切都摆到了桌面上来谈了,也许这样更好,何荷想。
她不喜欢在似有似无的险境中徘徊,她宁愿干脆利落知道最终结局。
“平身吧。”王上终于肯让她起来了。
何荷站了起来,小心地揉了揉膝盖,规规矩矩垂头站在那里。
司马翰发现了她的小动作,知道她跪疼了,却假装没看见似的,倒是慢条斯理地问道:“说说吧,何荷,关于在比赛场你拿出有毒的浆果的那事……”
呵呵,果然来了,老狐狸!
其实,那就是一场豪赌。
因为何荷知道,在那关键的一刻,大赛主管们必须作出抉择:要不就是眼看着她和周子斐自杀(这样的话比赛结果就是没有胜出者),要不就是让她们俩都活下来;而她,赌他们会选择后者。
“如果大赛的护法林宏稍微有点脑子的话,他当时就该让你们两个灰飞烟灭,可不幸的是,他感情太脆弱了,所以你们俩才没有死,你现在才能站在这里……你既然那么擅长猜测,那你要不要猜猜他到哪里去了?”他手里抚摸着那本他先前在看的书,斜着眼睛看着何荷,问道。
何荷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但是她从他说话的语气可以判断出那个可怜的大赛护法林宏已经被处死了。
先前跪着的时候没觉得,现在站起来了,和王上之间只隔着一张桌子,何荷觉得那什么花香和血腥的混合味道更浓烈了。
何荷眼角瞟了瞟王上,看到他的腰间别着一支血蔷薇,散发出浓浓的异香。
难怪!
它的花瓣如丝绸般光滑,散发着令人陶醉的芬芳,枝干上覆盖着触目惊心的尖刺,仿佛在诉说着它充满危险和禁忌之美,当阳光洒在它身上时,血红色的花朵闪耀着一种神秘而诡异的光芒。
至于血腥味来自哪里……何荷不得而知。
“此后,我们没有办法,只好让你继续演出你的小闹剧。不得不说,你演得还挺不错的,哈?一个痴情的小姑娘,九宫城人对此深信不疑……不过,不幸的是,并非每个门派的人都信你那一套啊。”王上继续幽幽地说。
说到这里,他有意顿了顿。何荷的脸上掠过一丝疑惑。
“当然啦,对此你并不知情。你无法了解其他门派的人们的情绪和反应,事实上,有好几个门派的人认为你那吞下毒浆果的把戏是对九宫城的公然蔑视而非什么爱情表白。”
“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果仅仅通天宗的一个小姑娘都敢公然反抗九宫城而且可以毫发无损的话,那么九宫城还有什么办法去阻止其他人采用同样的做法呢?比如说,一次暴动什么的?”王上的语气严厉了些。
不过,何荷的注意力却被他最后一句话给吸引了过去,过了片刻之后她才完全反应过来。
“发生了暴动了?”她既感到恐惧,又觉得兴奋。
“暂时还没有。但是如果任由事情这么发展下去的话,终有一天会有……而有暴动就会有镇压……”
司马翰用手指按住左侧眉心轻轻地揉着,何荷想起自己的这个位置也常常会感到疼痛。
“你是否想过这意味着什么?有多少人会因此丧命?没死的人又会处于怎样的水深火热之中?跟你说,无论你们认为九宫城存在怎样的问题,但是没有我们的努力,或者说只要我们稍微一松懈,整个九幽国就会动荡不安,甚至土崩瓦解。”司马翰用一只手的两根手指背转了以后在桌子上轻轻地有节奏地敲着。
他讲话坦率,甚至透着真诚,似乎他最关心的真的是九幽国广大民众的福祉而非当权者的利益,令何荷非常吃惊。
但实际上呢,何荷知道,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如果一把浆果就能把它摧毁的话,那它肯定非常脆弱。”何荷抬起头,盯着司马翰,脱口而出,说完之后又奇怪自己究竟是哪里来的胆量竟然说出了这些话。
司马翰看着何荷,沉默了良久。但结果他只是简单地说道:“是很脆弱,但是也并非如你想象的那样。”
这时,有人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