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即是受》辛木

34、第三十四章

　　亚廉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推开窗户看对面的屋顶，可屋顶上空空如也哪还有半点左墨卿的影子。难道他已经离开了？亚廉一想起他昨夜说着‘我从没伤害过苏府里任何一个人’时那受伤的眼神，心中就仿佛压了个大石头一般沉重的透不过起来，也许真是我误会他了，那种梅花形的暗器做工也不复杂，说不定也有别的人再用。再说，墨卿他从未对我说过谎……我昨夜是怎么了？为什么连他的解释也不听？亚廉懊恼的咬紧了下唇，明明是自己有错在先的。去找他，听他的解释吧，一个声音在自己心底静静的说。
　　然而左墨卿此刻却再次出现在那个破庙里，和上次一样，黑旋风依旧也在这里露面。
　　“门主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你还不快点动手？”黑旋风抬高下巴用眼角戏谑的看着脸色苍白的左墨卿，“天下第一杀手的威名到哪里去了？如今站在我眼前的你就像一只瞎了眼睛的猎狗一样。”
　　然而左墨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对黑旋风的辱骂置若罔闻，只是脸色更加苍白难看。
　　“怎么？你杀人的时候不是化身为鬼么？你的暗器不是见血封喉么？如今让你杀个内力已经差不多干枯了的老头你都杀不了了？”见左墨卿不说话，黑旋风更加放肆捏起他的下巴， “还是说你是怕你的小情人伤心，不忍心下手杀他老子？”看左墨卿那副虚弱的样子，黑旋风朝地上呸了一口，“还真他妈像个女人，这样吧，还有一个方法，”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左墨卿，黑旋风一副大发慈悲的样子，“把这个喂给你的小情人吃，门主就饶过他老子。”
　　“这是什么？”没有接过来，左墨卿盯着那个瓷瓶危险的眯起了眸子。
　　“灯枯散，”黑旋风冷笑着说，“每天喂他一点，十天过后他就会油尽灯枯而死。”
　　“你说什么？”左墨卿不能置信的睁大眸子，一把抓起黑旋风的冷口凶狠的问道。
　　“瞧你激动的，怕什么，他老子是医名远播的鬼医，难不成他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疼爱的儿子油尽灯枯而死？”
　　“什么意思？”
　　“你先把手松开。”黑旋风嚣张的命令道，左墨卿咬紧了牙槽，顿了顿还是松开了手。黑旋风满意的整理了下被左墨卿拽乱的领口，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灯枯散除了解药外，只有妖莲能解除它的毒性，所以到时候那老头肯定会把妖莲拿出来，只要你把妖莲偷梁换柱的偷出来，那门主也就没有必要要苏家任何一个人的性命了。”
　　“那亚廉怎么办？”
　　“我这不是有解药么。”黑旋风又从怀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瓶子扔给左墨卿，“是你的小情人还是他的老子，你自己选一个吧。”
　　左墨卿摊开手，露出手上那一黑一白两个瓶子，良久无语。
　　亚廉在苏府里绕了好几个圈子也没看见左墨卿的影子，难道他真的走了？亚廉焦急的想。
　　“二哥。”正在亚廉考虑要不要出府到街上去看看的时候，却听见了小飞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自己竟然走到了小飞的苑里。
　　“小飞，”亚廉尴尬的点点头，冲小飞勉强的笑了笑。
　　“二哥在找什么人么？我看你都围着苏府转了好几圈了。”苏亚飞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我是在……..”亚廉不知道在小飞面前要怎样说出左墨卿的名字，可又怕小飞真的见过墨卿，只得硬着头皮问道，“小飞，你今天见过墨卿么？”
　　出乎意料的是，苏亚飞竟然很自然的点了点头，“当然见过，怎么，你赚了这么多圈，就是为了找他？”
　　“恩。”
　　“那你跟我来吧。”苏亚飞漠然的看了眼握着衣角亚廉，转身淡淡的说道。
　　然而亚廉没想到，自己竟然跟着小飞来到了他的卧室。小飞一把推开了房门，用下巴示意左墨卿就在里面。虽然感到诧异，但亚廉还是暂时压下心头一切的疑虑，换上笑脸跨进了房门，“墨卿，我昨晚有些冲动，我仔细的想了想，觉得…….”见亚廉和小飞进来，左墨卿换上一副温柔的脸孔，从凳子上站起来，朝着亚廉走了过来。然而就在亚廉放下心中大石头的瞬间，左墨卿却笑得一脸温柔的与亚廉擦身而过，来到了小飞的面前，“不是说要去逛街么？怎么又回来了？”
　　“出去的时候碰见二哥，他要找你，我就带他来了。”小飞一反方才冷淡的样子，撒娇似地嘟起了嘴巴。
　　“我看你是不想一个人去街上逛吧，那我陪你。”见小飞可爱的样子，左墨卿温柔的刮了下小飞的鼻子，宠溺的笑道。
　　“那他怎么办？”小飞朝着仿佛瞬间被人定住了，一动也不动的亚廉扬起小下巴。顺着小飞的下巴看过去，左墨卿仿佛才注意到亚廉一般，惊讶的问道，“亚廉，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看着左墨卿仿佛对待陌生人一样的态度看着自己，亚廉仿佛被人用一桶冷水从头浇了下去，身体从内而外的感到寒冷起来。从前，墨卿和我就是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单纯的小飞的么？那时候小飞淡漠的外表下，是不是也和我现在一样竟然连心都能痛的颤抖起来。
　　“怎么不说话？”看见亚廉受伤的神情，左墨卿强忍住想要冲上去把他紧紧搂在怀里的冲动，尽量表现的冷淡的说道，“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陪小飞出去了。”仿佛害怕会控制不住自己一般，左墨卿迅速回过身搂住小飞，从屋里走了出去。对不起，亚廉，就这样忘记我吧，让我就这样自然的从你身边消失，我真的不想要伤害你…..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左墨卿搂着小飞走在前面，亚廉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麻木的看着前面两人甜蜜的样子。
　　“二哥怎么总是跟在后面。”小飞靠在左墨卿的怀里，一脸的不情愿。
　　“不要管他，咱们逛咱们的。”左墨卿低下头轻啄了下小飞粉嫩的脸颊，带着他进了一家扇子店，留下仿佛被那一吻击穿了心脏的亚廉站在门外。
　　墨卿肯定是因为昨晚的事而生气了，他这是在发脾气，不是认真的。亚廉不断的安慰着自己，不断这说服着自己，可心中却一直有个声音在呐喊，他根本就没爱过你，他是在玩弄你。不！他不是！亚廉痛苦的抱住了头。半晌才平复了情绪的亚廉却发现，扇子店里早已没有了左墨卿的身影。
　　然而左墨卿和小飞两人此刻却正坐在旁边的一家酒楼里。小飞看了眼楼下焦急的四处寻找着的亚廉，淡淡的说道，“不下去没关系么？二哥好像很着急。”
　　左墨卿低下头专心的吹着茶杯里的茶沫子，沉声问道，“为什么愿意为我演这场戏？”
　　“为什么？”小飞恢复了淡漠的样子，勾了勾嘴角，“不知道‘我爱你’这个理由可不可以。”
　　“爱我的人通常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譬如说楼下的那个。”
　　“如果我能选择，我也不想爱着你……”小飞抬起头认真的说道，“我帮你演戏也是有代价的，在我们还在演戏的时间里，你要对我比你曾经对二哥还要好，这就是我的要求。”小飞挑了挑眉，苦涩的说道，“就算是我做了一场梦，也请你给我的梦一个最美的终结吧。”
　　闻言，左墨卿终于抬起了一直看着茶杯的眼神，半晌，他露出一个风华绝代的笑容，他说，好吧，我会给你一个世界上最美丽的梦。
　　压了一口茶，左墨卿在看楼下时，只看见人群中，一紫一红的两个身影渐渐离开了他的视线。离开我吧，亚廉，我发现我竟然没有能力去保护你，更别说是给你幸福，所以，离开我吧，趁你还没受到伤害之前。
　　天净尘拉着失魂落魄的亚廉一路往前走，直到来到苏城外一座不高的小山的山脚下。天净尘揽住亚廉的腰施展轻功，几个起落之后，他们来到了一片平缓的长满鲜花绿草的山坡上。
　　亚廉木然的看着周围绝美的景色，不发一言。
　　“小的时候，每当我被师傅罚时，师兄就会抱着我去龙骨山的那片山坡上，那里和这儿一样，到处都是鲜花和翠绿的草，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偶尔飞过的鹰，我的坏心情就会被那偶然飞过的鹰带走，你要不要也试试，躺下来看着天空，心情真的就会变得很好。”天净尘温柔的替亚廉整理好身下的草地。
　　“他真的是一个温柔的人，一个喜欢把所有过错都推在自己身上的人，他怕他身边的人受到伤害，所以他总是心惊胆战的面对着身边的一切….”
　　看着亚廉一脸心疼的说着左墨卿的好，天净尘眼底划过一抹伤痛，但还是笑着附和道，“是啊，师兄真的是一个很会为别人着想的人，即使是在勉强着自己，他也不愿意看到别人受到一丝伤害。”
　　“我知道，我明明清楚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可是为什么我却还是怀疑他？”亚廉后悔的咬紧了下唇，直到唇瓣上刻上了深深的牙印，“他知道华丁他们的死会让我难过，他又怎么会去杀了他？虽然他有时候却是很残酷，可是他绝对不会对我的家人残忍。我为什么不相信他？我为什么会对着他说我不想再见到他？他那时一定心痛的都要死掉了…..”
　　看着亚廉那悲痛欲绝的样子，天净尘觉得自己的心也要碎了，不知道要用怎样的言语去安慰他，天净尘只得把亚廉紧紧的搂在怀里。亚廉的泪一滴一滴滴落在天净尘纤细的脖颈上，却也像锤子一下下锤在他早已无力反抗的胸口上。他一下下的轻轻拍着亚廉的后背，他想要止住亚廉那悲伤的泪水，却无法停止自己不停在滴血的心脏。为什么，他爱的人不是我，为什么，我会爱上一个为别人而流泪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