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即是受》辛木

33、第三十三章

　　在床上假寐的左墨卿，脑袋里反反复复的重复着刚才亚廉质问他的声音。他不禁痛苦的用双臂抱紧了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不相信我…….
　　正沉浸在痛苦中的左墨卿却突然感到屋外有一个微弱的气息逐渐靠近，显然此人能够完全隐匿自己家的气息，但那人却又似乎有意的要让左墨卿知道他的到来，故意把自己的气场外泄。
　　“谁？”感觉到此人武功极高，左墨卿从床上坐了起来，警惕的眯起黑宝石般的眸子。
　　在左墨卿出声的瞬间，门外悄然无声的闪进一个人影，白色的袍子在黑夜中分外显眼，此人竟然是岚如煜！
　　“你来干什么？”
　　岚如煜松散的靠在门板上，嘴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容，与往日阳光温柔的他判若两人。左墨卿直觉感到此人不像表面的那样简单，不禁问道，“你到底是谁？接近亚廉到底有何目的？”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特地前来要告诉你的话，”岚如煜随意撩起一缕发丝，垂下头掩盖住眼中寒气逼人的光芒，语气温柔的笑道，“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刚才那三个人，是我派人动的手。”
　　“所以呢？”左墨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不生气？”岚如煜意外的挑挑眉，“看来你比以前又成长许多了呢~那么，这样又如何呢？……”只见岚如煜动了几下嘴唇，左墨卿突然愤怒的一甩袖子，就看几枚暗器随袖凶狠的射了出来。却没想亚廉刚好推门而入，幸亏岚如煜关键时刻用手臂护住了亚廉，但暗器却因此一个不漏的扎进了他的小臂上。
　　“左墨卿！你疯了？”刚一进门的亚廉，只看见左墨卿一脸杀意的冲着自己这边射出暗器，看见岚如煜手臂上的那和华丁胸口一样的梅花形暗器，亚廉心中仿佛被人狠狠的刺了一刀一样生疼，“难道人命在你眼中就这么不值钱么？”
　　“算了，亚廉，是我的错，我今天喝多了….”岚如煜此刻一脸歉然，无比懊悔的说道，“我是诚心来给你们道歉的，我干出这样的事，墨兄生气也是应当的……”
　　“你给我闭嘴！”然而左墨卿现在满脑袋里回响的都是岚如煜方才的那句话，他愤怒的起身直接朝着岚如煜攻去。‘我剩下的残花败柳，他的味道是不是还和当初一样诱人啊？’混蛋，竟然敢，他竟然敢对亚廉…..
　　被怒火冲昏头脑了的左墨卿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被岚如煜所设下的圈套牢牢的套在了里面。
　　“你给我住手！”眼前没有丝毫优雅可言，周身都散发着杀气的左墨卿让亚廉陌生到恐惧的地步，他不顾一切的挡在了岚如煜的前面，“左墨卿，你疯了么？”
　　“让开。”
　　“你说什么？”看见眼前的左墨卿冰冷的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亚廉不可置信的颤声问道。
　　“我让你让开！”
　　“我看该离开的是你！”只瞬间，亚廉的眸子里就氤氲上了满满的水汽，“你现在就给我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身体即使再疼痛，也赶不上亚廉此刻心中的痛楚，记忆里对自己霸道的墨卿，对自己温柔的墨卿，总是含着柔情的笑戏弄着自己的墨卿，此刻全同镜花水月一般，在脑海里砰的一声化成碎片，消散的无影无踪，只剩下眼前这个冷眼看着自己的墨卿。
　　“你说什么？”同样的一句话，两个人说出的心情却也是相同，在望进心爱的人那盛满悲痛的眸子里时，左墨卿仿佛如梦初醒一般，呆愣的反问道。
　　“你走吧……..”亚廉垂下头避开左墨卿受伤的眼神，决绝却带着冗长的悲痛说道。
　　悲伤却坚决的亚廉和他身后那无声笑着的岚如煜在左墨卿眼中构成了一幅可笑的画卷，他猛地退后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沙哑的笑道，“我从没伤害过你苏府里的任何一个人。”
　　看亚廉依旧垂头不语，左墨卿攥紧了拳头硬生生的逼走眼眶中酸涩的感觉，“你说你爱我，可你却从来不肯相信我，你不问我理由，不问我原因，只相信你眼里看到的一切，这只能说明你根本就不爱我。你会后悔的……”说罢，左墨卿不再看任何人一眼，决绝的推开了房门。不是不屑去看，而是再也没有勇气去看，怕看见岚如煜高深莫测的笑容，更怕看见亚廉眼里失望的神色，什么时候我竟然变得这么没用了？左墨卿抬头望着满天的星空，泪水顺着眼角流进了两侧的鬓发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离开么？还是留下来……..
　　深夜，亚廉独自一人坐在窗前，心中不免已经开始后悔。害怕墨卿真的就这样离去，却又没有办法对他视生命如草芥的态度视而不见。叹了一口气，亚廉仰起头看着满天的繁星，不知所措。忽然看见对面的屋顶上躺着一个白色的身影，浩瀚的星空下，却只有他一人独自躺在冰冷的瓦片上。那孤独的身影让亚廉的心都痛了起来，可想到他射出暗器时那恐怖的样子，亚廉又踟蹰了脚步，最终，亚廉叹了一口气，吹灭了蜡烛。我们都需要冷静的时间，亚廉躺在床上对自己说。
　　“师兄。”一个冷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左墨卿侧头看见一袭紫衣的天净尘坐在了自己的身旁。
　　“怎么？你也来笑话我？”左墨卿勾起了嘴角，嘲讽的问道。然而天净尘还是淡淡的，平静的看着自己，仿佛完全没有听到自己嘲讽他的话。左墨卿定定的看着天净尘恬静的侧脸半天，才最终露出一个连自己都不能明白的笑容，“这样的你才是我所认识的天净尘。”没有表情，没有喜怒哀乐，这才是我所认识的你，也是我所羡慕的你…….
　　仿佛洞悉了左墨卿的想法，天净尘微微叹了口气，也学着师兄躺了下去，双手垫在脑后，“不，过去的天净尘已经不见了，被一个人给杀死了。”
　　“是么？”左墨卿若有所思的看着星星。
　　“可是那个死去的天净尘并不后悔，因为现在这个活着的天净尘学会了笑，也学会了哭。”
　　“师兄，”天净尘侧过脸真诚的看着左墨卿，“一个人因为爱而做了他曾经不屑不齿做的事，他是不是很悲哀？”
　　“不会，被爱所蒙蔽的人，所做的事情没有对也没有错。”想起对着自己大吼的亚廉，想起自己失去理智掉进别人显而易见的陷阱里的自己，左墨卿露出一抹掺杂着苦涩和甜蜜的笑容，“因为陷入爱情中的人，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判断所做的事情的是非。”
　　“是这样的么…….”天净尘有些悲伤的扬起嘴角。
　　夜空下，繁星点点的星光笼罩在近在咫尺的两人身上，在一紫一白的衣袍下反射出交汇在一起的光芒。
　　“师兄，你还记得么？小的时候你也经常带着我在山坡上看星星。”忽然，天净尘开口说道。
　　“那时候我也总是冷着脸，面无表情的对着你。可你却还总是温柔的照顾着我，我完不成师傅留下的任务，受惩罚时你也总是替我受罚。”
　　“夏天的时候，我怕热睡不着，你还会在夜里给我扇扇子，我知道，你明明比我还怕热，可是你却愿意为了我而扇的满头大汗，成夜成夜的不睡觉。”
　　“师兄，为什么，你要对我那么好……”
　　记忆，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那鲜花盛开的山坡上，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总是一前一后的走在一起，高个的男孩总是一脸宠溺的回过头对着那个紫衣的小孩微笑，他总是温柔的问他，累不累，要不要歇一歇…..
　　天净尘有些悲伤的看着左墨卿倾国倾城的面颊，然而左墨卿好似睡着了一般。
　　“师兄，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宠爱，谢谢你对我的好，真的谢谢你….”不知道左墨卿到底睡没睡着，天净尘只是梦呓一般不停的对着左墨卿道谢，只是这道谢的语气听起来却更像是在请求原谅。师兄，你是一个外表坚硬可心里却异常柔软的人，和我不同，我才是那个披着羊皮的狼。泪水，无声的划过天净尘的嘴角，他伸手想要握紧师兄那双总是温柔的抚摸自己发丝的手，可最终却还是缩了回去。师兄的手还是和从前一样的洁白无瑕，可我的却已经变得丑陋和扭曲，为了我卑微的爱而变得丑陋和扭曲。
　　天净尘站起身，褪下身上紫纱的外套轻轻的盖在了左墨卿的身上，这才叹了一口气离去。然而在他跳下屋顶的瞬间，原本好像睡着了的左墨卿却睁开了双眸，眸子里盛满了从未见过的水样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