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
桌案旁的水漏正滴答滴答流着水。
那个一个挺大挺笨重，却雕刻的很精致的青铜玩意，早些年朋友送来的。
滴答……滴答……
声音不快不慢，两滴水之间刚好一秒，但也有些惹人烦躁。
吴广的房门半开着，已过盛夏，窗外的蝉鸣开始不要命起来，不绝于耳。
滴答……滴答……
此时的水声就显更聒噪了。
吴广起身，走出了门。
吴广的县尉府坐落在一片竹林的边界处。他虽只是一个县官，但平时还是有不少清雅的乐子，所以安排人把县尉府修在了此处。
竹林很大很大，从入口向深处看过去只能看到远方有浓厚的迷雾，而迷雾的尽头是座山。
自从县尉府建成后，吴广便在竹林中劈开长达大约一里长的步道，步道沿途两侧劈开竹子，做了三四间喝茶饮酒的“包厢”。
最近难得清闲，听上面人说又要开始修长城了。不断有人反抗，但最终都是无谓挣扎。
“呵……”
吴广无奈笑笑。旁人眼中，他或许还算个清官，可如今面对那些平民的反抗和呻吟，他却无能为力。
毕竟自己只是个小县官……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走到了竹林步道的尽头，再往前就很深很黑了。他始终没有鼓起勇气进入过远方的迷雾。
他并不晓得此次漫步的目的，于是转身走了。
突然，他身后的竹林簌簌作响，吴广连忙转头，手下意识的伸向了腰间的佩剑。片刻间，只见不远处的竹林中闪出几个黑影，并以极快的速度朝他飞奔过来。
四五个黑影冲出了深处的竹林，来到明处。并逐渐展开队形，对吴广架起包围之势。
身着统一的服饰……看来不是普通的草寇。
但这些人并没有向他发动攻击，似乎甚至都没有带着武器。
吴广四顾之际，他的身后传来脚步声。吴广回头，一个身穿玄色长袍，手持折扇的男子正向他缓步走来。这人的长鬓挡住了半面脸，文雅之中透露着危险。
“……谁？”吴广的声音有些颤抖。
男子没有说话，继续向他走来。吴广下意识后退两步，但突然想到他背后还围着四个像是小喽啰的人，便又停下了。
男人停住脚步，他的脸慢慢抬起，吴广透过他的刘海和长鬓隐约看到了眼睛。
那是一张毫无表情的脸，眼睛中甚至看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
“很荣幸亲自参见吴广县尉，”男人顿了顿，仍是听不出有任何感情，“在下听闻我乌头黑水的头领董梁被当街打死，而一个自称县尉名叫程楚的人也在现场，不知您可晓得此事？”
靠……程楚这个新人，在外面怎么还号称自己是县尉啊……
吴广非常清楚眼前这个叫慕容金水的就是来找茬的，但毕竟自己落单在县尉府外的僻静竹林里，身边也没有自己人，只好先顺着他们，之后在想办法了。
“程楚确是和我说过要外出办事，但并未和我详细赘述，此时程楚还并未回来，几位不如和我先静待一会，等程楚回来再向他详细询问。”吴广假装镇定地说。
“哼……”男人冷笑一声，“吴广县尉，这可是关乎人命的大事，原来丞相府竞对此时如此漠不关心么。”
？？？我没表现出关心么
吴广无语，这人是耳聋么，完全没听到自己的话？
哦不对，他本来就是来找茬的。
找茬……
“在下阳城乌头黑水派慕容金水，代号水魂扇”，叫慕容金水的男人打断了吴广的思绪。
……含水量好高的名字。
“今天至此，只是为我的首领讨个说法，可不料吴广县尉不愿配合，便只好动粗了。”慕容金水继续道，声调愈发提高，表情也开始扭曲起来。
话音未落，刚一直站在吴广身后的四个喽啰突然向他冲过去，吴广料到不妙，提前侧身躲闪，并翻身滚到一根粗壮的竹子旁，伸手拔出佩剑。
众喽啰见状，都分别一扯袖子，一把肋差短刀立刻从袖中滑出。喽啰们分别反手接住了自己袖子里滑出的刀，并刀尖朝外冲着吴广，成攻击架势。
站在不远处的慕容金水嘴角微微一勾，伸出手中的折扇指向吴广。众喽啰似是接到了命令，向吴广冲过来。
吴广双手持剑，在第一个喽啰冲上来时撩剑上挑，挥向那喽啰持刀的手，但那喽啰也顺势抬手躲过攻击，并在吴广的剑还未来得及格挡时挥刀砍来。
刀尖擦着吴广的鼻尖划过，如刮过一瞬寒风。
吴广踉跄后退两步，但另两个喽啰不知何时已经抽到了他的侧身，一左一右，正往他身上冲过来。吴广先是迅速一脚踹开了刚在他眼前的喽啰随后向后猛的一退。
刚才一左一右向他冲过来的两个喽啰撞在了一起，手上的刀应该也插入了对方的身体。响起两声还算齐的尖叫，双双倒地。
噗……吴广暂时松了口气，但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没用”慕容金水冷笑一声。他打开折扇，猛得像吴广的方向一甩。折扇随着展开，每个缝隙中都闪过一道寒光，吴广没等仔细辨认，一把飞刀直插入他的左腿。
鲜血瞬间炸开，吴广眼前一黑，踉跄倒地。此时慕容金水已经冲了过来，伸出脚对准他的脸猛踩下去。
吴广只觉得全身都没有了知觉，随后闭上了眼睛。
马车猛的一颠，震得陈胜差点飞出去撞在马屁股上。
“我靠……”陈胜骂了一声。巨大的惯性使他的伤口撞在了车厢侧壁，顿时鲜血直流。
但手被捆着，想去擦下血都不行……
于是他抬起两只被捆上的手，以极其扭曲的姿势弯下腰来把伤口在衣服上蹭了蹭。
他的行为引来了坐在他旁边的看守的注意，看守便默认这是陈胜的试图逃跑行为，一巴掌甩在了陈胜脸上。
啪一声，贼响。
陈胜无语，也懒得和那看守拌嘴了。
马车时停时走，速度极慢，有的时候甚至感觉前方的人掉转了马头。但由于他坐的是“囚车”，所有的视野都被大黑帘子遮起来了，所以陈胜只能是猜。
刚才那一下应该是急刹车，不止一次了，只不过那是刹的最急最恨最不要命的一次。
随他去吧……
又过了大概两刻，马车又一次急刹。这次陈胜有了准备，没有差点飞出去。这一路上他似乎都了解了那个领队程楚的带队“习性”，基本能够判断出车队下一秒是加速还是急刹。
可这次马车没有再次继续前行，而是彻底停下来了。片刻后，就听见领队的位置开始传了说话声。
陈胜身边的守卫扯了一把陈胜：“到了，下去。”
“不是……”，陈胜无语，“这车厢都给挡着呢，我手还是捆上的，你让我怎么下去。”
“你他妈没手还没脚么？”守卫没好气的说，但似乎也确是意识到了陈胜说的问题，于是给陈胜打开了车门。
陈胜下车，他四顾了一下整支队伍，一共有四辆马车，领队的是三个骑兵，为首的就是那个叫程楚的男子。
他们的队伍正停在一个不大的院子前，院子里有间木房，上面挂着用极其扭曲的字迹写的一块木板。
阳城县尉府。
“程楚大人，哎哎程楚大人您听我说，我上有老下有小……”
陈胜抬头，噗嗤笑了
彪子的声音
你不挺有能耐么？
怎么现在怂了？
当时二话不说突然揍我的勇气呢？
就这？
陈胜背后突然被推了一把，他回头，又是那个守卫。
“看我干嘛，快走”守卫继续没好气。
“……自己有腿”陈胜念叨一声。
程楚来到陈胜面前，身后跟着唯唯诺诺的彪子：“一会你俩跟我们吴县尉好好说说，具体是什么情况，能把人茶楼给掀了。别求我，我就是个打工的。”
打工的……？
等等，你不就是县尉么，怎么现在又多出来一个吴县尉。
什么叫我把茶楼给掀了啊，明明是他掀的。
陈胜今天第n次无语，跟随程楚走进了县尉府。
进门前的一瞬间，他看到县尉府外不远处有一片竹林，很大很大，一直蔓延到远方的山。
可惜只是一瞬，他走进了府中，竹林看不见了。
“吴广大人——”程楚早已经走进了府内，在府中边瞎串边喊。但他的声音一改刚才严肃冷淡的风格，此时的十分欢快且轻松。
和三岁半小孩一样……
陈胜噗的一声笑了。
“吴广大人……？”程楚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尾音夹杂着疑惑。
县尉府本就不大，被程楚这么一嗓子，整个府内应该都能听见，但此时程楚却又疑惑的喊了一句……
那个叫吴广的人不在？
陈胜瞎想着，愣神之际，程楚突然从一个房门转出来，有些慌忙地下了楼梯，和一个将领说了几句，随后转向陈胜和彪子。
“吴县尉此时不在府中，”程楚又恢复了之前的严肃语气，“两个犯人跟着我，其他人先就此等候。”程楚没说完便踏出了县尉府大门。
陈胜和彪子跟出了门。陈胜本想借此机会好好看看那竹林，不料程楚直接带着他俩往竹林的方向走去，还加快了脚步。
可能那个吴广经常来这边吧……陈胜瞎猜着。跟上程楚加快了脚步，心里只想着赶紧弄完回家。
等下……
回家……
这是哪啊！
怎么回去啊靠！
陈胜突然反应过来，开口道：“姓程的，这哪啊，给我们带的荒山野岭的我们怎么回去？！”
程楚没有回话，甚至头都没回，走进了竹林。
他没注意到我……
那我是不是可以直接开溜啊……
但我溜哪儿去啊靠！
算了跟着吧。
竹林中间有一段步道，修的还算是精致。可陈胜也无意再去留心这些，只是跟随程楚快步走着。
已经算是跑了其实……
前方的步道上，似乎躺着一个什么东西……
程楚似乎也发现了前方的东西，本想一把扯住陈胜和彪子，但发现他们的手早就在背后捆起来了，于是自己冲了过去。
那是一个人，准确的来说，可能还是死人。
程楚跑到地上那人身前，陈胜和彪子紧随其后。陈胜看清楚了，那是一个男人躺在地上，身上有着些许血迹。但最骇人的还是这人腿上的一个伤口——
黑的发紫，还泛着诡异蓝光的一个巨大口子，上面有许多血痂，像是刚结上的。
刚结痂的伤口就这么离谱么……
陈胜震惊之际，地上那人突然动了动，此时陈胜才发现那人其实一直在缓慢的呼吸。
“吴广大人！”程楚发了疯似的大叫一声，跪在那人身边。
那人极其缓慢地睁开眼睛，空气凝结许久才用一种极为空虚的声音应了一声：“……程楚……”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