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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兄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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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一直睡到了下午,起来的时候家里没人,妈大概又去找隔壁的大妈聊天去了,我随便找了点东西吃了就往学校赶,昨晚都说好了去玩的,我打算先到学校找浪哥和大炳。学校的气氛依然没有改变,高一高二的学弟们都已经放假了,只有几个可怜的补习班还在上课。我赶到学校的时候透过窗子看见了大炳和浪哥,两个人都低着头。估计又在干自己的事了,记得以前浪哥一上课就看小说,什么《诛仙》《鬼吹灯》《神墓》之类的,没有浪哥没看过的,甚至连黄的也看,用浪哥的话来说就是:小说者来者不拒,都是艺术!呵呵,精辟!浪哥看小说几乎到了疯狂的地步,有时一天都在教室里看,连饭都不吃,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浪哥学习多认真呢。记得有一次上语文课的时候浪哥看《诛仙》,小样大概看到精彩的地方了,连语文老师走到他身边都不知道,语文老师伸手要去拿浪哥的小说,浪哥一巴掌拍了下去:走开点,要看自己买去!当浪哥发现的时候已经铸成大错。后来据浪哥说,在办公室的时候语文老师说看在浪哥没看黄小说的份上就饶了他,可见浪哥在老师眼里的形象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至于大炳吗,肯定又在摆弄他的新科技科,大炳是看见什么新产品买什么,从MP3到MP5,从游戏机到GPS,总之有什么买什么。一上课就拿出来摆弄,一会看看火影一会玩玩泡泡龙什么的,有时玩忘形了又会放肆的笑出来,我说过,大炳上课放肆的笑在班级已经很正常了,有时连老师都吓一跳。我想这两小子还复读什么啊,到明年还是那死样。
估计是浪哥看见了我站在窗外,推了一下大炳,随后两人就开始收拾东西,乘老师转过去写字的时候溜了出来,两人连开跑的样都没变。
“哎我说老大,你也太不义气了吧,去上海怎么不叫我们一声啊!”浪哥大尾巴狼似的乱嚷嚷。
“情况有点特殊所以没叫你们,再说了你那熊样家里能让你去吗,别在这马后炮。”
“就是,老大你别听他乱放,他爸每天跑三趟学校。”
“你好,你好你妈这堂课给你送个笔那堂课给你送个本子的!”
“我说你们两就别嚷嚷了,你两那点事我还不知道,哎对了,阿见回来没啊?”
“回来了,听说被他爸轰回来的,好像也逼着他复读呢。”
“老大还是你好,家里也管不着你。”
“行了就别捧我了,我是不会可怜你们的,快叫阿见出来,都四点了!”
“老大,问你个事,你和秦悦怎么回事啊?”浪哥语气有点平淡
一瞬间我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痛痛的,我和秦悦怎么回事?是啊,我和她怎么回事,我一直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真要问自己的时候我发现我自己也没有答案。我愣愣的看着浪哥,三个人都停了下来。
“老大,难道你真的舍得杨玉樱啊。”大炳又在一旁问我
我想今天这两个小子怎么了,吃错药了还怎么的,怎么都问这种问题。我一直站着,也没话说,眼睛死鱼一般盯着他们两个。
“得,老大,当我们没说,走吧。”
走在他们的后面心里还是会有一种失落感,想着他们问过的问题,是啊,这一切到底怎么了··············
兄弟就是兄弟,阿见果然给我带西湖的照片回来了。几个人一见面就开始火拼起来,一转眼桌上已经好几个空瓶子了,头晕晕的,不过我很喜欢那种感觉。人一喝醉一高兴就会没有了顾虑,说话也随便起来了。浪哥满嘴扯着他的小说,把人物一个个往外搬,说什么作者写的不够好,让他写一定更精彩,吹嘘着说最近在写一部网络玄幻小说,出来一定能红遍网络,还给我们讲些荤段子。大炳吗,肯定还是忘不了他的游戏,今天CS被别人爆了几个头,魔兽怎么被别人虐一一都搬了出来。当然他还跟我们说毕业那天晚上他表白的事,说那女的泼了他一头的酒,骂他是猪头,我们寻思着大炳的头是难看了点,不过也不至于像猪头吧!大炳听了禽兽一般像我们扑来,不过看餐厅人多只好作罢!小高和他爸一样,还是满眼的钱,从上证扯到道琼斯,还吹说最近炒股赚了一笔。其实说真的,小高和他爸炒股就没赢过,就他两那猪脑还炒股。阿见竟然把他家老头给数落了,说刚到杭州两天就被轰回来了,还扬言要反抗他爸一回,绝不复读。我看着这几个人,这几个我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东倒西歪的爬在桌子上,心里酸酸的,不知道我们还有几次机会这样在一起喝酒。秦悦打了几个电话我也没接,我想今天晚上应该是属于我们五个人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喝了多少酒,总之我们走的时候一个个几乎都不省人事了。餐厅里已经没人了,老板就等着我们走后关门了,我看老板也挺着急的,于是就叫他们都走了,临走每人手里还拎了一瓶酒。五个人手搭肩搭成一排,在街上摇摇晃晃的占了大半条街,路人都投来奇怪的目光,不过我们是不在意的,又不是第一次了,谁爱看谁看吧。五个人一路唱着歌,一路喝着酒,最后走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小巷。
“哎老大,你看前面是不是有人啊?”阿见迷迷糊糊的说
“哪有啊,你喝醉眼花了吧。”我漫不经心的回答,看都没看
“老大,好像真有啊。”浪哥又来了一句
“不好老大,是王琨,好像很多人!”
我酒一下子就醒了好多,定睛一看果然是王琨,带了好多人站在路口处,估计是等我们的,难道这小子想报复我们?我们五个一下子就停了下来。
“老大,怎么办,王琨估计要报复咱们。”大炳心惊胆战的,毕竟王琨人多
“废话要你说!”
“我上次跟你说他最近有动静的嘛你不信!”大炳声音都变小了
“不你说他再来你废了他的嘛!”
“老大,他要找的是我,没你们的事。”浪哥大义凛然的说
“放屁,我上次在街上还打的他鼻血直流呢!”我头上憋了一头冷汗
“等等,你看王琨好像还没发现我们。”小高临危不惧
我仔细一看果然是,王琨还在那转来转去的,没发现我们在不远处。
“那还等什么,好汗不吃眼前亏,溜啊!”
几个人跟贼似的慢慢转过身,蹑手蹑脚的走着。
“哐啷!”一声刺耳的酒瓶碎裂的声音响彻整个巷子,猪头大炳把酒瓶给掉地上了,只听后面狂喊站住。我们几个转过头把酒瓶朝他们砸去,随后撒腿就跑。
巷子里一个路灯也没有,黑漆漆的,几个人喘着粗气没命的跑,这破巷子,刚进来的时候没发现有这么长啊,怎么就是跑不到头呢。我想这次完了,王琨这小子肯定要下黑手了!可能是酒喝多了,没跑多久就被那帮孙子追上了,大炳他们怎么样我不知道了,两个小子一下子就把我撂倒了,随后就一群人压上来了,拳头,脚打在身上,一阵闷痛!我拼命的挣扎,手到处摸找东西,好像摸到了一块类似砖头的东西,我也没顾那么多,一下子就砸了出去,只听见一个小子一声惨叫。我心里正乐呢,头被什么重重敲了一下,好像是木棍,王琨他妈的真给我来黑的,我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已经不是一起普通的学生打架事件,要知道我们都已经毕业了,而且还扯上了社会上的小混混。五个受害者都被严重打伤,那些小混混见事情闹大了一哄而散,只留了王琨这个替死鬼,王琨被派出所拘留了,不过我们都知道那是暂时的,过不了几天王琨就会没事了,他爸的关系可广着呢。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妈坐在床边眼睛都哭肿了。我刚要坐起来头剧烈的疼痛,像要爆炸一般,惨叫了一声又睡了回去。妈见我醒了又喜又怒,随即就是一阵大骂,说我这小混蛋一点都不让人省心,然后就拿着水壶出去了。我赶紧检查了一下自己,看有没有缺胳膊少腿,还好一切都在。王琨那小子下手还真挺重的,现在想想我都后怕。
我生平第一次住院啊,感觉还挺不错的,每天躺着,有人给你拿吃的拿喝的,舒服极了。而且还有好多人来看望,好多同学都来了,推土机和刘梅也一块来过,就连胡老师也来了,因为这次我们是正方,胡老师也没批评什么,就让我好好休息,秦悦就更不用说了,几乎就住这了,而且我发现我妈有了一个重大转变,对秦悦的态度改变了,记得上学那会我妈一见秦悦找我就不高兴,而现在秦悦每天在我身边她也不说了,难道老太太真的想抱孙子了?可我这不还年轻吗!可惜的是玉樱仍然没有出现,为这我挺难过的,难道她真的就要在我的生命里永远消失了吗?做不成恋人难道朋友也不行了?我很困惑,也很难过·······
“哎秦悦,小高他们怎么样啊,没被揍傻吧?”
“呃·······,他们啊·······,他们都挺好的,跟你一样躺着呢?”秦悦笑的有些勉强,我也没在意
我看着秦悦坐着削苹果的样子,突然就有一种愧疚感。头发掩盖住她的脸庞,还是和初中时一样美,这个女人究竟在我的生命里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先爱上了我,然后离开了我,然后跟我说她怀孕了,现在又要回到我的身边,对于这一切,其实我心里挺茫然的·············
“秦悦,你就这么一直在这照顾我啊?”
“没几天了,医生说你很快就能出院了。”
“嘿嘿,那你就不想一辈子照顾我?”我没好气的笑,我不知道那只是一句玩笑话还是一句无心的试探,因为我心里有太多的不确定。
“切,臭美!”秦悦切了一瓣苹果塞到我嘴里,然后继续削,可还是掩不住脸上红红的晕色。我心里的某根弦被轻轻触动了一下,整个人停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眼泪似乎又要不争气的流下来,我想如果玉樱真的已经回不来了,那就让这个人留在我的身边吧,我实在是不忍心再去伤害那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我出院了,医生说要给我拆针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头上被敲出了一道口子,还挺长的,我想应该就是把我敲昏的那一棍子。刚走出病房的门小高大炳浪哥就扑过来了,对我左右查看,说是怕我缺胳膊少腿的,一个个都还挺精神的,不像是刚被揍过的。几个人在医院走廊里嘻嘻哈哈的,估计护士看见又要说扰乱医院秩序了。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阿见怎么没来啊,这小子不会被揍傻了吧!
“哎,阿见呢,怎么没来啊?”我奇怪的问,谁知这一问就问出了问题,是我永远也不想面对的问题。
一个个都支支吾吾的不回答了,直觉告诉我阿见出事了,他们肯定在瞒我什么。
“一个个大头鬼怎么了,有什么屁事快说!”还是没人说话,走廊里一片死寂。我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厉害。
“操!一个个都哑巴了,到底怎么了啊!”我气急败坏,大叫起来。可就是没人说话,我一下子扯住小高,抵在墙上。
“小高你说,阿见出什么事了。”谁知小高看着我眼泪竟流了下来,我更觉得事情的严重性,几乎没有勇气问下去了。
“老大,阿见他··········,他左腿被那帮混蛋打折了,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医生说······说或许以后都不能正常走路了!”
如有一道闪电劈进了我的脑袋,昏暗一片。头脑撕心裂肺的痛,比刚醒来的时候疼千倍万倍,身体一下子酥软了,靠在墙上。大炳他们也都别过脸去摸着泪,胸口像被千斤钝器击中一样,沉闷疼痛,为什么是阿见!应该是我的,这一切到底他妈的怎么了?阿见残了?就因为一场打架?残了?这到底他妈的什么混蛋安排!一切都他妈的乱了套了,我拼了命的想要否认这个现实,可最后还是无助的滑落在地上,抱着头,眼泪滴在手上的伤口上,有点痛,但已经毫无知觉。秦悦收拾好了东西走出来,看见这一切,轻轻的在我旁边蹲下来,抱着我的头,和当初与樱一样,我落寞的把头埋在她的胸口,心里残破不堪,此时的走廊,一片死寂·············
七月十七号,暑假过了一个多月,离每年高校开学还有一个多月。这个破暑假到底是怎么了,到现在才过了一半!我再也不出门了,把自己一个人锁在了家里。那天我去看阿见了,原来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情况,见了我们还是那么能说。从前阿见在学校的样子就全都浮现在了眼前,阿见体育挺强的,篮球打的也很棒,那个飞驰在球场的阿见仍然历历在目,而现在他却躺在病房上,而且左腿彻底废了,一想到这些我就止不住自己的悲伤。那天我匆匆离开了阿见的病房,我怕我在待下去会忍不住哭出来。我就那样把自己关了起来,我想静一静,好好的静一静,觉得自己经不起太多事了,怕了······
我怎么也没想到我日夜思念的玉樱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那时的我还没有从阿见的悲伤中走出来。
“喂。”
“喂,枫,是我。”说实话,听到玉樱的声音我还是有点被震动的。
“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有事吗?”
“枫,我想见你,你能出来吗?”那样的语气,是一种怎样的温柔,好像又回到了那段甜蜜的时光。
要是以前,我肯定什么也不问只问地址然后冲出去见她。可那次,我拒绝了,可能阿见的事真的对我打击太大了,我似乎忽略了外界的一切,满世界的只剩悲伤了。
“我很累,不想出去,下次吧。”
玉樱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挂了电话,我握着手机倚在墙上,一种颓然之感立即蔓延全身。
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大炳浪哥依然每天去他们的补习班,小高还在为学校的事奔波,我呢,依然是对着那个小小的窗户,记录着这个小城发生的一切,也记录着自己的心情。玉樱好不容易在我生命里激起了一个肥皂泡,又变的杳无音讯了,当然,秦悦还是我唯一的观众。我妈每天见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敢叫我,她知道阿见的事对我的创伤,只是每天出去的时候把饭菜都坐好放在桌子上。阿见呢,还是躺在那个白的刺眼的房间里,我没有再去看阿见,我想我已经失去了面对他的勇气。日子正在一天天的进行着,毫无波澜。有时候我想就这样平平静静的过挺好的,没有杨玉樱,没有秦悦,也没有王琨,只有我们兄弟五人,偶尔出去喝喝酒,泡泡网吧,多好,而现在,一切都变成了什么样子。
废弃的船闸厂里,气氛一点也没有改变,沉重,灰暗,我喜欢这样的一种意境。和秦悦站在那一片废墟面前,看着灰白的天空,和那些光秃秃的电线,心里湿湿的。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秦悦和我来这个地方,或许是这个地方有一些回忆,或许是我曾经和玉樱来过,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总之我在下午睡觉惊醒后就打了秦悦的电话让她陪我来这里。厂房里的气味实在是太难闻了,秦悦跟在我的后面捂着鼻子,一脸的委屈。
“大小姐,没来过这种地方吧!”
“才不是,你能来我就能来!”秦悦一脸倔强的说
沿途还能模糊的辨认出地上的脚印,我想这些大部分都拜我所赐吧。那些日子,这里几乎成了我的大本营。走着走着就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那个角落,散落了一地的酒瓶和烟头,还有一堆灰烬和一些没有烧尽的书本残片,我慢慢的蹲下去,捡起那些残片,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见,那些字,有我的,也有玉樱的,还有那些无聊的公式诗文。我一下子把那些残片撰紧在手里,不愿再去看。于是本不该在这样的日子里有的伤感又席卷而来,我站起身,转过头去抱住秦悦。
“小悦,当初你没有离开我该有多好,也许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枫,对不起,其实离开你的那段时间我并不快乐,对不起,对不起······”
再也没有话说,也许此时紧紧的相拥才是最好的解脱。我想,秦悦,好吧,你回来吧,只要你能一直留在我的身边··············
突然电话响了,与周围沉寂的气氛有点格格不入。
“喂,小高,什么事啊?”
“老大,王琨那狗日的竟然被放出来了,阿见那事竟然陪点钱就算了!”
我慢慢的放下电话,眼睛看着周围废弃的一切,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睡在我寂寞的往昔
你曾经问我的那些问题
如今再没人问起
·········
你说每当你回头看夕阳红
每当你又听到晚钟
从前的点点滴滴会涌进
在你来不及难过的心里
··········
——老狼 《睡在我上铺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