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室栖雏》潦小草

9、牛家远道（上）

　　迷迷糊糊的睡着，忽然觉得四肢好像伸展不开一般的难受。我不耐烦的伸伸腿，没伸开。挥挥胳膊，动不了。怎么，怎么回事？我“噌”的一下子就醒了。醒来还不如不醒的好，只见面前一张男人的脸正狠狠地看向我，这张脸长得倒是一般民众的样子，只是脸上一道深深地伤疤从眉骨横跨到嘴角，加上他望向我的眼光阴毒哀怨，我不禁吓得倒抽一口冷气，连滚带爬的向后滚去，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真是……被人五花大绑了还睡得那么熟，连个动静都没有。”只听韩信的声音幽幽的传了过来，我抬头一看，只见韩信也被人五花大绑着，坐在地上半无奈半好笑的看着我。来不及理会韩信，我惊恐地问到眼前这个绑架了我们的男人：“你、你、你是、是、谁？远、远、日无、无、怨，近、近日、日无仇、的、的，抓我、我们，干、干吗？”看着这个“鬼脸”，我吓得连话都说不齐整。
　　那个鬼脸深深地望向我，看了好半晌才说道：“莫说话，你叫吕雉，是否？”声音晦涩嘶哑。我咽了一口唾沫，艰难的回答道：“可说是，也、也可说不是。”“快说是不是！快说！，你可是那吕平的大女儿吕雉！说！说！”鬼脸突然一阵暴怒，扑上前来抓住我的双肩猛力的摇晃着，嘴里暴怒的大喊。“是、是，我是吕平的大女儿！”我被他摇晃的两眼发晕，只好摇摇晃晃的承认了。鬼脸听了我的话，一下子安静下来。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一动也不动。我和韩信对望一眼，都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时间一点一点过，大概有半个时辰左右，鬼脸突然站起身来，一手抓起我，另一手抓起韩信，半个字都不说，快步的跑出破庙。鬼脸的臂力极大，纵然是抓着我和韩信，也健步如飞，看不出一点的吃力，我和韩信不禁看得倒抽一口冷气。
　　不知行了有多久，到了一处山脚下，我和韩信才被丢了下来。鬼脸看着我们冷冷的说道：“这里是你娘，柳素荷。”我、我娘？我的脑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韩信撞撞我说道：“旁边，看旁边。”我向右边扭去，只见一座孤坟在山脚下茕茕的立着，上面书着：吾妻柳氏素荷。坟上没有丝毫的的杂草，可以看得出常年有人打扫。
　　鬼脸在坟前蹲下，双手轻轻抚摸着墓碑，仿佛抚摸着稀世的珍宝，嘴唇颤抖的喃喃念叨：“素荷，素荷……”我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那个、高人，你、你带我们来这里，做、做什么？”鬼脸听了我的话，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似地跳起来暴怒的吼道：“吕平狗贼，你可知素荷在天有灵！今日，我就杀了这个要了素荷命的女儿！”说罢，手便掐向了我的脖子。可是还没等掐住我的脖子，鬼脸便又仿佛换了一个人似地，手猛地收住，旋即蹲下身去，双手捂住了脸，呜呜咽咽的哭道：“素荷，素荷，她是你拿命换的，我怎能下手，怎能？”我和韩信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一下子暴怒，一下子温良。我心里不禁闪现过一个名词：精神分裂！
　　我们看他哭了半晌，我才小心的问道：“那个、那个敢问尊姓大名？可是家母旧人？”鬼脸怔怔地抬起头，看着我的脸半天，脸上浮起浓得要滴水的温柔：“像，真像，你像是和素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还没等温柔卸下，鬼脸立马换上了暴怒的神色，冲着我大喊道：“我叫牛远道!吕平狗贼！当年承诺放素荷回家与我成婚！却又强占了素荷！若不是怀了那个狗贼的孩子，素荷怎会那么早就死！”
　　我看着他在我眼前张牙舞爪，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这定是当年的陪嫁丫鬟，也就是我娘的情人，后来我娘被吕平强占，牛远道怀恨在心，定是寻了不少事，吕平才搬至沛县。想到这里，我不禁暗自鄙视吕平的为人。
　　“我抢了素荷尸身埋于此！吕平狗贼只在青玉岭草草建了座衣冠冢，素荷连个排位都没有，吕平举家搬迁，我今年才知道吕家位于何处，无奈戒备森严下不了手！有朝一日我定杀吕家个片甲不留！”牛远道疯狂暴怒的大喊，却始终未伤及我一根汗毛。”“够了！”我终于受不了的大喊，“滥杀无辜残害生命！你爱素荷的就是这种方式么！她若在天有知，定恨你不浅！”我瞪着他，缓和了语气又说道：“你爱她，便让她安息，我相信娘是个善良的人，定不愿见你因为她而滥杀无辜。”牛远道听了我的话，一下子安静下来，颓然的蹲在地上，眼泪一颗颗的掉出来，喃喃的念着：“是啊，素荷品性善良，我应是放着她安息吧……”
　　我暗自舒了一口气，韩信却突然靠过来，他身上绳索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了，他快速的替我解开绳索，我手忙脚乱的挣脱了绳索，和韩信弓着腰想要悄悄逃走。谁知牛远道忽的站起来冲我们又开始大喊：“纵然我放过你！也定不放吕平狗贼！你虽是素荷女儿，可也是要了她命的！”说罢一掌便向我拍过来，我吓得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韩信一把抱住我向旁边滚去。没有打到人，牛远道更是恼怒，他一把揪住韩信丢出去，又是一掌向我拍过来，我只能又认命的闭上眼睛，谁知这一张却迟迟未拍下来，我颤抖着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却见牛远道的手已经收回去，他只是怔怔地看着我，眼泪止不住的流着，满眼饱含的深情和痛苦让我禁不住没有了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