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室栖雏》潦小草

16、除夕之夜

　　幸好我还算是个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强的，凡事爱往好里想。最初的几天空虚期后，便自动的忽略掉心里时不时翻涌上来的酸涩，努力找事让自己充实起来。好在古代的春节也快临近了，吕府上下开始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下人们忙不过来，便频繁的找我帮忙。故而韩信走后的一段空窗期被一派忙碌给暂时的掩盖了。
　　古时的四季和现代很不一样，或许是污染少，更像是标准的四季模样。二三四月春风到，五六七月夏阳照，八九十月秋霜凉，十一腊元雪花飘。临近春节时分，各种年货已经置办完毕，我帮忙布置吕府，张罗事务忙得不可开交。
　　转眼年关已到，这些天又下起了鹅毛大雪，直到大年三十下午才停下来。夜里大家聚成一桌吃团圆饭，经过这些天的磨合，我和一部分下人的关系已经很不错了，尤其在我教做饭的金英、淘菜的小燕和洗衣服的翠容她们三个练习了几个减肥的瑜伽动作后，她们三个更是对我崇拜的不行，和我结成了互帮互助的姐妹淘。
　　吕府上下灯火通明，喜气洋洋，没人欢迎我上正厅和吕平他们吃饭，我自己更不愿意去，便和金英他们坐到了旁厅。
　　一屋子的人热闹融融，边吃边喝着酒，酒至半酣，大家都纷纷说起了自己家的事。有人说着自己在家乡的小儿女，有人说着远在家乡的夫婿，金英她们也说起了她们在家乡的亲人，大家你一嘴，我一嘴，气氛十分热烈。我只是听着，一句话都说不上来。若是平时聊别的，我定会唧唧歪歪的说上一大堆，可是在亲人这个问题上，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趁着大家都在热火朝天的聊着，我悄悄的起了身来到了外面，见门口放着几小坛子酒，便顺手拿了一坛，撕开封布便灌了一大口。火辣辣的酒直直地灌下肠子，我被呛得连着“咳咳”了几下，咳完后抹抹嘴，掂起酒便出了吕府的大门。
　　我在已经不算太寒冷的夜风中慢慢走着，街上空无一人，每家每户的门前都挂着红灯笼，每一家都在团圆，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去处。只有我，只有我没有。我受不了欺骗，可吕平却骗得我差点没命；我爱意刚刚萌动，可韩信却像冰消雪融伴随着春风一过再没了音讯。我郁闷的又灌了一大口酒。
　　我想回家，我想回到我在21世纪的家。我想到了每年除夕夜我和爸爸妈妈在家中和乐融融过年的情景。可我找不到梦里的那个人，我也回不了家。好，再来一大口酒。
　　我找不到去处，也回不了来处，我对未知的前景很迷茫，很不解。罢了罢了，这么多郁闷的事情，不是说一醉解千愁吗，就爽快点，都干了吧。
　　我一屁股坐在一丛麦垛子处，大口大口的喝着酒。酒未喝道一半，我却在满脑子迷迷糊糊的醉意中哭了起来，我委屈，我难过，我把所有难过的情绪都化成了一声声的哭腔。
　　刚开始是小声抽泣，在下来是低低的哭出声音，我觉得没过瘾，便自动的换成了大声的号哭。
　　“呜呜呜呜呜呜呜……”记不得哭了多长时间，我哭累了，便慢慢的止住了哭泣。
　　“哭累了？”身旁一个懒散的男子声音倏忽的响起。我扭过头去，这才发现身旁还坐了一个人。天太黑，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在朦胧的酒意之下，也无心去细看。
　　“大过年的，你莫不是也无家可去？”那男子见我不说话，便轻笑着问道。
　　“嘿嘿，无家可去？我可告诉你啊，我是伤心！一个人伤心！借酒浇愁！只无奈愁更愁……”我傻笑着迷迷糊糊的说道。
　　“愁更愁？你一个姑娘家，有何可愁，也不愁建功立业，兵马沙场，有何可愁？”那人又轻轻笑了两声，声音懒散飘渺，在这大年三十的气氛中显得分外寂寥。
　　“建、建功立业？那有什么、什么好愁得？一将功成，功成万骨枯，爬得越高，便越是寂寥，高处，高处不胜寒呐，有何，有何可愁的？我愁的事，多了、多了去了，哪一样，不、不比这有意思！”我摇头晃脑的想到什么说什么，喝了半坛子的酒，酒精在我脑子里横冲直撞，我一下子跌进草垛里，迷迷蒙蒙的睁着眼。
　　“高处不胜寒？别家姑娘都想嫁个战绩赫赫的良人，你确是有意思。”那人听我说完，哈哈笑着说。
　　真、真奇怪，这人笑着，怎么，怎么这么瘆人呢？我迷迷糊糊的想着，忽然感觉有个温软的东西贴在了我的嘴上，只轻轻的缱绻一下，便又离开了，什、什么东西。我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便禁不住睡了过去。
　　最后的意识中，我只听得他清冷的声音掷地有声的响起：“你记住了，我叫刘邦，亦可叫刘季。”
　　{注}刘邦，在家中排行老三，人都称其刘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