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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韩信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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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办法接受,我不能接受,可我凭什么不接受!仅仅是因为没有心理准备吗?我是人家什么人!人家是回家!回自己的家!
我强忍着眼眶中已经团团转的泪水,故作平静的说道:“什么时候走?”
“今天。”韩信的声音微微的颤抖着,我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他却低下头去不再看我,伤感,失落,遗憾……在我心里交织成一幅泼墨的山水画,我的心就是宣纸,苦涩的墨汁满满的蔓延在整个心房。
“送送我罢,阿雏。”他低低的声音说道。
我不知道怎么挽留,也不知道用什么借口挽留,我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却不知道这宴席散了之后该如何收拾这剩下的残羹冷炙。
“好,等我一下。”我用了十分的力气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句话,说罢便迅速的关上了窗子。窗缝合上的那一霎那,我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决堤而下,我用力的咬着衣袖,不让自己发出哭腔,却仍是止不住低低的抽泣。
“不立业,何以成家。”他苦涩的声音在门外低沉的响起“我有苦衷,阿雏,你便,便原谅了我罢。”除了浓浓的苦涩,我再听不出他声音中的情绪。
我抽泣着打开衣橱,挑出最素净的一套月牙白的衣服穿上,颤抖着捧起铜质脸盆中的清水洗了洗脸。深呼吸,吐气,吸气,吐气,吸气……我强逼着自己调整情绪,调匀呼吸。
打开房门,韩信仍是直立立的立在雪地中,低着头。听到我开门的声音,他猛地抬起头,一眼望见我红红的眼睛,眼中倏地浮上了心疼的神色,蠕动了一下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是平静下来,只剩漠然的无言。
我漠视着满心的苦涩,既然送他,便也将一个喜乐的送别留做个回忆给他罢。
“走啊,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我睁大红彤彤的双眼略作恼意斥责他道。听闻我的斥责,他眼中浮现过一抹惊讶的神色,却终究苦笑道:“走罢,趁着天色早。”
我们一前一后的走着,我在前,他在后。距离却离得颇近,我轻轻的弯曲一下胳膊肘便能碰到他的胸膛。去往城外的一段路上,我回复了以往的呱噪,从吕府下人们的八卦聊到我每日的衣食住行。他只是安静的,微笑着听我说着,时不时的插上两句,一路上,我们似乎摒弃了早上时僵硬伤感的气氛,转换到了了喜乐闲适的气氛。我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却只知道我,心中凝满了挥之不去的惆怅。
到了城外,已是斜阳高挂,下午的太阳并不刺眼,漫天满地,依旧是白茫茫的雪色,城外的道路两边不见丝毫绿意,只偶尔,偶尔的有几只野兔匆匆的跑过。
我们站住脚步,我故作轻松地堆起满满的笑容答道:“好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走罢,一路平安。”韩信深深地望向我的目光,我看不懂他眼里的东西,那里面混杂着太多的情绪,他有苦衷,他向我告别,他不愿带我走,可是,他的眼睛里,为什么有着快要溢出来的不舍呢?
“阿雏,秦王暴政,天下很快就要群雄并起,那时,我定可以有所建树。我不求你等我,但你定要,定要原谅了我罢,若终有来日,我定不惧千山万水,寻了你来携手。若到时你不愿意,我也定不再放开。信我罢,这番话,我只说与你听。”韩信的声音苦涩到沙哑,一字一句的清晰说着。
我点点头,不管内心什么情绪都隐忍不发,望向他的眼睛说道:“我信你,不管后会是否有期,我都信你。我也信你定会建功立业,功照千秋。”(我说的是实话,历史上韩信真的是西汉开国的杰出军事家,后代以他为榜样的多了去了。)
我又接着说道:“我给你说个故事吧。从前有个兔子和乌龟赛跑,乌龟很慢却很勤奋,兔子很快却很骄傲,在兔子以为乌龟追不上他的时候就在草丛中睡了一大觉,乌龟不眠不休的跑,等兔子醒过来的时候乌龟已经跑到了终点。韩信,你聪明又勤奋,我不信你不成功,就算敌人很强大,抓住他的弱点和疏忽,你也能成功,我信你,我很信你。”
上天作证,这番话完全是在我伤心惆怅的昏了头的的情况下胡乱说的,谁知韩信的眼睛“噔噔噔”的亮起炽烈的光,望向我的目光中像放了两颗小钻石,“噌噌”的发着光。
“抓住敌人的弱点和疏忽……阿雏,我定不辜负你的信任。”韩信的声音坚定地回荡在空阔的雪地上。
没有再看我,一眼都没有,他坚定的向前走去。一步一步,一点一点,脚步铿锵。单薄又挺拔的背影,终究成了天地之间苍茫的一个小点,和着茫茫的雪色,融成我脑海中再也无法消去的投影。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吕府的,一路的神思恍惚,到了吕家的大门前,终于没有了力气。我一屁股坐在吕府大门前的石阶上,双手托着腮,又是一阵眼泪流。
不知何时,萧何的声音幽幽的从我耳边传来:“傻丫头,人走了便是走了,他有苦衷的。”我扭过头,见萧何不知何时坐在了我的身旁,满眼关切和心疼地看着我。我重扭过脸,仍是不管不顾的流着泪。
“韩信自幼丧父,其母极为严苛,自幼别家的小孩玩耍的时候,韩信就只是每日的读书练武。为了锻炼意志,冰天雪地中韩母让韩信只着单衣一站便是两个时辰。炙夏炎暑中,韩母让韩信在芳泽岗一挑水便是四趟来回。”萧何一个咳不打的流畅的在我耳边说道。
见我转过脸来惊讶的看着他,他便又是得意的说道:“韩信自幼被韩母要求不可随意动怒,不可随意泄露自己表情,更不可近女色,因为韩母相信,沉迷女色只会令其损志。韩信是母亲一手拉扯大,其中艰辛定不必多说,韩母要他远离女色建功立业,这次,传来韩母病危,你说,他舍谁,取谁!”无比流畅,一个字不打咳,精彩程度直逼动物世界现场直播。
萧何说完,得意的乜斜眼看着我。我心中的惊讶已经慢慢平息,取而代之的说不出的惆怅和心疼,原来,清朗的他,秀逸的他,竟有这么压抑的生活。
“切,我要进去了,我不怨他,一点都不怨!”我冲着萧何大喊一通,顾不上看他被我唾沫星子喷到后露出的嫌恶表情,飞也似地跑向了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