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度华年（原名：紫藤梦依稀）》迷香左岸

30、【29】向春尽

　　待古紫梦落地帝都时已过子夜，赶到拘留所后，不出所料地吃了闭门羹。正所谓关心则乱，自从接到表姐出事的电话，一颗心便似烈火烹油，偏偏不敢告诉小姨，深更半夜身边连个商量、支招的人都没有，慌乱而惶急间眼睛总是酸酸涨涨的，像是蓄洪已久的水坝，分分钟都有决堤的危险。

　　好容易挨到第二天，早早来到拘留所，惨白的脸上两只眼睛红红的，几乎逮到个警官就问尤嘉美的案情。

　　警官们一听她问的是昨晚“浮生晓梦”突击检查带回来的女孩子，大多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几乎都回答“不清楚”。总算有个女警官将她拉到一边，多问了几句，又将她带到一间独立办公室，让她在中间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放了一杯温水在她面前便出去了。

　　外面时不时人声嘈杂，偶尔还能听到“别动！”、“老实点”的呼喝，一个人呆在这间貌似审讯室的房间里，心里忐忑不安到极点，呼吸不由自主急促起来，仿佛空气都已经稀薄无几。

　　过了好久，就在她在心里预想无数个坏结果的时候，刚才那名女警官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一名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男警官，脸上挂着一副久经沙场的威严。

　　古紫梦下意识地站起来，“警官……”两字还没说完，他就抬起手示意她坐下，将笔记本摊在桌上，严厉地看了她一眼。

　　只这一眼，就已足够她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是注定做不了所谓的“坏人”的。男警官坐下后，又看了她第二眼，这次她知道下辈子也只能老老实实做人了。

　　女警官征得男警官的同意后，开始问询，“姓名？”公事公办的语气中带着不容人躲避的严厉。

　　“古紫梦。”

　　“年龄？”

　　“21。”

　　“工作单位？”

　　“……”默然了一瞬，鼓起勇气问道：“警官，我是来了解……”

　　“请配合我们工作！”女警官的目光如炬如电，“工作单位？”

　　“没有工作。”配合就配合吧，只要能知道表姐的消息。

　　“和尤嘉美的关系？”

　　“她，是我的表姐。”一想到粉雕玉琢的表姐正在拘留所里不知道遭受什么，心里就像刀绞一样难受，声音不由有些颤抖。

　　“她最近有什么异常举动吗？”

　　“没有……”这算什么？在不分青红皂白地审讯她吗？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语调平缓理智：“警官，我知道配合公安部门工作是每一名良好市民的应尽义务，但公安部门也有维护市民获得亲人案件知情权的义务。我想首先了解一下尤嘉美昨天被带到这里时的情况，之后，如果确实有让我配合案件调查的需要，请执行正常流程。”

　　女警官冷冷哼了一声，还未来得及说话，一直抱着双臂默不作声的男警官向她轻轻挥了下手，开口道：“昨天晚上，我们到‘浮生晓梦’例行检查，在尤嘉美的衣柜缝隙里发现两包神经迷幻类药物，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同时，也有人举报她曾经向客人兜售违禁药物。按照规定，将她带回并依法拘留。整个案件的经过基本就是这样，你还有什么要了解的？”

　　“在她衣柜缝隙里发现两包药？……警官，怎么确定这两包药是尤嘉美自己藏匿的？”到底做过财经记者，刨根问底几乎成为本能，连带得侦查破案所需的缜密逻辑思维能力也与日俱增。

　　男警官仍然紧盯着她，上身却不由自主前倾，双手也由抱臂改为了交握，搭放在桌上。“这两包药上的指纹正在提取过程中，但需要时间。我们了解到，她最近正在筹集一笔巨额合同违约金，初步判断，具备从事违法活动牟取暴利的动机……”

　　“对不起，警官，打断一下，并不是所有人缺钱花就都去偷钱、贩毒、抢银行，也并不是所有偷钱、贩毒、抢银行的人都缺钱。你们只是在她衣柜里发现了违禁品，又不是当场抓住她贩卖违禁品，难道仅仅凭这和一两个人的指认就断定她有罪？”这几句话，她说得又快又急，梗着脖子，一双俏目圆睁着回瞪身前坐着的两位警官。

　　女警官似乎忍无可忍，再次冷哼一声，男警官面上仍然镇定如常、严肃有加：“尤嘉美到底有没有触犯法律，我们自然会调查清楚。古紫梦，我们理解你关心亲人的急切心情，你回去也好好想一想，如果能提供有用的线索，就及时来告诉我们。比如，她最近都接触了什么人，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等。如果你一心想帮助她证明自己的清白，一方面，要相信人民警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一方面也要相信，人民警察也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好，我会积极配合你们。”虽然心里仍然存着许许多多的疑惑，仍然表个态，以图更进一步，“警官，能让我见见尤嘉美吗？只有五分钟也行……”

　　“不可以！在她的案件还没有定性之前，除了律师，她不能见任何亲属。”女警官冷冷回答，眼光凌厉似箭，一举打散了她刚刚冒出来希望泡沫。

　　从拘留所出来时，天已擦黑。虽然几乎一天没有吃过东西，肚子里竟然感觉不到饿，拖着步子走在路上，任由身边车来车往的喧嚣环绕着自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一点生机。

　　有东西在振动，是手机。

　　“你好……”到底还是有些中气不足，底气无力。

　　“古小姐，我是温婉莹。”干练中不乏柔媚的声音响起，也勾起了她并不遥远的记忆——她找自己干什么？

　　“温小姐，您好。”拢着电话走到一处背风僻静的地方，强打起精神。

　　“‘尖峰财经’获准复刊的事，想必古小姐已经知道了吧？这还得多谢你的帮忙。”

　　“我？温小姐，您搞错了吧，我并没有……”

　　“古小姐过谦了。”温婉莹以为她想撇开干系，不由微微一笑，“今天，‘尖峰财经’接到有关部门的查税通知。虽然我们很是配合，但你也知道，停刊这么久，很多内部管理都有待理顺，但也应该不至于出现点小问题就限制堂堂总编辑的人身自由……”

　　“你说什么？常总编被限制人身自由？”古紫梦大吃一惊，隐约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古小姐，说到底，你也是‘尖峰财经’一手成就出来的优秀财经记者，对前老板怎么也得关照关照啊！”说到这里，温婉莹竟然莫名地笑了几声，更搅得古紫梦一头雾水。

　　“您说……让我，关照？……”

　　“圈子里有人说，前段时间见到国内某大型集团总裁在东京豪雅酒店总统套房前将一个年轻女孩揽在怀里，行状亲密。你应该也听说过吧？我想，以那个女孩和某总裁的亲密关系，帮‘尖峰财经’带个话，应该不是难事吧……”

　　古紫梦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了，什么都看不见了，连怎么挂断的电话都不记得。

　　叶宇腾，又是叶宇腾！他居然连常恨非也不放过！

　　这个禽兽，这个恶魔！明知道尤嘉美是她为数不多的至亲之人，自己根本不可能让表姐为了她遭受任何不幸，也明知道“尖峰财经”和常恨非对她的重要性，自己更不可能将常恨非苦心积虑的事业、几百号人的生计都惘然不顾……

　　他布下这天罗地网，难道就是要她走投无路、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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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