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紫石水晶

5、第五章

　　私塾的课刚刚结束，小六和小九便等在私塾外面了。
　　墨染一见到两人，便问道：“小六小九，你们吃饭了吗？”
　　“染姐姐，我们已经吃过饭了。”两个才刚刚十五六岁的小伙子异口同声地答道。
　　他们都是和墨染孟衡一起长大的小伙伴，虽说武功没有墨染孟衡的好，但还是有一些功夫的，平常两人很是崇拜墨染和孟衡，所以什么事情都是唯两个人马首是瞻。
　　墨染望着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两个人，谆谆告诫道：“小六小九，你们两人夜里在村口值夜时一定要小心，我害怕那些沙匪不会善罢甘休，特别是这几天，有什么事情你们一定要及时发信号，记住了吗？”
　　两人点头道：“染姐姐放心，我们记住了。”
　　“嗯，明天一早我就去接你们的班，顺便给你们带一些好吃的。”墨染笑着说道。
　　“好啊好啊！”两人一下子就笑得见牙不见眼，村长夫人烙饼的手艺可是大峪村的一绝，他们这些人早就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吃上一块了。
　　墨染看透他们心思一般微微一笑，道：“你们快去接二狗哥的班吧！”说完，便与小六小九挥手告别。
　　墨染回到村长家时，李伯母正在准备晚餐。她洗干净手后，就在厨房里帮忙。
　　正在房间里小憩的林愬听闻墨染回来了，连忙到后院抱了一堆劈好的木柴走进厨房。
　　他将怀中的木柴放在灶火边，看着正在挽袖切菜的墨染，笑着招呼道：“墨姑娘回来了？”
　　墨染抬头瞥了一眼装模作样的林愬，“嗯”了一声后，便低头继续熟练地切着菜。
　　这个林公子一看就是江湖气息很重的人，而且他是这伙人的头领，完全没有必要亲自来做这种粗活，刚刚李伯母在厨房忙半天都不见他们一个人出现，她回来帮了这么一会儿忙，这个林公子就忙不迭地出现了，他到底有什么企图？难道他找借口进大峪村并不是为了修整和养伤，真正的目标是她？可她根本就不认识他，何至于让他如此费尽心机呢？
　　林愬见她态度冷淡，便知道自己的种种反常行为已经让墨染起了戒心。他随即不再搭话，只是默默地往炉灶里添着柴。
　　可能是因为练武和镇守村口的关系，墨染并未穿着姑娘家常穿的漂亮衣裙，而是身着一袭利落简洁的青色衣袍，袍身上用银色的丝线织着朵朵百合，宽大的银色织暗纹腰带束于腰间，衬得那腰肢不盈一握，挽起的袖口处露出一截纤细的玉般皓腕，纤纤十指熟练地握刀切着菜，红艳艳的夕阳穿过窗口照在她身上，让她那张如玉的脸庞沉在光影中，一时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常年生活在干旱缺水的大漠深处，并没有让她的皮肤干燥粗糙，反而让她变成了一幅与周围村民气质格格不入的大气磅礴的水墨画。
　　墨姑娘，如果你真的是我找了多年的萧染，我绝对不会让你就这样埋没在这偏僻的小村庄一辈子的。你的精彩人生应该在繁花似锦的京城，在父母双全人丁兴旺的萧家，而不是就这样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大漠深处人迹罕至的小村庄结婚生子，然后过着愁苦悲戚的一生。
　　红彤彤的炉火照亮了林愬那张俊秀的脸庞，那紧抿的唇透露着无比坚毅的神情，可渐渐地一种莫名自责悲伤的气息将他紧紧包裹，就好像是炉灶中熊熊燃烧的火，让他有种压抑着的窒息感。
　　墨染虽说在忙着洗菜切菜，但她还是在时时地暗中观察着林愬，她实在是想不通一个刚刚来到大峪村的外乡人，为何会对她这个普通平凡的村姑感兴趣。
　　烟气缭绕的炉灶并没有让那个原本一脸江湖气息的清俊公子沾染上一点烟火气，相反竟让人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心疼的感觉。
　　墨染眉头一皱，她真的是有些看不透这个外乡人，一个看得出应该是养尊处优的京城公子哥，为何会带着几个手下来到这千里之外的偏僻的大峪村？难道是他们在找什么东西吗？看他处心积虑地留在大峪村，难道他要找的东西在大峪村？可是她实在是想不出，大峪村能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留下······
　　三个人在厨房忙碌了一通，很快就将晚餐准备好了。林愬帮助墨染将做好的饭菜端到堂屋，寻双和其余几人分出一部分饭菜端到其它房间里用餐，而堂屋只留下了他们四个人。
　　林愬食不知味地吃着饭，他觉得墨染已经对他起了戒心，下一步该如何做才能取得她的信任，顺利地获取他想要的情报呢？
　　墨染瞥了一眼情绪明显不高的林愬，而后没心没肺地往李伯伯和李伯母的碗中夹着菜，“李伯伯李伯母，你们二老多吃些，还有这道鲜美的清蒸鱼，是刚刚从静湖里捞上来的，多吃些鱼对你们的身体有好处。”
　　村长将鱼腹上一大块肉夹给她，颇为心疼地说道：“染儿，你也多吃些，最近我瞧着你都有些瘦了，是不是你孟婶不舍得给你做好吃的呀？”
　　村长夫妇收养了她六年，自是从小对她疼爱有加，如果不是他们夫妇无儿无女，他们还想让墨染当他们家的儿媳妇呢！
　　“没有没有！”墨染急忙摆手道，“孟叔孟婶对我很好，他们常常换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这次如果不是孟叔去村外给我打野味，也就不会碰到那些沙匪了。”
　　“哼！算他们还有些良心。”李伯母边将一大块肉夹到墨染碗中，边说道，“你现在虽说还没有嫁到他们孟家，但每月还是给他们家交伙食费的，如果他们家敢在吃食上苛责于你，你就告诉伯母，伯母非得上他们家说理去不可。”
　　墨染“扑哧”一笑，安抚她道：“伯母，如果他们真的不给我吃好吃的，我一定会对您说的。”
　　她脸上那夸张的表情，逗得村长夫妇莞尔一笑。
　　林愬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心中总算是好受一些了，不管现在的墨染是不是萧染，最起码将她养大的人还是爱护她的。
　　“唉！染儿，不是伯母怕你在吃上受委屈，实在是伯母害怕再次看到你刚刚来大峪村时的模样啊！”村长夫人放下手中的碗筷，心疼地抚着墨染的长发说道。
　　林愬心中一惊，他刚想听村长夫人继续说下去，却没想到被一旁正在吃饭的村长打断了。
　　“我说你当着外人的面说这些干什么，染儿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们都赶紧吃饭！”
　　“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吗？染儿，吃饭！”村长夫人拿起面前的碗筷说道。
　　墨染冲着村长夫人调皮地一吐舌头，边吃饭边说道：“李伯母，明天的早餐您能烙一些饼吗？我给值夜的小六和小九捎去，那两个家伙对您烙的饼可是垂涎已久了。”
　　“行！”村长夫人将墨染夹给她的肉一口吃掉，爽快地答应道，“看在那两个小鬼头值夜的份上，我就大方地给他们烙一次饼。染儿，你告诉他们，只此一次，下次再想吃的话，先给我交上重金才行。”
　　墨染用公筷给她夹了一筷鱼肉，笑道：“那我就先替小六小九谢谢您啦！”
　　林愬忽然觉得碗里的肉都不香了，因为他从村长夫人那短短的几句话中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墨染并非是土生土长的大峪村人，而且刚刚来到大峪村时，还遭受到了非常不好的事情，那么她是什么时候来到大峪村的？她是被谁带到这里的？她究竟遭遇到了什么事，竟让村长夫人此刻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吃完饭后，林愬帮墨染收拾好碗筷，便独自回房休息了。墨染总觉得这个林公子晚饭间心事重重的，她将厨房都收拾停当后，便一个人到院中散步消食。
　　今天的夜色格外美丽，一轮明月高高地挂在天上，闪烁的繁星汇聚成星河，让人格外地流连忘返。
　　墨染纵身跃上屋顶，坐在高高的屋脊上，静静地欣赏着这幅美丽的画卷。
　　浩渺的星空中，自诩强大的人们，只不过是其中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漫漫的长河中，一切烦恼和忧愁，也不过是一缕了无痕迹的烟尘。
　　点点闪烁的星芒中，可否有期盼她归家的亲人的瞳眸？
　　缕缕抚慰的微风中，可否有期盼她归家的亲人的呼唤？
　　墨染慢慢地摊开自己的双掌，掌心迷离脉纹纵横交错，两道深深的伤疤贯穿整个手掌，与纠结纷乱的纹路刻画进她的生命中，却独独没有停留在她的记忆里。
　　这些年，她不断地自问她是谁？可以前的记忆却是一片空白。她不断地试图回忆起自己的身世，可除了手掌中深深的两道伤疤、身上留存的一枚墨色玉佩，和偶尔在梦中呼唤她的陌生男子以外，她什么都回忆不起来。
　　她抬起一只手将天上的明月遮住，指缝间漏过的光芒照亮了她那张半明半暗的悲伤的脸庞。
　　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呢？就好似此时此刻，是命运之手遮住了她的眼，还是命运之手遮住了月光呢？
　　“墨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一道关切的声音忽然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