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 let》随风迁徙

3、第 3 章

　　同一件事，即是同时身处其中，感觉也不一样，想法也不一样。
　　好比关于徐魏去讨事儿做这件事，对于徐魏那个曾经的搭档来说，简直和“割袍断义，划地绝交”一样叫人不能忍受；可是在徐魏看来，他咋咋呼呼把事儿倒腾出来才不好，叫向云瞧见了十足的丢人；在向云眼里，这是好事儿啊，一个老板，不就是该这样吗？为了目标努力，哪怕低声下气，这才是能屈能伸的好男儿啊……
　　结果就是思想指导行为，徐魏一天都没有精神，如丧考妣，晚上回家十分晚，向云正要睡觉，听到声音想和他聊聊，徐魏却想避着她，一改平日的有一句每一句，略一点头就去自己房间，其形态拿捏十分之到位，酷得不行，让向云目瞪口呆，不知所以然。
　　这情形一直延续好多日，直到向云觉得受不了，责问同居男：“我惹你了吗？”
　　徐魏依旧是那样子，只云淡风轻一句：“没你的事儿。”
　　之后是：她气结，他懊恼，都找不到下一次交流的方式。

　　日子算是这样在相安无事中度过，事务所的业务日渐转好，一来是因为徐魏本来就是个中好手，二来是天道酬勤，向云对比从前在公司卖命，现在简直算是寻死，若没有成绩，实在愧对天地良心。当然，在徐魏和向云的感召下，全事务所的男男女女都算用心，新来做口碑，立名气，谁不想自己供职的地方是业界大腕，好有更多的空间创造自己。
　　偷得浮生半日闲，向云和林娜约了吃饭，林娜笑她：“现如今你可真是大忙人，连吃饭都要预约。”
　　她窘迫：“哪里，还不是被你师兄整的？”
　　“这也算整？应该算是同甘共苦，开创生活新篇章才对！”林娜唏嘘，“我那英明神武的徐师兄啊，就这样为你的幸福未来做牛做马了……”
　　向云一时忍不住，就脱口而出一句：“哪里来的英明神武？明明是个别扭的脾气。”招来了八卦兮兮的盘问：“啊？师兄和你闹别扭啊？你俩吵架啦？”
　　她就叹气：“他愿意吵架还好些，他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实在让我望而生畏，哦，对了，你还是帮我留意房子吧，我总要搬出去的，不然我得憋死。”
　　林娜哈哈大笑：“我做不来这等事儿，而且，向云，你不觉得自己的话里满载幽怨？好似深闺里藏着的小媳妇儿，唱那曲儿《情人的眼泪》——若不是有情人要与我分开，我眼泪不会掉下来掉下来……”
　　向云瞪她一眼，又听到林娜说：“我是对你说真的，师兄向来在我们面前是飞扬跋扈的腔调，唯我独尊的态度，活似世上没什么事儿能入了他的法眼，上九天揽月下南洋捉鳖无所不能的，所以我才这样崇拜他。可我总觉得，我们见到的这个人是假的，你别反驳我啊，可能你见到的是真的了，但是我们都在谁面前真实啊？可不就都是在我们爱着也爱着我们的人面前才卸下面具的吗？”
　　向云一时发愣，竟然难以应对。

　　关于感情，一开始我们都给予最美好的假想，后来发现假想永远是假想，梦里的帅哥不会在人流熙攘的大街驾着香车宝马怀抱着艳红玫瑰对我们下跪，当然如果有人这样做了我们会吓得逃走三个月不在这个街区出现，可是当我们慢慢长大，即使越来越大，也满怀希望那个白马王子会真的出现。
　　但是但是，可是可是，有时候，那个王子出现的时候，我们以为他不是王子，也不知道自己就是公主。

　　时间是白驹过隙，生活是忙碌纷繁。向云居然有了追求者，叫所有人始料未及。其人是事务所的一位大客户，在大家友好的饭局之时，大大夸赞向云的能力，委婉却清晰地表达了自己正缺少这样一位贤内助的客观事实，又不失时机地问徐魏两人是否是情侣？一如传言那样。
　　向云看了徐魏一眼，这一眼，在她想来是“我倒想看你怎么说？”，在他看来是“不能造次”，他就说，清了嗓子：“恩，我俩是朋友。”含糊而清晰，关系不错，但不是情侣。
　　于是这位大客户就热切起来，趁着酒意，半真半假，讲：“那我可就要窃君明珠啦。”那般的神情，带着笑，看着向云，让后者很不自在，一时也不知道怎样应对，只好举杯，说：“抬举抬举啊，我哪里配得起您？”
　　之后就乱了，公事也不再谈，群体性八卦，除了徐魏与向云，好似个个都听到了红地毯的配乐，激昂而热切。

　　不热切的始终不热切，向云和徐魏回家已经很晚，两人都喝了酒，不敢开车，于是一起打车回去，一开始都是不声不响，后来在下车的时候徐魏就先开了口，问她：“你，对，那个人，什么感觉？”
　　向云还沉浸在某种不准确的走神中，反应就慢半拍：“啊？”
　　徐魏忽然笑了，其时正站在小区口的大合欢树下，路灯下的树叶的稀疏的影子打在向云的脸上，有一种被时光浸润的温柔，他就站定脚步，双手插在口袋里，冲她笑。
　　向云好像回过神来，忽然生出几分顽皮来，装皱眉思索：“啊，他啊，还行啊，过得去吧，开因菲尼迪的，大概能养活我吧？恩，我想想，再想想……”
　　徐魏就一手抱胸一手托腮摩挲下巴，目光狡黠：“别忘了你住在谁家。”
　　向云才笑出来，问他：“总算恢复啦，我算算多久了，你原来还肯和我好好说话的。”又装委屈，“哎，我还是不要住在你这里了吧，在单位被你压迫到家里也没个清闲，连考虑跟谁约会都要看你的脸色，这日子可怎么过呀。”一边说，一边偷看徐魏的脸色，发现他正不当回事的
　　转过头去看小区里的路灯，过许久才回过头来看着她，说：“晚了！”便率先往前走。

　　向云那日一晚上都在想那个“晚了”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指天色很晚该早点回屋歇息呢？还是指鱼儿已经上钩想要逃跑为时已晚？辗转反侧，如何的不成眠，一边否定第一个解释，因为两人事情都忙，挑灯夜战已成常态；一边又死活不承认第二种答案，鱼儿可都是贪吃才死翘翘的，自己好端端的良家闺女，从来没对隔壁房间的那个男人见色起意过，敬而远之还差不多，怎么就能算是上钩呢？！
　　满脑子的问号，一肚子的忐忑，有时想来窃喜，有时又觉得不堪其扰甚为忧虑，数月的往事如同这寂静的夜色的画外音：遥想当初——第一眼的荒唐，邂逅偶遇，最困难时候的伸手，那些依然令人愤慨的挑衅言语，同样荒唐但不乏诚意的邀请，以及虽然别扭却认真的为人……
　　想得天人交战，一再地感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

作者有话要说：　　写好了，u盘忘记了，明天中午上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