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膳小宫女》昱娘子

3、第 3 章

　　翌日。

　　吃过午饭，袁大夫还没来，宁笙咂摸着嘴，心道是不是袁大夫失败了。船主人虽然救了她，但不乐意搭理她。

　　结果没一会儿，碧水来了。

　　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想见主子？”

　　宁笙点头。

　　碧水蹙起眉：“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宁笙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要不要麻烦碧水这件事她想了很久，其实找碧水说项的确更方便些，但是连她都能看得出来，碧水在这艘船上，在那些下人面前是有些地位的，说不定还是那位船主的心腹。

　　她们萍水相逢，碧水对她那么好，她已经不知道如何报答，如果还利用人家，她就要更羞愧了。再说了，虽然她没有真正经历过古代生活，但是电视剧，小说也是看过的，她的计划还不知道能不能成，若是连累碧水在主家失了地位，她……

　　宁笙脸上的为难尽数落在碧水眼中，她眼中划过一抹失落，轻声说：“走吧，主子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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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离开底舱，走向楼上。

　　宁笙偷瞄了眼碧水的神色，看不出什么，但是她敏锐地感觉到她的心情不是很好，咬了咬唇道：“碧水姐姐，我不想让你为难。”

　　碧水脚步一顿。

　　宁笙继续说：“你对我的好，大家都看在眼里，可是，我能不能留下来，还得看你家主子的意思。”

　　这么一说，碧水的脸色稍稍缓和，她打断了宁笙还想继续说的话，“主子在房间等你，快去吧。”她犹豫了下，还是说道：“主子心肠好，他不会为难你的。”

　　宁笙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点点头，像一个即将出征的战士，昂首挺胸地出发了。

　　屋内，穆瑾半眯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知黍的诵读声。

　　宁笙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美人卧榻的场景，俊朗的男人微阖双目，面如冠玉，只是略显苍白，半缕阳光从窗边洒过来，像是给他镀上了层金光，一时竟有些呆呆地看着。

　　穆瑾听到动静，缓缓睁眼，对上的就是一张呆呆望着自己的陌生面孔，一时起了玩心，他挥挥手制止了知黍的诵读，轻笑了声，问：“好看吗？”

　　宁笙刚要点头，倏然回神，她忙低下头，回想以前看过的电视剧里见礼的方式，鞠了一躬说：“小女谢过……”碧水的主家叫什么来着？宁笙抬眼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接着道：“公子的救命之恩。”

　　穆瑾看她行的礼做的不伦不类，想起之前袁大夫说他们救上来的幸存者得了失魂症，还有几分不可思议，这时再看，看来不假。

　　他坐起身，温和道：“不打紧。姑娘惨遭横祸已是不易，该好好休息才是。”

　　宁笙摇摇头，想起今日来的目的，神情逐渐变得凄苦，“不瞒公子，小女忘却了一切过往，即使外伤好了，心里仍空落落的，不知自己是谁，该往哪去。”

　　穆瑾颔首，面带不忍：“我也很同情姑娘的遭遇，不过，找寻姑娘的亲人还需一段时间，姑娘且放心，等有了消息，我定会及时通知你。”

　　宁笙一顿，下一秒立刻装出惊喜的样子，“公子所言……是真的？”

　　穆瑾点点头，“救下姑娘那日，我便与扬州府的知府大人商讨过，知府大人还派人去查了你们的信息，可惜，你与你的家人皆是外来行商，扬州府并没有你们的名册，但是从来往商人口中得知，你们是从北方来的宁姓商人。”

　　“北方，姓宁。”宁笙喃喃，这与她竟还是本家。至于消息的真实性，她倒是不怀疑。

　　从她刚醒那日，她就向小丫头们打听过船上的情况，据说，光是她所在的这艘船上，就有家仆护卫丫鬟不下五十人，后来她能下床后，还特意观察过这些船的规模，说句古代豪轮也不为过。不过即使不看这个，光从船上配备的人员来看，这船队的主子也定是个非富即贵的人。

　　她没有原身的记忆，没办法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原身还有没有亲人。所以，她才希望见一见这位船主人，希望他能好人做到底，别半路把她扔了。假如船主人不想发这个善心，她也有打算，能让船主人不能撇下她。

　　结果，没想到有了意外之喜。

　　她这么想着，就听好听的声音继续说：“说来也巧，我这船队便是要去北方的，姑娘且安心待在这儿。我知姑娘的不易，定不会做那无情无义之人。”

　　宁笙一顿，这是把她的心思完全看穿了呀。

　　宁笙也不觉得被人看穿有什么尴尬的，她下意识地笑了一下，颊边露出一个小梨涡。

　　穆瑾愣了一下，目光下意识落到那一闪而过的小梨涡上，指尖摩挲了下，莫名觉得有点痒。

　　他很快回过神，轻轻咳了下。

　　知黍在一边紧张道：“殿下，可是嗓子不舒服？可要梨汤润润喉？”

　　穆瑾摆了摆手，又咳了几声，“无碍。”说着，皱眉看了眼那被孤零零摆在案上的碗，想到那齁甜的味道，眉头皱得更紧了。

　　宁笙心想，原来是梨汤。她道怎么一走进屋子，就有股甜腻腻的味道呢。

　　她看了眼穆瑾的脸色，心念一转，“公子可是身体不适？”

　　“几日前染了点风寒。”许是咳得急了，穆瑾的声音有些哑。

　　宁笙：“没有用药吗？”

　　穆瑾温和地笑了下，“情况不严重，多休息就好。”

　　宁笙点点头，脑中闪过几种治嗓子的方法。她记得小时候奶奶给她做过一种，吃了几天，她嗓子就好了。而且做起来简单，食材也都是常见的，以她的厨艺，应该也能做出来，要不要试试？

　　正犹豫着，就见那位叫知黍的仆从，匆匆从床头拿来一个罐子，从里面取出一小方块的黄色固体。

　　知黍：“公子，吃一颗梨膏糖吧。”

　　穆瑾点点头接过，将糖含进嘴里。只是微皱着眉，似乎不喜甜？

　　宁笙将他的神情收入眼中，便试探道：“若是公子不嫌弃小女粗鄙手艺，不如让我来试试？”

　　穆瑾：“？”

　　宁笙说：“我知道一种土方，可以缓解咽部不舒服，但是得麻烦公子为我准备一个鸡蛋、一勺盐，一滴香油，还有一壶滚烫烧开的热水。”

　　穆瑾挑眉，惊讶道：“宁姑娘不是失魂了，怎么会记得这种土方？”

　　“咳咳……”宁笙一口口水噎在了喉管里，差点没把自己呛死。她急于表现，倒是把失忆这借口给忘记了。

　　“知黍。”

　　知黍收到殿下的眼神，忙倒了杯茶递到宁笙面前。

　　宁笙谢着接过喝下，然后顶着穆瑾有些锐利的眼神，努力瞎编了一个理由，“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看到公子的样子，脑中自然就浮现出了那一个画面，可是深想的话，又会觉得头疼。”

　　穆瑾恍然，微笑着点点头，“兴许是姑娘的记忆快恢复了。”

　　宁笙打着哈哈道：“借您吉言。”

　　穆瑾试探完一波，转头看了眼知黍。知黍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退下去准备了。

　　没一会儿，宁笙要的东西就准备齐全了。

　　穆瑾也起身走到桌前，好奇问道：“姑娘要怎么做？”

　　“不难，”宁笙接过鸡蛋、碗筷，按着记忆里的样子，将蛋打在碗里，然后打散，再用热水一边冲一边搅拌蛋液，最后放入盐和香油，一碗不怎么好闻的鸡蛋花出来了。

　　宁笙将碗推到穆瑾面前，“公子试试。”

　　穆瑾下意识往后仰了仰，他看着碗里不算特别熟的蛋花、还有飘着奇怪味道的油味，忍了又忍，还是用手捂住了鼻子。

　　他耳边好像也响起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天呐，这个人类竟然要生吃我！”
　　“她应该把我们煮一煮。”
　　“我就不用看见人类令人呕吐的胃了。”

　　穆泽：“……”孤也不想。

　　“公子，公子？”宁笙把手在穆瑾眼前晃了晃，成功获得了知黍的一句“大胆”。

　　宁笙讪讪地收回手，穆瑾也回过神来，他有些歉意地说：“抱歉，额……你做的蛋花，我……”

　　宁笙给了他一个了解的眼神，“我知道，它的卖相是不太好，味道也一般，但是真的很有效。”

　　味道不止一般吧……穆瑾看了眼那堪称黑暗料理的食物，突然有种让他喝甜腻的梨汤也不错的感觉。

　　他在宁笙期待的目光下，缓缓将碗……推到了一边，然后转了个话题说：

　　“孤……姑娘不介意的话，不如一起出去透透气，我在房里待的有些晕。”

　　宁笙有些可惜地看了看她难得亲手做出来的食物，好吧，可能真的狗都不吃。

　　闻言，看了两眼穆瑾，又抓住了一个关键词，“晕？公子难道晕船？”

　　穆瑾点点头，也有些无奈，“和风寒凑上了，不过袁大夫已经有法子了。”

　　他不愿多说，但是想到昨日的交易，也难得起了几分兴趣，“正巧昨日和其他商船做了买卖，宁姑娘有兴趣一起去看看吗？”

　　宁笙忙点头，这是她认识这个时代最好的机会啊！

　　她二话不说起身跟在了穆瑾身后，待走出一段后，想起什么，又说：“对了，你们总是姑娘姑娘的叫我太麻烦了。所以我刚刚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公子以后可以叫我宁笙，夜夜笙歌的那个笙。”

　　穆瑾抽了抽嘴角，“……不可，女儿家的名字只有家中亲人和她的未来夫婿可知，宁姑娘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是此后还需注意。”

　　宁笙：“哦，也对。”

　　宁笙惯用了现代人的交流方式，一时忘记了古人的含蓄。她心里叹了口气，此事就此揭过不提。

　　一行人来到堆放杂物的地方，门外有个面白无须的老汉守着，见到他们后有些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

　　知黍朝他使了个眼色，老汉便安静地站到了一边，路过他时，宁笙多看了他一眼。

　　“公子，这些就是昨儿那艘商船上的东西。”

　　知黍指了指几个大筐，有果蔬，也有腌肉。

　　穆瑾粗粗看了一遍，“都是吃的？”

　　知黍：“是，似乎他们是从更南方来的。”

　　“让秦岑把东西分下去吧。”穆瑾没什么感兴趣的吩咐了一句，回头看向宁笙，“宁姑娘可以选一件带回去尝尝鲜，都是难得的果子。”

　　宁笙点点头，装作很有兴致在筐里地东挑挑，西看看。这些都是21世纪很常见的瓜果，在古代虽然珍贵，但是对在现代长大的宁笙而言，却没什么稀奇的。

　　这时，一只放在角落的小篮子引起了宁笙注意，她蹲下身，翻开盖在上面的麻布。

　　“这玩意还没熟，吃起来可酸了。”知黍随时注意着宁笙的举动，见她竟然去看那件东西，忙制止。

　　但宁笙已经先一步掀开了兜布，只见篮子里，一只只青绿油亮的像小灯笼似的物体敞露在宁笙眼前。

　　这是……

　　宁笙捏起一个细小秆秆，放在鼻尖闻了闻。

　　穆瑾也有些好奇地走过来，见是没见过的东西，问道；“知黍，这是何物？”

　　知黍忙回：“公子，是南方那里的特产，长得跟橘子似的，但是听那些商人说这东西和北方的橘子不一样，又酸又不好吃，他们只带了一篮子过来，见咱们买的多，就当添头都送咱了。”

　　“我知道了！”

　　宁笙突然从地上蹦起来，她举着青色小橘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穆瑾，满脸兴奋道：“我知道怎么缓解公子的晕船了，这次一定没问题！”

　　穆瑾看着她此刻双眼发亮的模样，不由想起了那碗……堪称黑暗料理的鸡蛋花，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