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膳小宫女》昱娘子

2、第 2 章

　　穆瑾敲打了一番扬州府各个当官的，便将此事写在信里，让人快马加鞭赶回盛京，交给他皇兄处置了。

　　左右他不过是个闲散王爷，这些国家大事的问题还是让他皇兄去烦恼吧。

　　“殿下，咱们要去市集逛逛吗？”从府衙出来后，一行人沿着街道不快不慢地走着。秦关观察了下他家殿下的神色，提议道。

　　穆瑾摇了摇头，“听说那位宁姑娘醒了，先去看看她。”

　　秦关知趣道：“殿下放心，除了大哥，知黍公公还让碧水去照顾了，宁姑娘并无大碍。”

　　穆瑾犹豫了下，还是摇头，“算了，已经出来许多天了，还是尽早回吧。”

　　殿下都这么说了，秦关自然不会再多言，倒是秦岑在一旁插话道：“殿下，咱们之前带的东西都用得差不多了，但距离下一个渡口还有好几日，属下想趁着还在扬州府，带一些人去采买。”

　　穆瑾颔首，“去吧。”

　　他们此行约有百来人，一共安排了三艘船，最大的那艘是穆瑾和一些贴身仆从所住，另外两艘分别是王府亲卫们和堆放物资的船，只是他们几百张嘴也不可能靠着一艘船的物资生活个几个月。

　　因此，每停靠一个渡口，秦岑便要带着他手下的人去采购。运气好一点，他们行船途中可以碰到商船进行交易，运气不好的话，可能十天半个月都只能啃干粮了。

　　穆瑾这般想着，脚步一顿，转身又朝集市方向走去，“船上枯燥，孤还是去集市转转吧。”

　　秦关忙不迭地跟上，“诶，属下一定找一些好玩的好看的，给殿下解闷。”

　　穆瑾笑骂：“滑头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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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笙躺在简易床板上，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着小丫头们进进出出。

　　除了她醒来的那一日有短暂地在渡口停靠了一会，第二日就重新启航了。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距离她醒过来也有五六天了，也就是说，她已经有快一个礼拜没下过地了！

　　整日里待在船上，荡的人骨头都快软了。

　　宁笙叹了一口气，看了眼还在忙碌的小丫头们，决定还是要给自己找些事情做。于是她起身，走到她们身边，“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小丫头们回头，纷纷道：“哎呀，姑娘怎么又下床了，你回去好好休息，这儿有我们呢。”

　　甚至有几个外向的丫头，还跑过来推着宁笙，将她推到了床边，吩咐她别操劳，身体要紧。

　　宁笙：她不累啊，她身体棒棒的，真的。

　　可惜没有人听她的肺腑之言，一心只记着碧水的命令了。

　　于是，宁笙只来得及匆匆看一眼窗外初升的红太阳和碧绿的湖水，就又回到床上了。

　　唉。

　　碧水怕她落水后身子虚，嘱咐了小丫头们好好照顾她，还不许她下床，不许她吹风，不许她帮她们干活，直把她当瓷娃娃养着。

　　宁笙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有人关心她，和她说说话多少驱散了些她对未来未知的恐慌，但是，再不让她活动活动，她真的要发霉了呀。

　　宁笙又叹了一口气。

　　“小姑娘年纪不大，忧思不少啊。”

　　宁笙眼睛一亮，“袁大夫！”

　　袁大夫笑呵呵地提着药箱坐到床边，“来，把手伸出来。”

　　宁笙麻利地伸出右手，苦着脸装可怜道：“袁大夫，我身体可好了，您可一定要帮我跟碧水姐姐说呀。”

　　“哈哈，”袁大夫大笑了两声，打趣道：“碧水要是知道你这么嫌她，可要伤心喽。”

　　宁笙立马换了副嘴脸，一脸义正言辞道：“我哪有嫌碧水姐姐，只是日日待在床上，没病也要憋出病了，袁大夫，您说是不是？”

　　袁大夫抚了抚胡须，点头：“理是这个理……行吧，你的身体的确无碍了，我会让碧水不要揠苗助长的。”

　　宁笙嘿嘿一笑：“多谢袁大夫，麻烦您了。”

　　袁大夫收回把脉的手，又问：“最近可有想起什么？”

　　宁笙闻言，有几分不自在地摇了摇头。

　　“嗯，不着急，待老夫回去再找找医书，看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宁笙不想多聊这个话题，便岔开话道：“袁大夫，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姑娘请说。”

　　“是这样的，我在这船上也待了好几日了，却不曾见过船的主人，”宁笙边说边不着痕迹地打量袁大夫的神色，见他面上有些犹疑，心里也有了几分思量，嘴里却道：“虽然我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但碧水说是船主人救了我。救人一命，恩同再造，我想亲自拜谢这位恩公，不知袁大夫可否代为传达？”

　　袁大夫：“这……”

　　宁笙微微垂下眼眸，羽睫颤动，在瓷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一副失落的模样道：“是我让袁大夫为难了吗？”

　　袁大夫立刻头疼了起来，他一向是不怎么会拒绝这些娇滴滴的小娘子呀。

　　只见这突然变得可怜巴巴的小娘子突然叹了口气，然后吸了吸鼻子，反过来宽慰他道：“没关系的袁大夫，我不过是个什么都不记得，没有身份的孤女，船主愿意出手相救已是让我感激涕零，只是……也许下一个渡口，我就要和你们分别了，可惜没有机会向这位大恩人亲自道谢了。”

　　这话是在宽慰他没错，但怎么听着更不舒服了呢。

　　袁大夫紧紧皱着眉头，背起药箱准备离开。

　　宁笙说：“我送送您吧。”

　　袁大夫看了她一眼，没拒绝，只是心中更不好受了。

　　宁笙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心里默念：

　　1

　　一步。

　　2

　　两步。

　　3。

　　脚步顿住。

　　“这样吧，我今晚正好要过去，到时替你说一说，但是，船主人他见不见你，我就……”袁大夫最终没迈过心中那道坎，无声叹了口气，转身说。

　　宁笙连忙作出一副惊喜交加的样子，“那真是太好了，您能帮我传话，小女已经很感激了。”

　　袁大夫点点头，两人便这么说定了。宁笙目的达成，也不忘把袁大夫恭恭敬敬地送出门，她可不是那种用完就扔的人。

　　宁笙笑眯眯地倚着门框，直到小丫头来催，才慢悠悠地躺回床上。

　　明天，明天就让碧水解禁！

　　·

　　夜晚，袁大夫按照三天一次的惯例来到主舱为穆瑾诊脉。

　　他在门外稍等了一会，才在通报的人放行后进入房间。

　　“袁大夫，麻烦你了。”

　　青年带着些沙哑的声音淡淡响起，与平日里听到的似有不同，袁大夫忍不住抬眼看去——

　　只见榻上的青年侧过半边身子，懒懒地倚在靠椅上，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他唇色偏浅，显得有几分苍白。

　　袁大夫：“殿下这是怎么了？”

　　穆瑾放下手中的书，揉了揉额头，说：“近几日总觉得人晕晕乎乎的，没什么胃口，晚间也睡不好。”

　　袁大夫皱起眉，告罪一声后，凑近查看起穆瑾的面相、唇舌以及脉象。

　　“袁大夫，殿下到底怎么了？”站在一边的知黍见他查得这般仔细，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道：“本来我前日就想找袁大夫的，可是殿下不让，偏说躺躺就好了，莫不是很严重？”

　　袁大夫检查了一遍，心里有了数，于是抚了抚胡子说：“不碍事，殿下只是有些晕船。”

　　“晕船？！”知黍惊讶，“可是咱们当初来江南的时候，殿下一直好好的呀。”

　　袁大夫：“这晕船，因人而异，因自然而异。殿下前几日可是吹了风？”

　　穆瑾想了想，有一天他的确是在甲板上待的时间久了些，“可是那日，孤并没有觉得不适。”

　　袁大夫笑了笑，“外邪入体，当一个人身体强壮时，也许不会马上反应出来。”

　　他想了想，举了个例子，“说的简单点，它就像战争，人的身体是战场，当两军势均力敌，便能和平共处，当一方虚弱时，敌人就会静待时机，抓住你虚弱的那一刻，直攻要害。”

　　穆瑾微微颔首，有些惊奇，“孤没想到，你们大夫所用的岐黄之术也能有如此多番道理。”

　　袁大夫闻言，忙躬身道：“是草民献丑了。”

　　穆瑾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麻烦袁大夫为孤开药吧。”

　　“这……”

　　穆瑾一顿，眼神扫过他脸上为难的神色，语气温和地问：“袁大夫在为难什么？”

　　袁大夫把身体弯得更下了，“回殿下，您如今身强体壮，虽说风邪入体，但并不严重，几日后便可自愈。俗话说是药三分毒，这药方……草民不能开。”

　　还不等穆瑾有什么反应，知黍先一步跳了起来，“袁正业！你好大的胆子，殿下是看你医术高明才特招你入王府。你不要仗着自己厉害，就恃才傲物，连殿下都敢怠慢！”

　　袁大夫苦笑一声，“知黍公公哪里的话，草民心中只有敬重殿下，万万担不起怠慢二字啊。”

　　知黍怒瞪着眼，“那你为何不肯为殿下开方？”

　　袁大夫：“原因草民已经说过了，殿下无需用药便可自愈。”

　　“你！——”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吵的孤头疼。”穆瑾出声打圆场，“袁大夫的医术，孤还是很放心的，既然你都说了无需用药，孤便不用了。”

　　他又看了知黍一眼，“你也别臭着一张脸了，孤的身体，孤自己清楚，没那么严重。”

　　知黍面露忧色，“可今日您说没胃口，饭菜一点没动，这样下去身体哪吃得消。”

　　袁大夫这时插嘴道：“草民曾在医术上看过一种药水可解晕船之症，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配制。”

　　“大约要几日？”穆瑾问。

　　袁大夫沉吟片刻道：“炼药只需1日，只是有一个工具需要麻烦秦统领找人做出来。”

　　“可以，孤稍后就会交代秦岑去办。”

　　话到这里，按照以往袁大夫就该走了，只是今日，他犹豫片刻，又俯下身，“殿下，草民……还有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