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将晓2》司洧

1、第一章 死而复生？

　　那是一条黑色的蛇，身上布满了金属似的鳞片，金色的瞳孔萃出寒芒。它懒懒的盘踞在玫瑰园中，吐着蛇信子。
　　三年前这里住进一个人。但是园子依旧是荒废的，黑玫瑰混在杂草中，无人打理。
　　那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他搬进这个房子时已经临近傍晚——第一个晚上他没有进屋，就坐在草坪盯着这片黑玫瑰，看了一晚上。
　　早晨下起微雨，他终于起身进了屋。它盘踞着，看着高峻的背影，脑海中出现一道声音：「走吧。」
　　它不明白，问去哪里？
　　脑中没了声音，它隐约明白什么，吐着蛇信子，一屈身往石阶爬行而去。
　　三年里，玫瑰枯了又长，可那人实在奇怪——房子二楼有一个阳台正对着这片玫瑰地，它常常看到那人站在那里吸烟，一站就是一晚上。
　　有时候他会从四个轮子的铁皮方块中下来，走进园子，还是坐在草坪上，看着玫瑰地，然后从兜里掏出烟，什么都不说，抽完一只后再起身离去。
　　不知道为什么，它看着那个人的背影，总觉得无比落寞。
　　它远远地靠在玫瑰根处晒太阳。这时脑中的声音再次响起:「走吧。」
　　声音无比平静，它听出了其中的不同，它顿了好久，才问：“决定了吗？”
　　「去外岛。」
　　它睁着蛇瞳，不再看他，转身溜进草丛穿过草坪到达一片灌木地带。然而下一刻它只觉得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瞬间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入目是一片黑，它转动蛇瞳，意识逐渐清明，剧烈的阵痛让它下意识张开毒牙呈攻击状态。然而下一刻它发现自己的毒牙少了一半——左边的毒牙没了！
　　庄占仔细地洗了手，转头正看见那条黑蛇半死不活地看着他，不知怎地，和当初实验室那条一模一样。就在他要伸手触碰黑蛇的瞬间，蛇瞳剧烈收缩变成一条极细的竖线。他停下手，淡淡收回视线，没再管它上了二楼。
　　他早晨开着车，车窗被降到最低，散去车中的烟味。突然看见路中央躺着一只黑蛇，那只黑蛇尾巴被压成了肉泥，紧紧贴在油柏路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死了没有。
　　这个季节，在郊外的路容易遇到野生动物，出现这种情况再正常不过了。可是庄占看到那天黑蛇的时候，金属似的鳞片在阳关下反射出耀眼的光泽，脑海深处的记忆突然翻涌而出。
　　庄占最终下车将那条濒临死亡的黑蛇带了回去。
　　夏天的夜晚总是很嘈杂，草丛的虫鸣，树梢的鸟叫，但是月亮很大很亮。
　　庄占站在窗边数着星星，可惜他数了很久，才数到一颗。困意来袭，庄占转头看着身旁的虚空轻轻说了一句：“晚安。”
　　.
　　“你们说小庄总究竟想干什么？Anibo几百年的科研经验，如今放着好好的科研机构不做，疯了一样要带着Anibo挤进商圈。虽然现在企业专型是常有的事，但是科研和商业之间隔了不止十八条街，这三年，Anibo看似在往商业化的道路上走，其实一直在耗老本罢了。”
　　“现在应该称呼庄总了。五年前庄城意外死亡后，紧接着庄占也去了欧洲，直到两年后才回来。这两年Anibo内部多乱，外头想要分一杯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他要是再晚回来一年，说不定Anibo就已经被瓜分完了。”
　　“Anibo现如今进退维谷。而且据传生物国际一直想要接手，你们说，Anibo毕竟有几百年的历史，这么大的背景下，是不是有什么秘密，要不然生物国际这么多年一直想要渗入Anibo内部。”
　　“生物国际我了解得不多，但是当年他们骤然对生物科研进行改革，取缔了大量的实验机构，销毁的大量实验品。这件事的影响非常大，当年无数投资企业，制药厂都受到波及。”
　　“——庄总，又见面了。”
　　“李总，别来无恙。”庄占举起杯和李总碰了一个，随后又微微转了个方面，示意，笑得八面玲珑：“下次我做东，几位老总可一定要屈尊莅临。也好让我好好取取经。”随后喝了杯里的酒。
　　几人听了也很给面子，就着杯喝了口酒。
　　“庄总怎么突然想投资我那块地了？”李总抿了口酒，盯着庄占的眼睛。
　　旁边那几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场地一下显得空旷了许多。庄占眼里盛着笑，示意李总去那边坐下来说，语气有些轻佻和自嘲：“年少气盛，也没有听家父的教诲去学点经商之道，如今都快年过百半，回头看去碌碌无为。Anibo百年来的积累不能断在我这里吧。”
　　李总在商场混了这么多年，对于庄占这番话是一个字都不信，说道：“庄总过谦了。我早些年也是从生物科学这行转到现在医疗上来的。你的事迹我早有耳闻。你和令尊在生物科研的天赋让人望尘莫及，如果让Anibo继续往科研方向走，加上生物国际的帮助，肯定比现在这条路好走。”
　　庄占这一阵找过李总几次想要谈合作的是，但是每次他都态度含糊，没有明确答复。今天这番话又是打太极。
　　“李总投资那块地，想要发展旅游业。那边往冬过去三千米正好有我们在当地废弃的科研机构。李总现在应该还没有想好当地的主题，如今天时地利，如果李总有意把旅游景点的定调做出和科研相关的话，我可以将那边废弃的科研机构给你们改造。”
　　“再凭借Anibo在这一领域有自己的经验和口碑，在后期景点的建设上，贵公司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以及足够的噱头营销前期的宣传。而Anibo也可以从中分一杯羹，弥补一下之前的亏损。”庄占靠着椅子后背，看着有些玩世不恭。
　　李总看着眼前的庄占，心中动摇：现在的旅游不好搞，主题也不好定，那个废弃的研究所他早就看到了，他之前就想搞一个“科研”主题的，现在Anibo主动来联系他合作，他还求之不得。但是Anibo一个科研机构，突然转来投资，让他不得不慎重去考虑其中的原因。万一出现失误，他投进去的那几十个亿就打水漂了。
　　庄占看着李总眼神里的犹豫，于是说道：“我知道李总在担心什么。”
　　生物国际作为Anibo的第二持股人当然不希望Anibo退出科研，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能直接放手。从头到尾查了一遍Anibo的运营资料，二十年前庄城从欧洲回来之后就开始把Anibo剥离生物研究。
　　有了庄城埋下的基础，他要继续下去不是很困难。但是想要真正放手Anibo却不是一件易事。这么多年留下的实验成果，那些资料才是最不好处理的。
　　“我现在是Anibo最大持股者，和李总的合作还是有绝对话语权的。”
　　李总见庄占那么说了，也知道庄占的意思，便也很豪爽地举杯冲着庄占说道：“庄总爽快。那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庄占举起酒，笑着说道：“双赢。”
　　正说着，空中突然出现一个轻快的声音：“好巧啊，庄总，你也在这里。李叔，我爸昨天还提到你来着。你们在谈生意啊？”
　　“是啊，刚谈完你小子就来了？你爸呢？”李总说。
　　李尚戊指了一个方向：“诺，那儿呢。”
　　李总随后转头看向庄占，庄占接受到他的视线，微微一笑：“李总先忙。”
　　庄占看了眼李总离开的背影，才将视线转移到站着的李尚戊身上，上次在酒局上认识的他爸，当时他就站在旁别，有点印象。
　　随后李尚戊坐到了先前李总的位子，笑脸盈盈地开口说：“庄总，久仰大名。”
　　庄占看着对面的人，微微挑眉。二十几岁出头，虽然能看出身上有老成的气质，但和他父亲叔叔比起来还是太稚嫩。
　　他当年要是跟着庄城管理Anibo大概也是这样。
　　“小李总有事找我？”
　　“我们几个组了个局，等会散场的时候，想邀庄总一起。不知道庄占能不能赏个脸。”李尚戊说。
　　庄占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那边沙发坐了几个和他差不多大年龄的人。那几个人围在一起讲着什么。庄占转头时，坐在正中央的那个人正好抬头看向他。
　　视线相交的瞬间，庄占脸色骤然凝固，瞳孔猛地一缩，几乎是下意识地喊了一句：“季枞。”
　　庄占盯着不远处的那个人，那些被藏起来的记忆翻涌而来，雾霾蓝色的短发三七分露出额头，和季枞一模一样的脸。
　　那人看着庄占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微微皱眉，而后举起酒杯朝庄占挑衅一笑。少年旁边的几个公子哥见状也纷纷朝庄占这边看来。
　　庄占缓缓收回视线，想起刚才那人的笑。不仅容貌一模一样，就连神态都恍如一人。他思绪翻涌，一时间心中几乎满是疑惑，就在见到那张脸的那一刻，他有无数个问题在脑中扯成乱麻，一时间分不出头绪，最后只能不断沉没在回忆里。
　　对面的李尚戊叫了几声“庄总”，声音越来越大，庄占一惊，这才转头抬眼看看着他。
　　李尚戊被庄占的眼神盯得发怵，刚才庄占给他的那个眼神完全没有之前的笑意，瞳孔间装满了沉重和疑惑，就像遇到了什么完全想不通的题，其中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情愫。
　　他愣了一秒，心中对庄占的欢喜更甚，原来清冷的研究员动情是这样吗？
　　“庄总认识江舟？”
　　跟着他爸混久了，李尚戊看人眼神算是学得最明白的。刚才庄占的状态，明显对江舟很感兴趣。
　　果然，下一刻庄占就反问道：“江舟？”
　　“嗯。他这个人有点拽，不太好相处，但是挺够义气的。庄总对他感兴趣？”
　　“不是说你组了个局吗？”庄占没直接回答。
　　“就是一个酒局，大家在一起聚一聚。”李尚戊说道。
　　“他去吗？”庄占问的时候没看李尚戊，而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不远处的“江舟”。
　　李尚戊发觉庄占和他查到资料上的不是同一个性子的，看资料以为他搞实验研究的，性格温润寡淡。但是从刚才庄占不小心流露出的神色来看好像不是，至少他觉得挺有攻击性的。他暗自抵了抵上颚，真TM喜欢啊。
　　随后他看了眼江舟，转头看向庄占的眼睛，笑意盈盈：“去啊。不然庄总赏个脸，让我送庄总一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