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换》和久井南

8、８

　　饮料喝了三杯，门口的风铃终于叮铃铃响起来。

　　“喂！来晚了哦，龙！”小武伸了脑袋出去正好看见拎着书包开门的龙。
　　“哦。”
　　土屋放下饮料走过去，一手搭上龙的肩膀，另只手万年不变的摇着纸扇，装模作样语重心长的对龙说：“小田切同学，鉴于你本学期的表现实在是很糟糕，我不得不对你进行惩罚警告！——今天的饮料你请了！哈哈哈哈哈哈！~”
　　龟梨看着面前耍宝的土屋，哭笑不得：“什么啊。”
　　日向也凑过来一把搂住龙的另一边肩膀：“不是去教导处了，难道是——”说着顿了一下，小武一下跳起来，眼睛扫视了周围一圈，然后暧昧的一笑：“难道是去跟女生约会了？？？”

　　隼人听着，抬起头来。

　　龟梨眼睛一扫正好看到抬头的隼人。两人对视了一下，隼人还是先挪开了视线。

　　把捣蛋3人组搞定以后，龟梨点了杯饮料在隼人旁边坐下。
　　隼人喝着自己的饮料，就差没把吸管咬碎了。可恶的小武，关键时候不冒出来以前自己只要和龙一凑在一起他就跟鼻涕虫似的。
　　龟梨悄悄看了眼隼人，重新埋下脸去。

　　过了好一会，隼人终于憋不住了开口问道：“喂，你刚才干嘛去了？”
　　龟梨一怔，想了想回答道：“没什么，小美找我有点事。”
　　隼人抬起头：“小美？”
　　“啊，恩。”
　　隼人转过头，看着龙不说话。龟梨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手不自觉地又握作一团放在了下巴下面。结果隼人眯起眼看的更怀疑了。

　　“算了，不愿说算了。”

　　说完，隼人放下杯子，站起来。低头看坐在沙发上的龙说：“龙。我不知道你又在想什么。不过约定好的吧，那样的事情不要再一个人做了。”
　　龟梨抬眼看着他，没说话。

　　一边的三人察觉这边气氛不对劲纷纷看向这边。可隼人没再说什么，径直走向吧台，付了饮料钱后对小武说：“一会你跟龙一起回去，有事打我电话。”
　　小武这边习以为常的点点头，转头看看还在那边喝饮料的龙，又疑惑的歪起头。
　　“搞什么啊，又没什么突发事件，平时不都是他两组队走的么？”土屋挠了挠脑袋。
　　“诶~非常时期非常时期啊~”日向耸肩。

　　遵照黑银老大矢吹隼人的命令，小武跟龙一道回家。
　　“你不用这样的，我又不是女生。”龟梨说。
　　“诶~！？我以为你不介意的呢！”小武一脸惊讶。
　　“？”
　　“从小到大不是都这样么？每天都是你跟隼人一起回家啊，要是我不搬家的话就能每天跟你和隼人一起回家了呢。说回隼人那家伙还真是，偶尔有事先走的也一定找我跟你一起回家，你又不是女生。不过你也真奇怪啊，那么多年都没见你有意见过。”小武说着，语气透着无奈。
　　龟梨自嘲的一笑：“也不算有没有意见，大概是习惯了吧。”
　　是啊，只有习惯了才会这样。这种习惯是从很小的时候就慢慢生长的，长到现在，就成了这副莫名其妙不伦不类的样子了。
　　一直两个人一起回家的龙，被人送回家的龙。
　　不过，最严重的还是自己吧。

　　记得，第一次修眉，千万个不甘心只在JIN一句“想看看KAZU修了眉毛的样子”下认栽。然后，因为JIN说“KAZU修了眉也很可爱！~要是KAZU是女生我一定选他当女朋友！”于是，自己的眉，越修越细……不是不在意那些声音说：“龟梨和也好变态，一个大男人竟然还修眉。”只是，听到JIN说“我喜欢，KAZU现在的样子。”就成了习惯。
　　潜意识里的希望，一直停留在他喜欢的样子吧。JIN的身边都是些那么漂亮的男孩子。潜意识的也希望过和他们比一比，抢过JIN的目光。
　　但又有谁知道，这样的潜意识，对于尚在青春期的自己是怎样的纠结呢？

　　“…………龙…龙……！”

　　小武的声音唤回龟梨的思绪。“心不在焉的龙的确很少见啊。和隼人……没问题吧？”
　　龟梨看着一脸担心的小武，浅浅一笑。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没问题，放心。我到了。……对了，小武。”
　　“恩？”
　　“最近……小心点。”
　　“怎么了龙？”
　　“……算了，没什么。”
　　说完，龟梨打开小田切宅的铁门，“路上小心。”
　　“哦、哦。”

　　直到龙的背影完全被白色大门阻隔在了视线之外，小武才放心的离开。说放心也不算吧，龙他，感觉不一样了。尽管不多，但还是，不太对劲。算了，也许是隼人的缘故吧。

　　回到这个称为是“家”的地方，照旧是只有龙的母亲跟佣人，那个高高在上惯了的男人龟梨到这个世界十几天了只有幸见过一次，仅仅是那个男人回来换身衣服便又出国开会了。
　　“龙，回来了？”

　　“恩。”
　　龟梨绕到厨房，那个温柔如水的女人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餐。浅色连衣裙配上同色系羊毛针织衫似乎就是日本家庭主妇的工作服了。龟梨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里面那个有点忙碌的身影，有点鼻子发酸。
　　自己的妈妈现在在做什么呢？大哥二哥有回家看她么？裕也有帮忙做家务么？她的身边现在有和也给她打电话说“放心吧妈妈，我有按时吃饭。”么？

　　想着想着，龟梨走上前：“妈妈，今天吃什么？”
　　龙的妈妈显然吓了一跳，手里的汤勺险些落进锅里，幸好龟梨眼疾手快接住。“怎么了妈妈？”
　　“啊、啊没什么……晚上有碳烤秋刀鱼……”
　　龟梨看着面前有些受宠若惊般的母亲，温柔的笑了笑：“谢谢妈妈，我最喜欢和式晚餐。”说完，离开厨房，上楼回房。

　　小田切夫人看着儿子的背影，眼眶渐渐泛湿。龙这孩子……有多久没有这样跟自己说话了呢？

　　直到佣人敲门叫自己吃饭时，龟梨都躺在龙的白色大床上想事情。

　　饭桌上，只有龟梨跟龙的妈妈两个人用餐。龙的妈妈看来今天心情格外的好，不像往日的沉默，断断续续的跟龟梨聊着今天有些什么新闻，小区里有什么好玩的事情。龟梨安静的听着，偶尔会接上几句。渐渐的，气氛温和起来。佣人们体贴的又做了几个菜陆续端上桌，他们都明白，这个寂寞的女人是多么的珍惜此刻。龟梨也越来越喜欢这位母亲，跟自己母亲一样的温柔贤惠。并不是一直说个不停，而更多的是微笑着看自己吃饭。这样温柔满足的目光也许并不是只有自己的母亲才有，而是属于天下所有的母亲吧。龟梨想着，鼻尖渐渐有些泛酸。

　　“来，龙。多吃点。”说着，小田切夫人又夹了块炸虾放进龟梨的碗里。
　　龟梨来者不拒的一口咬下，就听耳边响起细小的笑声。
　　龟梨抬起头，看着身边的这个女人的眼中终于一扫平日的忧郁，不禁开口问道：“妈妈。他不在的时候，你不寂寞么？不会不安么？”
　　龟梨是知道的，龙是极少开口叫他父亲的。

　　闻言的小田切夫人慢慢放下筷子。看着龟梨的眼神也慢慢收回转而看向餐桌上的全家福上。好一会才开口道：“说不寂寞是假的。可是我相信他。况且，我还有龙啊。”

　　小田切夫人的话让龟梨不解。“妈妈，你相信他什么呢？不会背叛么？”

　　小田切夫人看了看儿子，微笑着摇摇头。伸手抚过平滑的镜面。里面的一对男女还很年轻，穿的也不是很好。女子怀中的孩子才不过5岁左右大，正看着镜头皱眉。神情却是跟旁边一脸严肃的男子有5，6成相似。
　　“你们年轻人似乎一提到相信就会想到这样那样的背叛呢。”说着，又转头看了看儿子，龟梨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其实所谓的‘相信’有很多啊……比如我相信，你父亲他每去一个地方都会带手信回来；我的每一个生日都会陪我度过；只要我生病，他就一定会在我身边；只要你一成家他就会从一线退下来；今后的日子，不论遇到什么事，他都能跟我一起面对；将来我们都老了，而我身边的人还是他……相信这些就够了。”

　　龟梨一字一句的听得仔细，听得认真。
　　这个平凡的女人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那样的打动着自己。

　　从什么时候起？
　　大概是那一张张绯闻密照满天飞开始吧。第一二张照片被登上杂志甩到自己面前时，自己还会对自己说，这没什么的，要相信JIN。JIN没有承认，这些就不是真的。到后来到现在，已经多久没有想过“相信”这个词汇了？再多的照片出现在眼前都无所谓，也没有再想过要不要相信那个男人，考虑到得只是怎样才能不让自己去在意。渐渐的，不再是这样的问题，曾经的记忆，说过的话语，经历的风雨，竟然都很少去回忆，甚至有过质疑：这些真的是绊么？明明是这样小心翼翼的感情，没有任何保障的感情，若要说维系的方法，大概只有相信了吧。而自己，只是不断地用“习惯“一次麻痹、逃避着。亦或者说，为自己开脱着。

　　只要不是JIN说的，我就不相信。

　　我相信，1998年的11月8日是命运的开始。
　　我相信，03年的那次跌落是KIZUNA萌发的起点。
　　我相信，你注视我的目光里，有着的什么，是我们渴望的。
　　我相信，那时那地，永不消失和你的羁绊。
　　我相信，不论是怎样的我，你都会拥抱。
　　我相信，我们一起走过的时光。

　　何时结束的晚餐，何时上的楼，龟梨都没有印象。
　　思绪被拉回时，手机正在床上叫的歇斯底里。

　　“喂——”
　　“你在干嘛！？我打了那么多个都不接，差点以为你出事了你知不知道？？”
　　原来是隼人……听声音这家伙真是急坏了。
　　“哦，抱歉。刚在楼下跟妈妈吃饭。”
　　“哦……”

　　一时间，又陷入了沉默。

　　“那个……”这次，龟梨先开了口。
　　“……”
　　“刚才，我骗了你。”
　　“我知道。”

　　龟梨笑了笑，到底还是17，18的孩子。心里一不爽声音一下就变得闷闷的了。

　　说起来，隼人跟龙。极道2之所以会有那样的一个开局，自己一直都不觉得是龙想一个人抗下所有，太牵强了。小田切龙究竟在想什么呢？可是，这一刻的小田切龙是自己，这一刻，想相信打电话过来的这个男人。相信不论发生什么，矢吹隼人都会跟小田切龙一起面对。

　　“喂，隼人。放学的时候我碰到工藤了。”
　　“什么？！”
　　电话那头的声音立刻提高了八度不止。龟梨拿远了电话，揉了揉耳朵。心想：嗓门倒是一样的大啊……然后由重复了一遍：“我碰到工藤了。”
　　“……那家伙出来了？”
　　“恩……”

　　好半天过去，那边的人又不说话了。“隼人，在听么？”
　　“恩。……龙……”
　　“恩？”
　　“……这一次，不，以后都不要一个人逞强了。”

　　龟梨愣了愣。然后，慢慢笑开：“恩。”
　　那是自然啊，因为不论发生什么，矢吹隼人都会跟小田切龙一起面对。

　　“还有！”
　　“恩？”
　　“……”
　　“隼人？”
　　“那次……你那次说的话，是真的么？”
　　龟梨不解：“什么话？”
　　“……算了。明早一起上学。早点睡吧。”
　　“恩。”

　　挂了电话，隼人朝着正在熨校服的拓说：“明早起床叫我。我要先去龙那里。”
　　拓抬起头看着哥哥，笑着说：“没问题！”

　　隼人走回卧室，看着墙上两人的毕业照。

　　那次……你那次说的话，是真的么？

　　【……我已经……已经不想再看见你了……】

　　是真的么？假的吧？
　　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