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y初时

6、我爱你

　　我这般的人生，该是痛苦的么？
　　我与她的相遇，平平淡淡。
　　我与她的相爱，轻易跳过。
　　我与她的缘分，并无特意。

　　却是一样没有结果，没有结局。
　　但一样的，我们互相爱恋。
　　他们把我最爱的人夺走，即使我最后选择放弃。
　　如果出车祸的人，是我，该有多好。

　　我一个人走着，走着。
　　“安誓。”
　　我抬头，是那许久不见令人陌生，但是我至亲的人。
　　“走吧，回家。”
　　我犹豫半刻，还是牵着母亲的手。

　　我回到家了。
　　晚上，晚餐过后。
　　“安誓，我和你爸爸在你去精……”母亲顿了顿，似乎觉得不大妥当，换了言辞：“在你去院里接受治疗的时候，细细想了一番，我们……同意你与同□□往了。”
　　我愣住了。
　　但随即我就想哭了，看啊玖意，为什么偏偏在你已经离开的时候，他们才愿意让出路来呢？
　　后面父母的话，我已经记不住了，母亲只是叮嘱我，好好吃药，不要难过，保持好的心情。
　　父亲让我忘掉她，她说，她会为我安排相亲，男生也好，女生也罢，他们都无所谓，只是想我开心起来。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
　　再次来到这样陌生的房间，我只觉得心里无比的恐惧，让我忍不住拿起刀一遍一遍划向我的手腕，让痛觉抽离我的恐惧。
　　疼痛盖过了恐惧，我极力控制着想要晕过去的意识，到洗手台，把正流着血的手腕手过去冲洗。
　　痛。
　　痛的我感觉我已经落了。
　　落到谷底。
　　我闭了闭眼，身子不住的颤抖和摇晃，仿佛我是大风中摇摇欲坠的草。
　　我会因此折断。

　　咬牙，我咬紧下唇，我不能晕。
　　良久，我关掉水，手腕已经苍白且没有意识了。
　　麻木。

　　我用另一只手，扶着墙，一步一步去拿医药箱，然后处理着伤口。
　　全身仿佛被抽空了，我白着脸，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痛。
　　但恐惧感依然爬遍我的全身。
　　敲门声响起，我一怔，平时，家里任何一个人，是不可能敲我的房门，只会不顾时间的直接打开房门，对我一阵谩骂。
　　“安誓啊，还没睡？妈妈给你送来了热牛奶，等它温些你再喝。早点休息啊，不要在想那些不开心的，好不好呀？”
　　我从来没有想到，我的母亲可以那么温柔。
　　我道了声，“进”，母亲才拉开门。
　　记忆仿佛回到幼时，在父母没有发现我的性取向时，他们对我是那么疼爱，那么宽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都变了呢？

　　母亲坐到我的对面，我有意藏起了绑着绷带的手，她眼神似乎有些走神，抬起手，抚了扶我的头发。
　　我看见了，她发间的白发，根根分明。
　　我的母亲，何时早生华发。
　　眼尾间的皱纹，让我记忆里那样凌怒的她，模糊无比。
　　“妈……你去休息吧”
　　我生不起愧疚之心，可能我是不孝的。
　　“好”母亲回神，答应着，走到门前时，她忽然转头，眼眶湿润：“安誓，你可不可以，原谅妈妈？”

　　母亲走后，我实在难以忍受这个房间里对我生起的戾气。
　　凌晨两点，我收拾了一下，离开了家，在父母熟睡之时。
　　我回到了和玖意在一起的房子。
　　这感觉，才让我安心。

　　早上七点半，母亲打电话过来问我的好，我和她说，这个房子，我也出了一半的房款，她不在，她的父母也没有要收回去的想法，所以我在这住下，也没事。
　　母亲劝了我许久，见我坚持，也便同意了，告诉我要按时吃药，不要多想。
　　挂断前，她问我：“我可以搬过来和你一起住吗？”
　　我什么也没说，挂断了电话。
　　我如何不知，母亲他们是在向我赎罪。
　　但，这样的结果，需要用玖意的生命来换，让我觉得很是难受。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的父母。该怎么面对，我曾经的房间。
　　将近一年多没有打理，我雇了家政来打扫，可算恢复到我们从前居住的模样。
　　第二天，我去医院处理伤，住院了两天。

　　三天后，我到附近的南充二中上班。
　　再然后，我去拜访了玖意的父母。
　　他们见到我，好像很高兴。
　　“我姓刘，叫我刘姨就好了。”刘姨将我拉进客厅里，让我坐下，给我倒茶。
　　我一一向他们打招呼，“赵叔，刘姨，小妹。”
　　玖意有一个妹妹，我也是今天见到了，听刘姨说，才知道。
　　说来好笑，我与玖意恋爱许久，却不知对方半点信息，如同只是合租的租友。
　　玖意的妹妹，赵玖芊，她的眼睛，和玖意有些神似，但性格并不是。
　　她对我很热情，拉着我的手，“姐姐，嘿嘿，我去年就听我姐说过你了，一直想和你见面哒，没想到姐姐这么好看，姐的运气真好，有这么好看的老婆。”
　　我一愣，看向刘姨，刘姨毫不介怀的对我安抚一笑，“意意确实去年就已经和我们说了你们的事，当时我们也是无法接受的，只是后来看到她那么开心，也就释然了，觉得孩子开心就好。”
　　赵叔似乎看到了我手腕上的伤，不由的说：“只是这样的道理，其父母家，却如今才明白”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我觉得我很不好了。
　　明明我是来和他们道歉，是我害死了他们的女儿，可他们却那么热心的招待我。
　　“你也不要愧疚，孩子。”刘姨心疼的拍着我的肩膀，眼神温柔：“意意的事，与你无关，没必要介怀于心，现在，好好注重身体才对，咱要向前看。”
　　“是呀姐姐。”赵玖芊给了我一个橘子，“姐如果在的话，肯定不希望你这样”
　　是吗？
　　她都已经离开我了，有什么资格管我。
　　我想扇我自己了。
　　明明是我先离开玖意的。

　　“那天晚上，玖意去找你，得知你父母将你送去了戒同所……”刘姨说着，手有些颤抖。
　　赵叔安抚的拍拍刘姨的手，深深的叹息一声。
　　“她就想要去救你，谁知道，路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刘姨似乎说不下去了，掩面而泣。
　　“送去医院抢救，医生说他尽力了。”
　　“我们去看她，她让我们给她准备录音笔，还有很多的东西，已经那个戒指。”赵玖芊接上话，“姐当时也知道，她不行了。”
　　“她让我们去救你，我们去见过你父母，但是把我们赶出来了。”
　　“她知道后，彻底绝望。告诉我们，那些东西是给你的，然后就睡过去，再也没有醒来了。”
　　刘姨哭的很厉害，赵玖芊也是，赵叔一遍又一遍的抽着烟。
　　那一天，我说了好多笑话逗他们开心。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玖意躺在床上，身上好多管子插在她的身体里，心电图机在旁滴滴滴的。
　　玖意哭了。
　　她在流眼泪。

　　“妈，安誓，她很痛”
　　“我爱她，你们别把我们分开好不好？”
　　“我离不开她，我爱她，只爱她一个人，我只要她”
　　“安誓，我好没用，我救不了你”
　　“安誓，可以不分手吗？我好想你”
　　“安誓，我爱你。但是，对不起。”

　　醒来的时候，我去翻找我的药。
　　到厨房去倒水，一把五颜六色的药被我两口兑冰水喝下。
　　像是翻起浪潮的心，终于归于平静。
　　我又吃了安眠药。
　　这一次，我们做梦。
　　但是，我处于一片灰暗，我彳亍在这样的空间里。
　　很久，很久。
　　我好像在寻找一个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