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眼满眼注视她》宫薇

85、黑稿

　　顿了一下，宋一清感叹：“就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跟着小希回来。”

　　温玫哽住，眨了下眼，“想找的答案已经找到了，自然要回来。”

　　“小希真没逼你？”

　　温玫愣了愣，缓缓摇头。
　　还真没有。

　　当时她弄不清楚，这股强烈直觉的由头是什么，只是有一种难缠的异样一直萦绕在胸口，闷闷的，无法忽视，在迫使她出走。

　　只知道，如果不做点什么，她可能永远都被困住。所以，破解的唯一方式就是遵从本心，主动出击。

　　反正她胆子大得很。

　　她想过了，如果结局注定一无所获，就当成一场奇妙冒险好了，她才不怕失去什么。

　　立即背着包去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她偶然站在繁华的红绿灯旁，停住了脚步。

　　黑色瞳孔里映着形形色色的陌生人，来来去去，不断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可这些面孔在霓虹灯的对比下，总是太过模糊，她来不及看清。

　　第一次，她觉得和这些人相距太过遥远，遥远到，这目之所及的一切，完全是个陌生世界。

　　而她，并不属于这里。

　　温玫低头，愣神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心，越看越恍惚。她恍然发觉，其实是有漏洞的，不是吗？这具身体有时候用得并不是太习惯的。

　　比如，为什么左手不能用得和右手一样丝滑？甚至有时候，突然连筷子都忘了怎么用。

　　回想小时候的记忆，似乎总是从第三视角看见这具身体和别人结伴说话、玩耍、回家。她冷眼旁观着，切身的感受却已模糊了。

　　这些记忆，真的是她的吗？
　　她觉得，自己想找的或许是一种真理——
　　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升官发财？
　　繁衍生息？
　　体面认同？

　　不不不，不对，都不是。
　　可是，没有人能回答她。

　　她发短信问了自己最信任的父母。
　　一个说：有些事情不能深究。
　　一个说：在你自己。

　　为什么不能深究？为什么在我？温玫收起手机，漫无目的向前走去。

　　继续找。
　　还在找。
　　找了好久。

　　傍晚的天空开始落雨，从温柔到猛烈，雨水噼里啪啦砸痛在她脸上，全身湿遍。

　　而她前方，一辆汽车失控，狠狠撞毁在老树上！空心的树干一倒，压在车上，车身变了形。

　　温玫全身定住了，瞳孔骤缩，惊恐无限。

　　下一瞬，世界触发了某种开关，忽然躁动起来，莫名其妙出现了好多人冲过去。

　　她也想过去的。刚抬脚，半边身子被人撞歪，对方急匆匆丢下一句道歉。

　　温玫吃痛，捂住发麻的肩膀，就在此时，视线撞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褚希？

　　透过雾气的雨水，两人夜中对视。褚希大步走过来，将伞遮在她头顶，“淋雨很好玩？”

　　温玫想点头，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应该是被吓傻了吧。

　　褚希一手插兜，若无其事地开口：“110和120都打过了，走吧。”

　　温玫没动，显然还在消化中，“你……”
　　他怎么会在这？
　　他又是怎么找到她的？

　　没来得及问，她被褚希强势拽去了酒店，洗澡洗漱，换了一身干燥的衣服。

　　这晚，她睡得不太安稳，梦里总有什么在挣扎，在破笼而出。

　　第二天一早，褚希盯着她，却不愿理她。她很有骨气地忽略他这死态度，问了一下昨晚车祸的情况。

　　“死了。”

　　什么？振聋发聩的两个字，精准地命中了什么，天地骤然失色，扭曲折叠。

　　她忍不住——
　　因为她活着，所以她会死去。
　　那么死去之前，想做什么，要做什么。

　　豁然开朗。

　　……

　　回忆至此，温玫眸色翻涌，不知不觉掐紧被子。

　　对啊，她想怎样就要怎样。
　　凭什么被湛景琪牵着鼻子走？

　　她反应过来，所有的不虞尽数消散。
　　甚至，凭空多出点耐心来。

　　这段关系，她还没玩够。湛景琪想结束，也要看她乐不乐意。

　　这笔帐，她之后再跟他算。
　　他既然想飞，那就让他飞。

　　看在他赔了这么多违约金的份上，算因祸得福。

　　哼，他敢不回来。

　　想通后，温玫上前抱住宋女士的胳膊，甜腻腻地撒娇，嗓音轻软，“亲爱的宋女士，我饿了……”

　　“肚子不痛了？”
　　“嗯嗯！”

　　宋女士心里嘀咕，好得这么快，刚刚是不是装的？

　　两人亲昵地挽着手下楼。张姐从厨房探出头，笑了一下，“玫玫回来啦？”

　　温玫一身睡衣，头发外翘，弯了弯唇，“张姨，早上好~”

　　“不早了哟，我都在准备午饭了。”
　　“那中午吃什么呀？”

　　“都是你爱吃的，油闷大虾，糖醋排骨，竹荪虫草板栗鸡汤。”

　　温玫黏黏糊糊地搂着她胳膊，笑得甜甜的，“张姨，你真好。”

　　她慈爱地拍拍温玫的手，“乖乖坐等去吧。”

　　“好噢。”温玫倒了一杯温水，随口一问，“爸呢？”

　　宋一清：“上班。”

　　“噢。”温玫走过去黏着宋女士，惬意地瘫在沙发上，划拉手机，边道：“自打你退休以后，你这生活不要太滋润啊。”

　　每天就是散散步，喝喝茶，养养花，惬意死。而她，要跑去云禅寺找人，连个鬼影子都没摸到。

　　“嗯呢。”宋一清悠哉倒了杯清茶，茶香四溢。

　　“我好嫉妒你。”
　　“那你嫉妒去吧。”

　　温玫撇了撇嘴。
　　蓦地，指尖一顿。
　　屏幕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程蓝心早期跳舞视频？

　　哇哦。
　　她要看！

　　舞台背景挂着红色横幅，元旦晚会？
　　她怎么没印象了？

　　高挑的身材随着劲辣的舞曲扭动，一颦一笑魅力四射，因为卡点带来一波又一波高潮，台下的人都在为她狂欢！

　　温玫心满意足地看了好几遍，点赞收藏后分享给了当事人。

　　并留言：姐姐杀我~贴贴~

　　程蓝心秒回：……
　　程蓝心：在哪？

　　温玫：家。
　　程蓝心：等着。
　　温玫懵了，这人不会要找过来吧……

　　她盯着这两个字，决定装死不回，退出聊天框。之后，她刷到程蓝心相关的频率明显变高了。

　　而这次，铺天盖地的黑稿一茬一茬地冒出来，直指程蓝心。

　　——‘都退圈了，还那么轰动干嘛？学不会低调吗？我看，说退圈都是假的，就是为了博同情！’

　　——‘真爱蹭，就是抓着我们江雨不放！’

　　——‘她没问题人家攻击她干嘛？看谁都是黑粉，真是有被害妄想症。’

　　……

　　温玫一条一条看下来，从眉头紧皱到心如止水，被放大的恶意，妄加的揣测，过度的解读……

　　程小姐又做了什么轰动的事情吗？
　　果然，又上热搜了。

　　#程蓝心与黑粉大战！
　　#程蓝心恋情曝光！
　　#程蓝心扇江雨耳光！

　　……

　　温玫：“！”
　　哦豁！这么劲爆！

　　她看得心惊肉跳，才一晚，舆论就发酵成这样。程小姐不愧是血雨腥风体质，这标题，她都想点进去凑凑热闹。

　　没过一会儿，温玫开始惆怅。

　　这次闹得这么大，程蓝心绝对会发疯。只希望不要来她家发疯，求求了。

　　她想来想去，让席子豪把人带走。

　　【抱歉，我正在处理这件事，抽不出时间。现在有很多人盯着她，她原来的几个住处都不安全，如果你那里私密性高的话，不妨收留她几天，拜托了。】

　　温玫：……呵。
　　故意的。
　　这两人绝对在联手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