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眼满眼注视她》宫薇

81、一物降一物

　　“大明星怎么来了？”严思凝捏着菜单，将短发挽到耳后，勾起薄笑，一副从容地看戏。

　　程蓝心斜眼看她，不冷不热：“不欢迎？”

　　双手环臂，美甲一翘，又忽地恍然一眯，“噢，也对，就算严小姐和湛总再大度，对于我的不请自来，心里也是颇有微词的。叨扰了二位幽会的雅兴，真是多有得罪呢。”

　　嗯，错了又怎样？
　　她不走。

　　“程小姐，纠正一下，我作为严氏集团新上任的执行总裁，你应该叫我一声，严总。”

　　“严总……”她低眸，咀嚼着两个字，冷不丁附和一个职业假笑，“好了不起哦。”

　　“要不要我站起来，给你鼓鼓掌？”

　　严思凝弯唇，“一般般，不及程小姐威风，不用这么客气。”

　　这人真够无、聊。

　　程蓝心翻她一个白眼，懒得斗嘴，眸光一转，笑容尽数消失，“那么请问，湛总，又为什么解我的约？”

　　她本本分分尽职尽责，就得来一个单方面被解雇，她能不生气？

　　刚刚湛景琪还摸不准程蓝心是冲谁来的。
　　此话一出，原来是冲他来的。

　　他放下酒杯，淡漠开口，“当供求关系土崩瓦解的时候，解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放屁。

　　程蓝心眼底划过一抹极轻蔑，极讽刺的幽光，凭什么他说要就要，不要就不要？

　　“湛总也不事先过问我，用完了就丢，还真是符合我对您物尽其用的刻板印象呢。”

　　“双倍违约金，你不满意？”他问。

　　一切按照合同行事，她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为什么要满意？湛总有过问过我的意见吗？一通电话，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就凭他这副施舍的语气，她凭什么要满意？
　　为什么要满意？

　　湛景琪轻微地拧了一下眉心，“那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不解约。”
　　她还没玩够，岂能这样半途而废？

　　“你就这样轻易放弃了温小姐，她会怎么想呢？何况，我看你也并不是真的想放手。”程蓝心难得耐心。

　　“我和她……”湛景琪遮住了眼底浓烈的情绪，语气变冷，“不需要你插手。”

　　严思凝默默看戏。

　　噢，湛景琪原来是找了个助攻啊。
　　不过，是助攻还是毒瘤很难说。

　　“闭嘴！”程蓝心大拍桌子，愤怒地站起来！瓷白的餐具随之抖了抖。

　　附近客人吃饭暂停，全部闻声看去，又听到清晰的一句：“湛景琪！别逼我骂你！”

　　不需要？
　　现在想和她撇清关系了？
　　晚了。

　　“你在温小姐面前那么装，她应该不知道你背地里干的事情吧？”程蓝心凌厉地盯着湛景琪，突然冷静了下来，“如果她知道，你一直都在欺骗算计她……啧啧。”

　　“你觉得，你和温小姐还有以后吗？”

　　湛景琪危险一眯，沉声警告道：“合同里有过保密这一项，否则，天价赔偿金。”

　　程蓝心抬了抬墨镜，态度仍旧嚣张，“好啊，赔吧，我程蓝心赔得起！”

　　严思凝差点笑出来。
　　她今天，确实不白来。

　　湛景琪脸都黑了，冷硬的气息僵持了好一会儿，谁也没有服软。

　　此时，一只手揽住程蓝心的肩，将她拉进自己宽阔的怀中。她抬眸，撞进那双漆黑深邃的桃花眼里，内眦角锋利，右唇上挑，带点薄笑，正深情款款睨着她。

　　席……

　　恍惚得不真实，程蓝心一下被击中，心底漏掉一拍，略微不自在地朝另一边偏过头去。

　　暗暗腹诽，他来干什么？

　　席子豪垂眸，见她耍着小脾气，故意不搭理他，一点也不恼，笑得痞帅痞帅的，好脾气和耐心十足。

　　严思凝不着痕迹地打量起这个人来，姿态慵懒，温柔得如沐春风，偏偏那双眼总是含笑多情。

　　什么都不以为意。
　　也从不入心。

　　她从褚希嘴里听到过无数次，一个极具魅力的对手，褚希一对上他，都能不着痕迹的惨输。

　　她没接触过，从来都看不透。
　　既然无心。
　　那么，这人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她又瞄了一眼脾气不小的程蓝心，此刻被拿捏得死死的，暗叹真是一物降一物。

　　席子豪噙着笑，似乎一点感受不到其他人的异色，不疾不徐地说：“蓝心我先带走了，二位自便。”

　　“我不走！”程蓝心甩开他，“我还不满意，这件事休想翻篇！”

　　席子豪俯身，长指掐着她嫩滑的脸蛋，又宠溺地刮腻几下，磁性声线淳淳蛊惑着，“乖，咱们不干坏事。”

　　﹊

　　温玫盯着手机里湛景琪传来的电子版解约合同，以及程蓝心发来的照片，抿抿唇，默默不语。

　　她已经在云禅寺蹭了一天的稀饭了，还是没等到要等的人，她忍不住问旁边扫地的僧人。

　　“施主，凌虚道人近日下山去了，还要三日才归。”

　　“好，多谢告知，我三日后再来拜访。”
　　温玫急匆匆下山。

　　扫地僧回到后花园，意外瞧见树上闭目养神的黑影，十分惊喜地呼唤着，“哎，凌虚道人，你怎提前回来了？”

　　他睁开眼，“我掐指一算，有人寻我，便提前赶回。”

　　僧人摸摸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那凌虚道人没算到她已经走了吗？”

　　凌虚道人顿觉五雷轰顶：“什么？”
　　走了？！

　　*

　　程蓝心回到家，开灯，一转头，沙发上多出那么大一个人，顿时吓了一大跳！

　　温玫正一动不动，满脸幽怨地摄着她。

　　“要吓死个人啊！”她捂着狂跳不止的胸口连连埋怨，“回来也不知道开灯的……”

　　这污蔑，温玫当然不认，“这是我家……”

　　“你家也不能这么吓我！”

　　温玫站起来，凑到她面前，清亮的眼睛带着审视，直勾勾盯着她的唇，貌似发现了什么。

　　程蓝心仰着脸往后缩，莫名心虚，“你、你干什么……”

　　温玫没回答她，往前一抻，循着她修长的脖颈至耳后的肌肤，嗅来嗅去。

　　“你属狗的啊！”
　　程蓝心不满，娇蛮地推开她。

　　温玫站直，眨眨眼，回复她：“我属牛。”
　　“……”
　　“还有，你的口红花了。”

　　“是吗？”程蓝心立即摸上唇，对着手机屏幕，开始翻找她说的痕迹。

　　不应该啊。
　　她上来之前，明明有好好检查自己的妆容。

　　没过几秒。
　　程蓝心一脸怒喝：“你敢耍我？！”

　　“没有啊。”温玫无辜摊手。

　　她身上残留的都是男欢女爱的情靡香，再加上那一脸红艳的羞涩暧昧，她也不想秒懂，可根本遮掩不住好嘛。

　　“既然已经有男朋友了，干嘛还要住在我这？不影响你们的感情吗？”温玫微笑一下，十分贴心道。

　　“你管我住哪？”程蓝心没好气地走过她，倒在沙发上，“这叫情调，懂不懂？”

　　温玫：“噢。”

　　“想赶我走啊？”
　　“不是，我只是怕你对我图谋不轨。”

　　“你说得对。”程蓝心此刻如餍足后的猫咪，“我就是图谋不轨，我这么喜欢你，就喜欢和你住在一起，你看不出来？”

　　温玫恶寒地抖了抖：“咦……”
　　害怕。

　　程蓝心见她杵在那里不动，突然很不争气，“被男友和闺蜜一起背叛，你不找他们算账，是想亲自从我这里再确认一次不成？”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他们相亲约会是真的。”程蓝心幸灾乐祸地欣赏她唰白的脸色。

　　温玫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又没说出来，默默抬脚，贴在程蓝心身边。

　　“难过了？早跟你说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要我说，赶紧分了，下一个更乖！”

　　她也不想恶毒。
　　湛总不仁，就别怪她不义！

　　温玫拧眉，突然问：“湛景琪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想了一下，湛景琪离开雨禾村之前还好好的。嗯，不对，他当时明明欲言又止，她却没放在心上。

　　那么，他急匆匆回家，一定是发生了棘手的事情。

　　程蓝心高看她一眼，她竟然没上她的勾，随后，勾着红唇循循善诱道：“没想到，你对湛景琪还挺信任的嘛。乖，听我的，男人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趁早甩了他！”程蓝心无比畅快！

　　不要她帮忙？
　　那她就故意帮倒忙，再恶毒一点也无不可。

　　这爱情的苦，干脆大家一起尝尝好了。
　　不然，她总是不甘心呐。

　　不成想，温玫摇了摇头，“他已经跟我提分手了。”

　　“怎么，你舍不得？”
　　“当然。”温玫非常诚实。

　　舍不得他的人还是舍不得他的钱？如果没有突然解约这件事，温玫觉得目前这种状态，她是非常满意的。

　　没想到，突然就被按了暂停键。

　　如果她现在去找湛景琪，只有两个结果，合约结束重新正式在一起，或者是合约彻底结束，再无交集。

　　所以，在搞清楚对湛景琪的感情之前，她暂时不想见他。

　　还有他那个什么情感障碍，他如果一直突破不了心里那一关，那么大概率，不会接受他们在一起。

　　哎呀，怎么突然就be了呢。

　　这世间的感情，为什么不能相爱就在一起，不爱就分开呢？而是相爱不能在一起，不相爱的却一直纠缠？

　　好复杂。

　　程蓝心眯着眼，看着她变幻莫测的脸色。
　　温玫在想什么，她能猜个大概。

　　咱们杀伐果断的湛总，在感情这件事情上这么恋恋不舍。

　　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
　　废物！

　　“他甩你，你就接受啊？”程蓝心挑起她的下巴，“走！你也去甩他一次，只要你干脆甩掉那个臭男人，我带你去喝酒！不醉不归！”

　　温玫仰着头看她，闷声拒绝，“才不要。”

　　“不要？”

　　程蓝心危险地眯起眼，下手蓦地一重。
　　啊，拒绝她的人真是不识好歹。
　　她淡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