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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今日不宜应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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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湛可可发现湛景琪沉默得可怕。她捏了捏衣摆下沿,有些局促,“哥……我是不是闯祸了?”
“没,是我的问题。”湛景琪闭眼按揉着眉心,不想和妹妹吐露太多,“很晚了,去休息。”
湛可可咬着下唇,见哥哥往主卧方向走去,背影有说不出来的寂寥。
想不通,他们明明是至亲的兄妹啊!
关系却不冷不热的。
*
半个月后,云集市文物考古研究所。
温玫正在电脑前整理相关资料。两个月前考古队在云集市东南方向三十公里外的雨禾村发现一座古代墓葬,朝代不详。
经初步考察,现场发现多处盗洞,深浅不一。最深达十五米左右,有五层楼高。
一般这种被多次光临过的古墓,室内结构多半被暴力破坏过,古董文物凶多吉少。
考古队若想从中获取有价值的文字信息,只能寄希望于墓志铭。
温玫已经坦然接受最坏结果的可能。
正这么想着,有人急匆匆来敲门,“师妹,还好你没回去,老师说等会儿有个应酬,让我们快点收拾一下,现在就出发。”
说话的人是温玫的师兄,叫于凌。两人师出同门,都是杨教授亲自指导的学生,她应了声,“好,我马上。”
温玫保存资料,快速将电脑关机,穿好卡其色风衣外套,系了一个黑色围巾,朝门外等候的师兄走去。
旋即,两人并肩前往停车场。
“怎么突然有应酬?是雨禾村那个项目拉到经费了?”温玫疑惑。
考古挖掘时间长、进度慢,不仅需要人员技术支持,还包括挖掘后的维护保养,所以是一件耗时耗力耗人耗钱且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他们常常因后续资金不到位而停止考古调查。
特别是雨禾村那个古墓,盗洞多,大概率是投一笔冤枉钱下去,最后发掘出一座空墓。
可现在……竟有了复燃的苗头。
于凌摇头:“不清楚,老师没具体说是哪个,不过好像是一大笔资金,到时候不仅雨禾村,其他项目估计也可以重启。”
温玫了然点头,熟练坐上师兄的副驾。
…
湛行集团顶楼总裁办,助理曹良拧着眉,表情堪忧,“湛总,上次应酬时陈总那边要求让利三个点,我们没松口,现在他又改口了,要我们让五个点。”
湛景琪盯着电脑屏幕,一个眼风都没给曹良,淡淡道:“你让他去抢,和我合作干什么?”
他看起来人傻钱多么。
“……”曹良迟疑几秒,还是低声提醒,“可是老湛董下了命令,陈总的雨禾村项目必须拿下……”
“那你去联系湛董,让他自己和陈总谈。”湛景琪还是毫无反应,甚至把手机解锁丢到曹良面前。
“这……老湛董已经退位了。”
此话一出,湛景琪这才冷笑一下,“你都知道他退位了,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手伸得这么长。
许是习惯了,懒得计较,湛景琪突然又松口,“算了,我自己和他说。”
“叩叩”两下敲门声响起,湛景琪抬眼:“进。”
周秘书应声而现,“湛总,顾越集团的顾总在门外等你。”
话落,湛景琪讶异地扬了下眉,奇道:“顾扬?他找我有什么事?”
“当然有重要的事,不然我怎么会亲自拜访?”顾扬笑着走进来,态度好得让人捉摸不透。
湛景琪淡淡扫他一眼,对其他人开口,“你们先出去吧。”
门被合上,顾扬自觉在湛景琪对面的沙发坐下,“湛总,看在我们是商学院的校友又合作多次的份上,情谊如何?”
“一般。”他毫不犹豫。
对此回答,顾扬深表遗憾,“啧,真是不近人情。”
“我向来只谈合作,不谈感情。”湛景琪已经认为他是没事找事,故又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工作。
“雨禾村。”
湛景琪抬起头,身体向后仰去,散漫地靠在椅背上,手里转着一只钢笔,“怎么?和陈总的项目你也看上了?”
顾扬摇摇头,“有点想法,不过不是和陈总,是和你。”
湛景琪:“哦?”
“最近考古队先是在雨禾村发现一座古墓,后来又有人在雨禾村进行了勘探,在后山发现一处完好的‘龙脉’。”
据说是后天形成,因上个世纪发生了一场地震,偶然改变了地形,从上空看去弯弯曲曲竟像一条蛰伏的巨龙。
偏偏华夏人民骨子里向来对龙有天然的崇拜,这块地十分抢手。
此时,湛景琪手里的动作顿住,轻笑了一下。
对有些讲究的富人来说,这就是一处自然形成的宝藏,而有些人再怎么细看,不过是座普通的山罢了。
他不知道顾扬信不信这个,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干脆直接问:“你是想独占,所以专门过来劝我放弃,还是想和我平分?”
消息既然已经流通了,就不可能再有人独占,那就是想平分?
“这口肉太大,顾越暂时吞不下,也不敢独吞。”顾扬垂眸轻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扬起微笑,“得不到当然就毁掉,一人一半算怎么回事?”
*
温玫和师兄两人到达云集市最盛名的高级餐厅“云景楼”。
云景楼是一所百年酒楼,这里有云集市最全的菜系和最地道的小吃,根据菜谱的价格也分为三六九等。
今天预定的这个包厢被布置得很文雅,光线敞亮,以白色为主调中又带着中式风格的含蓄与优雅,可谓实现了一步一景。
温玫随意转了几圈,对景致赞不绝口,甚至那一串串的菜单都寓意着富贵呈祥。
看来今天来的都是非同一般的大款,温玫想。
“师兄,老师让我们快点来,她自己怎么不见人影?”她等得有些百无聊赖。
“我也不知道。”于凌好脾气地解释,“老师让我们在包厢里等,没说其他的。”
“噢,好吧。”
话音刚落,一群人从包厢门口鱼贯而入,她闻声望去,是杨教授和一群“大款”……
原本还好好坐着的两人,立刻有礼节地站了起来。
温玫最先望见被拥趸在首位的中年男人,身体僵滞了一下,很快又扬起礼貌的微笑。
但没想到,那中年男人竟也微微朝她颔首致意,不过极隐晦,除两人之外,其他人都没察觉。
温玫正要坐下,门口处又进来两人。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一个浅灰色,均样貌出众,身姿挺拔,将年轻与上位者的气质平衡得很好,不过后者嘴角微微噙着笑。
温玫不动声色将后者列为杀人于无形的人物,而黑西装那位,不正是她半个月没见过的邻居吗?
他怎么也在?
莫非,有意资助?
湛景琪缓步经过温玫身边时,深深看了她一眼。
她双膝并拢,双手分别搭在膝盖上,脊背挺直,面带微笑,专注地目视面前的茶杯,一副谁也不认识的乖样。
两人落座,人便是来齐了,杨教授直奔主题,“感谢各位领导百忙之中拨冗莅临,在此介绍一下,这位是跟着我最长也是最信任的学生,叫于凌。”
“另外这位是我的关门弟子,温玫,两位都是我的得意门生,以后还得承蒙各位多多关照。”
被点名的两人分别点头致意。
在场之人纷纷捧场,“杨教授作为考古界的泰斗,您的学生也一表人才啊。”
“惭愧惭愧,有各位鼎力相助才有我杨某发挥才能的一席之地。”杨教授话锋一转,进入正题,“此次雨禾村的古墓项目,各位既有资助意向,还看我们温‘政臣’有何高见呢?”
话一落下,在场各位纷纷朝这位温政臣看去,等着他发话。
除了温玫。
他还未发话,杨教授趁机拉近关系,笑道:“我这位学生也姓温,再往上数个五百年还是一家呢,有缘!”
呵呵呵呵。
巧了么这不是。
温玫硬着头皮微笑:“您好。”
温政臣此刻笑而不语,还真仔细打量起这位百年前的同姓家人,最后高深莫测地喟叹一句:“挺有缘分的。”
呵呵。
太有缘分了……
温玫淡定捏起茶杯,呡了一口茉莉味的茶水,任由对方打量。
“既然这次各位对雨禾村的古墓持乐观态度,温某又怎能扫了大家的雅兴?”
众人想敬酒,温政臣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直言不讳地拒绝了,“年纪大了,身体扛不住,不然晚上回去老婆又要念叨,今日就以茶代酒如何?”
温政臣一发话,无人不从。
之后温政臣有好几次看过来,温玫都视而不见,不是摸摸茶杯就是品尝新上的菜品,完美避开。
茶过三巡,温玫终于迎上温政臣的目光,对方似笑非笑的表情,令她不禁咯噔一跳。
暗道不妙,她悄无声息地偷溜离席,不料这一幕被一直暗中关注的湛景琪捉个正着。
“看什么呢?”顾扬坐在湛景琪旁边的位置,见他魂不守舍的,身子斜倾过去,低语。
没等他回答,顾扬跟着看过去,“空座位有什么好看的?”
湛景琪收回视线,说道:“我出去一趟。”
…
温玫躲到洗手间洗了把脸,见镜子里那张白皙的小脸都沾满了水珠,抽出纸巾一点点擦干。
下一瞬,镜子里的人扬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里默念: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吧?
最终,认命地叹气。
今日不宜应酬……
心不在焉的她出了洗手间,不料一头扎进别人怀里。温玫受到惊吓,猛地抬头道歉,“对不……起,哎,是你?!”
“怎么不看路?”湛景琪蹙了下眉,对她魂不守舍的状态有些不悦,“原来你不止倒着走会撞人,正着走也会。”
温玫囧,“额……”
明明是失误好嘛!
“你看路了不也撞上来嘛。”温玫小声嘀咕。
湛景琪:“什么?”
她连连摇头否认,“没什么!你怎么出来了?”
“里面有点闷,出来透透气,”
“哦。”温玫有心事,随口敷衍着。
她应完,便有些沉默,几秒的时间,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个共同话题,“小狗怎么样了?还好吗?”
湛景琪不知道为什么,一对上温玫的时候,脑子就忘了怎么转,话也忘了怎么说,身体细胞好似时刻紧绷着。
这番冷场,更是让他有些小心翼翼。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温玫没发觉,“应该挺好的。”
“应该?”
“我把小狗交给褚希照顾了,他应该会照顾得很好……吧?”越说,越没信心了。
说完,脑中不断闪过褚希喂食、遛狗、洗澡、收拾大小便……
一连串下来,以褚希那极度暴躁不耐烦的性格……他不会把狗揍一顿吧?
啧,不敢想。
吓得温玫赶紧甩了甩脑袋。
湛景琪身体顿住,用词斟酌地试探,“你和褚希……关系很好?”
“当然啦,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哦对,青梅竹马。
他一直都知道,不是吗?
“他是你……”喜欢的人吗?
他未说完的话,温玫却猜到,“而且,我爸妈已经认他做了干儿子,你说关系好不好?”
“哦——”原来是这样。
她觉得他很奇怪,“湛景琪,你笑什么?”
他似乎一瞬间情绪变了很多,但温玫想不明白。
湛景琪唇一扬,“我有笑吗?”
“有。”
他唇角弧度更大,温玫被感染得也有些想笑,却在望进他眼底的那刻失了神。
怎么会有人看向她时,目光专注,薄唇上扬,满眼亮晶晶的,带着月光般的温柔,盈盈满满都是隐藏不住的喜爱呢?
时间定格几秒,温玫收起恍惚,衷心的夸奖:“湛景琪,你女朋友一定很喜欢你看向她时的眼睛。”
那眼里细碎的光,能把人溺毙。
湛景琪冷静下来,“我没有女朋友。”
“放心啦,会有的。”
会有吗?湛景琪遥遥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