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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一循(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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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问什么话啊?”
对面一个比较年轻的刑警看着他,震惊地重复韩松落的问题:“你在问你究竟是谁?不是最开始就问过你了吗?你也回答了这个问题。”
韩松落:“……”
他是不是蠢到家了,居然会把这个问题给问出来,只能找了个其他胡扯的理由糊弄过去。
副队给他的感觉很是奇怪,并不像之前在车上还对着他说“怎么会凭空出现一把刀”,而是在面对一个仅仅只有几面之缘的犯罪嫌疑人。
“你能不能回答一下,为什么你醒来以后,身上会有一把刀,在医院里不是应该早就被收了吗?还是说你有同伙?”
韩松落:“第一,我醒来的时候,在上午的十一点五十,这一点我问了你们江队,不信的话等到你们江队醒了你们去问问呗。第二,我并不知道为什么医院会有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情,我进医院的时候你们不应该知道吗?我身上怎么可能有刀。”
对面的人看着他,一言不发,仿佛想要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内心的想法,过了许久,才点了点头,注视着韩松落,问:
“既然如此,你能够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要伤害他?”
他?
“他”指的是谁啊?是「江寒清」还是最开始的那个受害者。
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两个人,一个是原本的副队,还有一个人是韩松落不曾见过的面庞,他看着自己手上拿的一张纸,沉默不语。
那人抬起头来,韩松落这才发现,那是一双鹰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神情严肃,眼神十分地冷漠,这让现场萦绕着一种不对等的氛围。
一边强,一边弱,韩松落现在只有一个感受:
腹背受敌。
也可以说是如芒在背。
他其实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人不是很好惹,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韩松落?”那人用厚实的嗓音喊了他的名字,瞥他一眼后,什么都没有说,低头扫了一遍手上的文件,“我们在查询你的过去时,发现曾经其实你报过一次警,当时的记录我们找到了,记录上是说……对面已经悔改,回访的时候也说不会再去骚扰你。”
他用手撑着自己的头,盯着韩松落,一字一顿地问:“为什么你还会做出这种事情呢?还是说你其实另有隐情。”
记录上是写着“已经悔改”?
韩松落觉得有一些荒谬,他实属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面口中所言的,当然可以现在反驳,以此来表示自己的清白。
对于他来说现在是能够揭露对面行径最好的时刻。
但是他们信吗?
一个活着的人指控一个已死之人,死人不会说话,身份却转变过来,“受害者”变为“加害者”,“加害者”曾经也是“受害者”。
更何况韩松落回想着那段不属于他自己的记忆,里面有一部分相当地模糊,只记得因为一些事情,才会让本案的受害者盯上他,并且做出伤害他的举动。
究竟是怎样的「一件事」,会让一个在其他人口中风评很好的人,做出原本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他不知道。
或者说没有人知道。
事情的当事人只有「他们」两个人。
韩松落哑着嗓子,回答那人的话:“实际上并没有,反而变本加厉,我无数次想要再去报警,然而都无济于事,哪怕我只是「路过」一个派出所,一个警局,都能够知道并且找到我头上。”
他摇摇头:“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我只能说……我不知道。”
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匪夷所思。
听到他的答案,对面愣了愣,显然并不知道这中间的实情,于是副队严肃认真地问:“你,确定你所说的都是真的,对吗?”
“是的,我确定我所说的,一切皆为真实,绝无半点虚假。其实你们可以去查一下我之前住的地方,问问当初的那个邻居,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韩松落依稀记得在回忆中有一个来制止的邻居,只要是不被下了黑手,现在还是能够找到的。
听到这个答案,他们二人对着耳机那边说了些什么,像是吩咐一些人去做什么事情。
看上去还是比较眼熟,江寒清吩咐人的时候就这个样子。
韩松落想起江寒清,有些担心,希望伤势不要太重,不然真的会有愧疚感在心里面,他接下来一辈子向佛苦苦哀求都清除不净他的罪孽。
“所以你为了反抗,迫不得己做出这件事。”
“是的。”
当然,也是因为他只记得这点事情,从其中推理出来的。
还能怎么办呢?
韩松落又不是事情的亲历者,只是站在第一视角过了一遍而已。
他无法理解这个“韩松落”对那个人的恨意,也无法作为「他」站在犯罪嫌疑人的角度上解释这一切。
十分地为难。
当初在大学入党时的入党宣誓,现在一次一次地攻击着韩松落的内心,他有些愧对大学时期教他的老师。
教的都是推理犯罪嫌疑人的心理,现在他是站在犯罪嫌疑人的角度上,理解犯罪嫌疑人的心理。
完全是两码事。
江寒清现在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希望他还记得当初发生刺伤事件时所经历的事情。
“……那,我想问一下,因为这上面没有写得比较详细,所以我就是想要问一问,当初你们因为什么事情才会引起矛盾的?我觉得单从某一件事情来说,应该不至于这么大仇吧。”副队看记录看得有些迷茫,上面很多东西都没有写出来。
他左翻右翻,也没有找到任何一个记录点记录了最开始出现矛盾的原因。
于是,副队将一些记录交给韩松落的手上,让他看看这上面,然后做补充。
韩松落:“……”
他也不知道啊。
记忆里没有这相关的记忆,怎么可能找到最开始的原因然后回答嘛!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无语地接过记录纸后,韩松落扫了一眼,这一回,记忆得到了补全。
当初在中学的韩松落成绩一直很好,在别人的眼中,就是一个“别人家的小孩”,对面那个人最开始跟他住的地方也差不多,只不过比较富有。
那位呢,也游手好闲,整天不干正事,在遇见韩松落之前,家里没有人管,也没有人敢管。
直到这俩成为一个班后,韩松落的光芒实在是太过于耀眼,成为当初那个学校里的学霸。
因为是富二代,那位也懒得上学,然后就被批评了,以“韩松落都认真学习,你为什么不学习”的理由。
在韩松落还在上学的时候,就一直在被这句话所打压。
从此他记得了韩松落。
直到未来的某一天,也就是前两年,这位富二代名校毕业,继承家里的公司后,在偶然的机会下,看到了正在搬砖的韩松落。
年少时期的愤懑,一时间涌上心头。
于是,找上了韩松落的麻烦。
连带着当初好几个不满韩松落的同学一起。
其实看下来,发生的原因跟校园暴力差不多,只不过两个主角换成了两个成年人,抛去这一点来看,将事情放在校园的背景——
那就是校园暴力。
韩松落猛地咳嗽两声,他的头很疼,跟当初在他父亲去世楼房的时候一样,看不清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听到有人在说着“快点快点,叫人过来”,还听见了一个词“PTSD”。
从旁人的角度来看的确是有些像PTSD……
不对,不对!
韩松落醒悟过来,为什么这段记忆他回想起来一直都这么模糊,为什么他听见那个人的名字身体就微微颤抖,为什么他会……
想不起来那个人的名字。
原来如此。
“不用了,我只不过是头有点晕而已,歇歇就好了,没有关系的。”韩松落垂下头闭上眼睛想要缓解这些异样的感觉。
过了许久,他才再度抬起头来,额头上全是汗水,看得出来刚刚到底有多么难受,虚弱地一笑后,才平静地说:“我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副队瞥向旁边的人,见他没有什么表示,便示意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你们应该办理过校园暴力的案件吧。”韩松落将话题一转,转到另一个与这个事情相关的话题,他叹了口气,继续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其实每一个受害者最开始都是无辜的,在成为受害者之前,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而那些加害者,你们觉得意识到自己在加害别人了吗?”
他想起之前遇到的那些校园暴力事件,那些受害者已经失去光芒的眼睛,还有眼底流露出来的痛苦:“很明显,没有,对于那个人来说,也是如此。当然也不是说我曾经经历过什么校园暴力的事件,而是……在和他见面之后,我才知道的。”
时间回到“重逢”那一日,「韩松落」看到那个朝着他迎面走来的人,还以为是挡了路,准备往别的地方离开。
在他转身的那刻,背后传来一个有些嫌弃而又不确定的声音:“韩松落?”
他回头,看到了那个人,在脑子里搜寻了一遍,毫无印象,于是问道:“请问先生,您有什么事情吗?”
“先生?”那个人哈哈大笑起来,摘下他的墨镜,“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居然也会叫我先生了,真的是……”
他双手插兜,凹出一个自以为很帅的姿势:“好久不见啊,老同学。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了。我是钟勇言啊,你还记得我吗?”
钟勇言这个名字……「韩松落」毕竟是离开校园太久了,他在脑海里回想半天都没有想出来,只模模糊糊地觉得好像就是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他记忆里。
「韩松落」带着歉意笑了笑:“可能我离开学校太久了吧,有些记不清了,你是我同学吗?”
对面的钟勇言最开始还挺期待他想起来自己,听到他的话后,脸变得僵硬,收起自己的笑容,然后冷眼直视着「韩松落」的眼睛,讥讽道:“是啊,毕竟你当年可是个学,霸,我家都让我一个学渣向你学习呢,你说说……怎么还不记得我呢?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我的确是不记得了,要不你说出几件事情我看看能不能回想起来?”「韩松落」问道。
钟勇言却微微一笑,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出一句话:“没关系,对于你而言,我又不出名,当然会不记得我。当然,想不起来我,会有一些惩罚的。我明天还会来的,在这等我哦。”
“不然,我往哪里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