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火沉渊》燃灯渡海

8、第 8 章

　　转眼到了孟章女儿的周岁礼，陵光揣着礼物早早地去了东陆。

　　东陆的风物和南陆很是不同，渺渺云层环绕着浓淡相宜的青山碧水，是四方天地之中，气候最宜人的地方。

　　宴席摆在青云殿，陵光到的时候，鉴冰和执明也刚到，三个人一起进了青云殿，见孟章独自一人站在殿前接待宾客。

　　“哟，怎么就你啊，澂音上神呢？”鉴冰问道。

　　孟章一贯是一张八风不动的冷脸，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却迟疑了一瞬：“她在别苑，晚些过来。”

　　这个迟疑三人都捕捉到了，执明和陵光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鉴冰就已经问道：“怎么？碰上什么事儿了吗？”

　　孟章叹了口气，道：“你们先随便坐吧，我晚些和你们说。”

　　“行。”鉴冰说道。

　　转眼又有两位上神到来，孟章便过去招待那两位了。

　　三人走进殿内，执明才开口：“刚刚那不是孟章。”

　　“是澂音。”鉴冰说。

　　“他们俩要干什么？”陵光问道。

　　“大约是孟章遇到什么事儿了，但澂音既然没有急着解决，应当不是什么要紧事儿。”执明分析。

　　“那她为什么要变成孟章的样子？”陵光又问。

　　“她和孟章的关系，化作孟章的样子，模仿孟章的言行举止，大概除了我们几人，别人也分辨不出来。”

　　陵光奇道：“可是她刚刚根本装都没装吧？”

　　“兴许是知道在我们眼前演也没用……而且解决这个问题大概还要找我们。”鉴冰说道。

　　果不其然，在澂音化作的孟章顺利结束了周岁宴后，有青云殿的仙侍告知三人留步。

　　不过其实就算不说，他们三人也定然要留下来问个究竟的。

　　澂音将小女孩儿交给仙侍，自己变回本身的样貌来见陵光三人。

　　三人当年因为好奇孟章的八卦，躲在长生镜后面早见过澂音的样子了，此时再见也不算陌生，只是回归了神格的澂音比凡人模样更多了几分清贵出尘。

　　“常听孟章提起你们，但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正式与三位神君相见。”澂音笑道。

　　“哟，孟章和你提起我们做甚？八成是说我们坏话吧？”鉴冰说。

　　“他人呢？”陵光问。

　　澂音眉间稍有愁绪，却也不算着急，答道：“这正是我要与你们说的，昨日起床后，孟章便不见了，起初我以为他有什么事临时外出，见我还睡着所以没叫醒我，可是到了晚上他还没回来，第二天就是繁笙的周岁宴，他不应当错过的。”

　　“可是他今日也没出现。”鉴冰说。

　　“是啊，可是请帖都发出去了，再收回也来不及了，宴席请的人虽不多，却都是与他相熟的人，他不出面也不太合适，我只好化作他的样子先应付一下。不过我知道肯定是瞒不过三位的。”澂音叹道，“他消失得无缘无故如此突然，但他赠与我的护心鳞却没事，龙息灯也一直在平稳燃烧，按理说他的安危应该没事。”

　　“可否将龙息灯借我们一观？”鉴冰道。

　　龙息灯不是什么名贵的法器，灯盏内的光亮由孟章的龙息凝成，真要说起来，此灯只能用来照明，除此之外，灯光的明暗也一定程度上反应了孟章了状态，灯盏平稳燃烧，至少说明孟章没有遇到什么险境，当年在九幽寻找澂音，危险重重，孟章的龙息灯简直摇摇欲坠。

　　澂音轻摆双手，一盏朴素无华的铜灯在点点光华中显现，灯盏之中的龙息果然看起来精神十足。

　　鉴冰三人围着灯研究了一番，未觉有什么不妥。

　　“你既将此事告诉了我们，是需要我们帮忙做什么吗？”鉴冰问道。

　　澂音面有愧色：“繁笙年幼，身边暂时离不了亲近之人，我不便去寻孟章，还请三位神君帮我去找找他。”

　　“这自然义不容辞，这小子突然抛妻弃子，待我们找到他，定替你狠狠训他一番。”执明道。

　　“可是天地茫茫，我们难不成一寸寸去找吗？”陵光问。

　　澂音将龙息灯的灯罩打开，取出龙息火焰，分成四朵小一圈儿的火苗，给三人各分一朵，另一朵放回灯罩中。

　　“龙息靠近主人，火焰会变得明亮，除此之外，我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陵光皱眉：“此事当真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澂音摇摇头：“他离开前没有任何迹象，我与孟章相识时间不比三位神君，若你们有更好的办法，我定当全力配合。”

　　三人一时也没有什么办法，理论上他们四人与天地共生，乃世间万物之源，若有危险或许这天地也该有异动，而现下所有与孟章有关的事物都安然无恙，三人的灵识范围之内却没有半分孟章的气息。

　　这茫茫天地，不为他们所及的，只有无妄之海与归墟之境了。

　　数万万年前，他们四人划开混沌为世间万物创造了来处，万物的归途却是伴随此自然而然应运而生的。所有的生灵死后从无妄之海轮回于世间，那些被彻底终结的事物则流入归墟之境，在归墟之中化为虚无。

　　“难不成他在无妄之海？”执明说道，四人目光相对，显然皆是如此猜测。

　　“除此之外确实想不到有什么地方了。”鉴冰沉吟，“归墟之境可是连我们都从未踏足过的地方，不知其中情形究竟如何，先去无妄之海搜寻一番吧。”

　　“可是无妄之海除了海面上的魂海灯，海中也没有活物啊。”

　　四人沉默了一会儿，鉴冰道：“先去看看吧，至少算是一个方向。”

　　澂音微微欠身：“麻烦三位神君了。”

　　“那我们先走了，有结果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陵光道。

　　看着三人离去的身影，澂音抚上放在胸口的护心鳞，无奈道：“你这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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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妄之海在所有陆地的尽头，断崖之下，是一片连通天地无垠无际的黑水。

　　苍白的天空，墨黑的海水，海面之上载着白色魂火的魂海灯缓缓流向远方。

　　“这怎么找？”陵光眺望着海天交汇之处，问道。

　　鉴冰取出龙息灯，海风吹动三人的衣袍，龙息也明灭跳动。

　　“看样子不在这附近。”鉴冰说，“无妄之海连接如此之多的时空，我们这要找到什么时候？”

　　“龙息灯既然没有反应，应该便不是这儿了。”执明将他的那朵龙息捧出，幻化出一盏魂海灯，将龙息放入其中，与其它魂海灯一起汇入无妄之海，“就让它自己飘着吧，如果孟章在这个时空的海域，那龙息察觉后会自动为我寻路，到时候再来，我们一起去归墟之境找找吧。”

　　陵光走下断崖，站在海岸边俯下身触碰海浪，神识笼罩住海水，然而蓬勃的神力转瞬融入其中消散不见。

　　这非他们所创造的往生之地，超脱万物，连创世神的力量都无法撼动。

　　“看来只能等魂海灯了。”陵光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