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菊岛巾

13、第 13 章

　　这周我在周六休息。周五晚上金铭发来短信，我们在第二天聚会了。虽说不过是两个人见面而已，但我想还是遵循原来的情形称之为聚会最好。
　　金铭说要和我一起外出走路。我就依惯例选定一个方向走。起初他跟在我后面。由于他步伐矫健，很快就走到前面去了，最后变成了我跟着他。走着的时候，他也不讲什么话，只是一到道路交叉口便转身问我接下来向哪。后来我索性告诉他自己一般会一条路直走到底。他倒是木讷得可以，也不再回头了，傻里傻气地只顾向前走。
　　我怕两人单是走路的话，可能会变得生分，就想通过聊天来拉近距离。然而能谈的话题已经所剩无几了。我自己的情况已对他和盘托出。关于他的东西，仅有工作方面我还不甚了解。我花了半天时间组织好语言，可是话一到嘴边竟说得不利索了。结果我问得蜻蜓点水，他答得也支离破碎。后来我就尽量不再多说什么，而金铭仍旧不管不顾地走个不停。总而言之，外出时两人都是少言寡语的。
　　通常到了饭点我们就随便找一间饭馆简单吃点东西，晚些时候金铭再把我送回住处。和几年前一样，我们每周都聚会，只不过现在每次都是金铭先约我的。他这样做可能意欲挽回逝去的时光，也可能为了弥补那时候欠我的答复。他并没有主动提出什么，看上去对于陪我一起没完没了地走路是心甘情愿的。
　　大多数时候，我们互相默契地保持着一前一后的队形在走，并不会并排前行。即便偶尔因道路拥堵被迫必须并排走时，也会心照不宣地把中间空一段距离出来。他的身旁，或者我的身旁，大约是留给某人的位置。
　　由于金铭一直走在前面，所以我能细致观察到的多是他的后部。他很少穿运动鞋，总是踩着一双休闲皮鞋；对风衣也有所偏好，经常换着穿两件相同款式的薄风衣，一件是黑色，另一件是深卡其色。他有一些习惯性的行为特征，譬如，紧张时会把手臂扬到脑后拍打后脑勺，放松时又很容易盯着某样东西发呆。我往往在他发呆时得以无所顾忌地审视他的脸，或揣度其奥妙思想，或欣赏其标致容貌。实话说，他偶然的几幕背影和眉目颇似一九九零年代的金城武的模样。这么着，我对他的好感在中断三年之后又日渐增长起来。
　　有一次金铭送我回来，恰巧被藤井撞见。于是她一口咬定对方就是我的男友，任凭我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其实这种东西还是不作过多解释为好，否则只会越描越浓。事已至此，只能听之任之了。每个周末我外出归来，总少不了被她嘻嘻哈哈地起哄，甚至被她故作一本正经地问“男友是怎么抱的”、“接了几次吻”、“今天有没有摸胸部”等不雅问题。这个时候我一般既视而不见又听而不闻，如此以求尽快平息事态。
　　我对金铭固然有好感，但是从未想过更进一步的关系。至于他的想法，我无从得知。只那么一次，他以开玩笑的口吻问什么我的男友是不是也在这个城市。我告诉他自己目前并无男友，并把毕业前的那个男生讲给他听。我是这样说的，那人虽然老实得过头了，不过品行不错，我现在有时还会想起他；要说后悔，当然是有后悔的；其实自己在那方面也是很保守的，所以当时觉得不过是无足轻重的放弃，而日后却成了难以抹平的遗憾。
　　“两人交往得怎么样？”金铭蛮严肃地问道。
　　“大学四年里，连一句话都没当面谈过。”
　　听我这样说，他便没再问什么。
　　关于金铭有无新女友的问题，我不好意思直接问，不过根据一些情况，我判断他大概是单身。一次，早上我们朝东边方向进发，下午晚些时候到了浦东郊区。在一片建得很像欧洲庄园的园区前，他停下来，指给我说这就是他的公司。那是一家实力很强且大名鼎鼎的科技公司。金铭在里面担任电脑软件开发工程师。驻足欣赏一番后，他把我带到附近他的公寓。他的房间小而整洁，收拾得干净利落。里面不仅没什么摆件、杂物之类的东西，连家具都少得可怜。由此我想，他可能也没什么朋友。
　　慢慢地，金铭开始主动找我聊一些东西了。尽管他说的不多，但我已感到非常欣慰了。我们谁都没有提及过去，大体说出的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话。对于过去的东西，金铭似乎也很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