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玫瑰与雪山 ...
-
黎语的旅行终究和别人的是不一样的。
别人旅行是去著名的旅游景点打卡拍照，等候着日出，等待着风来。
而黎语是跟着林旭满城跑，多半时候都是林旭把她放在某个地方随她逛，林旭自己便忙着工作。
有时候去的地方偏僻了些，林旭就不会让黎语走远了，至少不能离开自己的视线。
黎语想不透自己看不到林旭，林旭是怎样看到自己的，她只好把这一切归结于角度问题。
黎语也不清楚林旭到底是干什么工作的，反正每天都会去不同的山谷林地，爬的高一点便是草甸荒漠。
黎语很享受这样的旅行生活，想去哪就去哪，可以尽情欣赏风景，体验自然的美好。不用和别人去挤，也不用被商家推销旅游产品。
她这几天最爱的事便是站在高处看风，而林旭自然了解，选每一处旅游景点都满意到黎语心里去了。
可这样的地方无人知晓，只有城里的人自赏。
黎语问过林旭一个问题：“为什么这里没有开发成景区呢？”
林旭沉默后，给出答案：“这里只有一条公路能进。”
一句话，黎语却猜到了所有。
交通不便，没有旅馆，没有饭店，车站破旧，村里更是零零散散的几户人家。
唯一有的就是一些没开发的风景。
而这一切都是黎语这几天看出来的。
基础设施建设的成本太高了，一个小城本就没什么钱，更没有人愿意冒险。
黎语来到百舟城碰到的第一个是林旭，对林旭多少萌发出几分探究。
两人相处了几日，对彼此又多了一丝熟稔，日常的交流变多的同时话题也逐渐偏转。
黎语从第一天就开始好奇林旭的工作，苦于两人初识迟迟没有开口。
她总是觉得一个人旅游少了点乐趣。
某日清早，家里人都还没起，林旭和黎语两人早开着车出门去了。
黎语靠在车窗凝视着林旭，考虑了半晌要不要开口。
最终还是林旭看不下去她愁眉苦脸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开口道：“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黎语瞬间懵圈，大脑仿佛清早准备散开的雾：“啊？”
林旭打着方向盘，重复一遍：“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送你过去。”
“不是，”黎语眸中闪着星光，“我……”
吞吞吐吐还是没说出来。
林旭侧过头看了眼黎语，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很耐心：“说，我送你过去。”
黎语缓缓抬头看向林旭：“我想看看你的工作。”
林旭挑眉，似乎这在他的意料之中。
“可以。”
恰好林旭今天去的地方不远，就在一座较为低矮的雪山上。
林旭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套冲锋衣，明艳的正红色。
“那，”他把衣服拿给黎语，“穿上，山上冷。”
黎语瞅着这个颜色，还是慢吞吞地接了下来。
在她换好衣服的一小会儿，林旭把后备箱里的仪器全都搬好了。
山脚的风，吹得小草婆娑沙沙。
黎语一头长发糊在脸上，扒都扒不下。
“你进车里扎个头发先。”林旭掏出一根皮筋给她。
黎语拿过皮筋随意地抓住头发就扎，忽然，她碰到一只手，她抓着头发的手猛地一松，错愕地偏过头。
林旭很自然地替她揽住一缕没扎住的头发，熟练地理顺她的头发：“小时候给洛桑扎过。”
黎语还在想着，林旭为什么要解释这一句。
而林旭径直拿过仪器就顺着小道往山上爬。他叫了声还驻在原地的黎语：“黎语，还不走？”
“来了！”黎语撇开额前的碎发，提起步子跑过去。
黎语一路上兴奋过了头，脚步时快时慢，碰到这样的石头路，她也不注意。
“小心点，等下摔一跤。”
林旭的话音刚落，黎语又“啊”了一声。
他急急忙忙放下东西走过去扶起摔倒在地上的黎语：“怎么样？脚疼吗？”
黎语摇摇头：“没有，就没踩稳滑了一跤。”
她不好意思地埋起头，耳朵红透了。
林旭给她拍去身上灰土，再次叮嘱：“这种路走的时候不要急。”
“好的，我知道了。”
黎语站直身体，郑重地点了点头。
由于黎语的认错态度良好，林旭也不好说什么：“你再坚持下，马上就到了。”
即便这山再矮，可是爬到高山雪线附近确实也累人。
黎语双腿无力地瘫坐在荒地上大口呼吸，哪怕慢一点她都觉得自己要缺氧而亡。
林旭替她握着氧气瓶，皱着眉头满脸担忧，嘴里还不停劝道：“呼吸不要那么急，慢一点，不然等下难受。”
黎语听着，放缓呼吸的节奏。
林旭扶着黎语站起来，一手支撑着黎语。
他们位于冰川脚上的荒漠上，抬头就可以看到铺着白雪的冰川，脚踩在毫无生机的荒漠草地上。
林旭拿起背包中的监测器，一边监测一边记录数据。
黎语扫了眼他的记录本，这堆密密麻麻的数据黎语看不懂。
黎语问:“这些是用干嘛的?”
林旭收下笔别在本子上，慢悠悠地回答道:“记录雪山的日常。”
黎语偏头看向林旭眨了眨双眼睛，没听明白。
林旭提起监测器:“记录雪线位置，雪线地的气温，降水河流的流量、泥沙量，根据雪线每年的大致情况来判断冰川融化速度，以及对生态的影响。”
黎语垂眸瞥过林旭手上的监测器，她在山脚下试着拿过一次，很重。
可林旭背着它爬了那么远依旧面不红气不喘。
林旭转身对黎语说:“你在这等着，我上去看看。”
黎语没听说过这种工作，怎么都像研究项目才会做的事。
她压了压头上的帽子：“我可以跟着一起上去吗？”
“你还能爬上去吗？”林旭关心道。
“当然可以啦。”黎语意气张扬，肯定地回答。
黎语也要顾不上这地不干净，直接就坐了下去，她站在高处看望向低处，整座小城都尽收眼底。
黎语触目可及之地便是雪地，她不可置信地眨了眨双眼，确认了这是真实看到的后，才目不转睛地望着山下的风光。
这是黎语第一次超级近距离地看到冰雪。
她大步跑了上去，弯下腰抓起一小把雪放在手中，雪在手中渐渐融化成水，黎语的手上沾满水珠。
雪覆盖层并不厚，只是因为覆盖在冰面而没有快速融化。
林旭没拦住她，只是很随意的问了句：“不冷吗？”
他这么一提，黎语还真觉得有点。
黎语裹紧身上的冲锋衣，冰雪在阳光下溢着光，化成一淌水，缓缓地往下流。
“这个雪化得有点快，”她看着冰雪下不远处长着的草甸，“所以，现在的雪线升高是正常的吗？”
“不太正常。”林旭瞄了眼数据，“就近几年的数据变化来说，温度升高导致冰川融化加快，雪线逐年上升。”
林旭收起记录本用相机拍了张照，说道：“走吧，下去了。”
黎语帮着林旭提物品，沿路走下山。
“那除了温室效应导致气温升高，还有其他原因吗？”黎语没看林旭，走在他前面等待着回答。
“有多方面的因素。”
“人口，海平面，环境污染，森林锐减等都会有一定影响。”林旭说了个大概，没详细展开。
夏季雪线逐年升高意味着冰川消融速度加快，也意味着人类环境的恶化。
有人说是因为处于间冰期，也许吧。
但如何保护环境才是关键。
黎语走在前方，她帮忙提着一台轻小的仪器，脚步略沉，但脸上溢着笑。
“我以后要把保护环境的概念画进我的画里。”黎语转过头嫣然一笑。
“好。”林旭被笑意感染，他颜笑晏晏地望着前方的人。
林旭找了片空地，把监测器放下来：“你在这坐着，我去那边看一下。”
黎语走了这么久也累了，林旭这么问她自然是乐意之至：“好嘞。”
黎语被太阳晒得灼热，也得亏高处气温低还算顶得住。
她静坐了十几二十分钟林旭也没下来。她起身想找一找，恰好与从上面下来的林旭的视线对上了。
黎语脸瞬地突红。林旭停在她面前，粗糙的手指摸过黎语细嫩的脸颊：“你脸怎么这么红?”
“太阳晒的。”黎语打着慌，结结巴巴道。
虽说居住在高原的人们都有独特的标致——高原红，林旭脸上也有，只是他皮肤为古铜色不太明显。
但林旭并不会认为这是太阳晒到，毕竟黎语连耳朵都红透了。
林旭带着黎语下山，一路上黎语是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也许有人会觉得厌烦，林旭不知怎么，反而认为黎语说的一些小事很有趣，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聚焦到黎语的身上，一种柔滑的触感在他指尖泛起。
林旭瞟到黎语已经乱糟糟的头发，心跳明显加快。
黎语帮着林旭把东西都放进后备箱，她拿起相机放在林旭手上，激动道：“你帮我和雪山一起拍张照。”
浅白的雪铺盖在山顶，黎语站在荒芜的山脚，阳光逆过黎语的面庞，清风吹扬起她的头发，正当此刻，照片定格。
雪白的高山下一朵红艳的玫瑰飘荡着芬香。
林旭盯着取景器里的女孩不眨眼，调好曝光和光感，缓缓按下快门。
他把照相机递给黎语，用手摸了摸裤子口袋，没找到。
林旭仰头瞟了一眼黎语，忽而想起他的烟放在了家里。
可他耐不住，心里身上都躁得慌。
他以为是几天没吸烟导致的。
林旭径直上了车，黎语还低着头遮住光以便于看照片。
听到关车门的声音，黎语赶忙收起照相机坐上副驾。
雪山还是那座雪山，山下没有了玫瑰。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玫瑰与雪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