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狩猎守则》执笔开云

45、第45章

　　茫茫大雪和雾气融合在一起，遮挡了一切，只隐约能看见那个在浓雾中涌动的巨大黑色圆环。

　　被浓雾遮挡过后，那个圆环在视觉上反而显得更近了一些，仅仅是往上看，都给人一种将会被它吞噬的感觉，江夜打个寒颤，收回目光。

　　“我先在附近逛逛吧？”见黑天没有出声，江夜跃出地下室入口，被迎面的风吹得哆嗦一下。

　　之前郁郁葱葱的松树林已经被厚重白雪覆盖，江夜调整好身体状态，迎着风走进树林里，她呼吸很慢、很均匀，本能地吸收着风里带来的信息。

　　然而她什么都没有闻到，风吹来的气息是一片死寂，就和这一片松树林一样。

　　这片死寂很不对劲儿，和江夜之前走过的雪地完全不同。

　　江夜感受不到任何活物存在的痕迹，之前生活在这里的所有小生物仿佛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就连生命力极强的松树都开始在雪中枯萎。

　　这一片松树林并不是很大，江夜很快就走到了树林尽头，没有被树丛遮挡的地方，狂风暴雪将一切都掩盖，江夜没有再往前走。

　　“回去吧。”黑天终于出声，叹了口气，“再往前走，会迷路的。”

　　江夜暂时没有动，她望向西北边看不到的位置：“往那边走八公里，有一个小型信号基地。前五公里都有网，最后三公里跟着离线地图走，来回也就十来分钟。”

　　要是走得太远肯定会迷路，那么把距离不是很远的小型信号基地挨个连接上呢？有了网，就没那么容易迷路了。

　　黑天轻轻摇头：“你看看现在的网络信号。”

　　江夜这时才注意到，头环的信息显示界面，网络竟然只有虚线画出的小半格，仿佛随时都可能断掉，说不定她再往前走几步，网就直接断了。

　　江夜：“……”

　　黑天解释：“我们的信号基站真身就是依托于晶石材料，山顶的晶石浓度突然发生变化，网络肯定会受影响。不过……”

　　她停顿片刻，接着说：“也可以试试连接小型基地，但是要等天气好一些的时候。”

　　所以说到底还是得等，要么等雪停，出发上山。要么等雪小一些的时候，在周围慢慢探索，连接附近的小型基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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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待的日子并不无聊，每天固定5小时的枪械基础训练一晃而过，紧接着是黑天的训练，不能出门，就在地下锻炼体力，江夜的身体随时都保持最佳状态，随时都可以投入下一场实战。

　　除了实训课，黑天每晚还给江夜加了一节理论课。

　　用黑天的话来说，初阶猎人的知识江夜都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该了解一些进阶知识了。江夜刚开始还有那么一点点苦恼，自己学了那么久，六七个月了，居然才开始进阶，不过她立马把这丝苦恼抛得一干二净，兴致勃勃地听黑天讲课。

　　“到现在，你对狩猎者的理解是什么？”

　　“不就是……打猎？”江夜脱口而出，随即思考着补充道，“狩猎者就是要学会狩猎，了解猎物，追踪猎物，最后不管是用武器还是陷阱还是别的方法，总之把猎物收入囊中。”

　　“是的，狩猎是猎人的核心，在狩猎的过程中，你会学到许许多多的知识，追踪、战斗、收集情报等等等等。那么江夜你有没有想过，狩猎的本质是什么？”

　　“是杀戮？”

　　“差不多。不过更准确地来说，是收割，每一次狩猎都是一次收割。”黑天湛蓝的眼眸里竟然荡起一丝雀跃悸动的波纹，显然她很喜欢收割这个说法，她接着说，“猎人的本质是收割，收割生命，收割世界，收割一切。越是熟练掌握天赋的猎人，越是能理解这句话。”

　　收割一切……那不就是神明了吗？江夜听得倒是挺激动的，但她现在毕竟只是个初阶猎人，心里的共鸣没那么强，她紧接着换了个话题问：

　　“那其他天赋呢？”

　　江夜记得，除了狩猎者，黑狼还给她提起过工程师、快递员两种天赋，但也仅仅是提起，黑狼没有深入地解释。

　　江夜真的很好奇，猎人到了后期能够收割一切，那工程师呢？创造一切？快递员又是什么个情况？

　　只可惜，黑天并没有解答她的疑惑。

　　“我不知道。”黑天的回答很简洁，“第一是因为公司对其余天赋的研究还未深入，在大爆炸前，大多数资料都处于保密阶段，我知道的也不多。第二是我只负责让你成为一个合格的猎人，其他不在我的教学范围内。”

　　“好吧，那……”江夜下意识看向远处的黑狼，求助的话还没喊出来，就被黑天无情打断。

　　“他也不知道。”

　　黑狼听到他们在聊什么，朝江夜无奈摇了摇头。江夜失落地收回目光，中途不小心掠过角落里的方舟，这位大少爷搬了个懒人躺椅，正一晃一晃地打着哈欠半躺着。

　　方舟没在看书，反而看八卦似的远远看着江夜二人，对上江夜的目光，他一点儿躲避的意思都没有，桃花眼轻佻地勾起，露出一个讨打的微笑，仿佛在向江夜炫耀说，他知道。

　　“……”江夜咬了咬牙，总有一天，要是他们在现实里碰上了，她一定狠狠揍这货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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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江夜终于完成枪械训练的全部课程，已经是一个半月后了。

　　这半个月里，江夜断断续续地连上了附近三个小型基站的信号，但和黑天说的一样，就算在信号覆盖区域，天气一旦差一点儿，雪一旦下的大一点儿，网络信号就少得可怜。

　　而且……这么久过去，山顶的雪雾依旧没有消散的趋势，不仅没有，还逐渐演变为和山脚差不多的暴风雪。

　　于是地下室里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黑天他们开了一场又一场的议会，就着江夜接下来应该怎么办的问题讨论了一次又一次：是继续等，还是别等了直接上山，亦或是……放弃吧？

　　不论支持哪一点，他们都各有各的理由：

　　再等等看呢？山里的情况本来就不稳定，说不定多等等山上的雪就停了呢？主要是冒着暴风雪上山也太危险了，还是稳一稳吧。

　　等？等个屁！都大半年了，你看山下的暴风雪停了吗？要是再等下去，说不定不止山顶和山脚，整个天仓山都要被暴风雪笼罩！还不如现在就上山，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至于最后一个观点，放弃登山的这一观点，其实并没有人将它提出来，但江夜能感觉得到，每个人心底或多或少都会这么想过：

　　既然网络信号会受到晶石浓度的影响，那么在山顶晶石暴风雪的阻隔下，信号还发得出去吗？

　　江夜上山的唯一目的，一直都是激活山顶总基地的信号塔，将山里的信号传递到外界，恢复和外界的联络。

　　可如果信号发射不出去了呢？

　　这样的设想很难不让人绝望。

　　好在江夜并没有绝望，她有过这样的想法，但也仅仅只是想了一下下，很快就将其抛至一边。她都走到离山顶最近的地方了，想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更何况，俞长森之前也说过，就算没有暴风雪，信号器也可能失灵……最终究竟是怎样的结果，只有自己上山看了才知道。

　　所以，在黑天她们又一次开会争论时，江夜直接打断了他们的争吵，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没有等的必要了，上山吧。”

　　“从进山的第一天起，我就有种细微的感觉，山里的温度一天比一天低。包括这几天，我每次出门，都能感觉到温度更低了一些。再等下去……就像你们说的一样，暴风雪，冰封，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江夜没说出口的是，最重要的是，就算她能等，俞长森呢？尽管俞长森努力地在隐藏，隔着投影，江夜也看不到他的身体数据，但江夜依旧感觉得出来，俞长森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如果不是，他每天睡觉的时间为什么越来越长？他为什么总是要坐在轮椅上？他为什么不去捣鼓实验室里的那些坏掉的机械了？

　　不能再等了。

　　“可就算现在上山也很危险……”有人出声。

　　“能怎么办？”江夜沉沉地呼口气，眸光异常坚定，“都走到这里了，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总不能这就放弃。不管有没有希望，都总得试试。”

　　总得赌一把。

　　不需要别人再说什么，江夜自己已经敲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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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死吗？

　　当然怕。

　　可是总得往前一步，总不能因为害怕，就停滞在原地，别搞得最后自己把自己吓死了，那多窝囊啊。横竖都是个死，那为什么不赌一下呢？

　　江夜是个很爱赌的人。

　　大爆炸发生的第一天晚上，她赌自己要不要钻进摇摇欲坠的废墟里拿补给，她赌赢了。

　　之后在山里生活的这些日子，她大大小小赌过几十回，没有一次赌错。

　　她相信自己这次也不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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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发前，江夜带的东西比上一次出发多了不少，除了背上的那把大狙“光阴”，还有紧紧挂在身上的子弹带，以及一个黑黢黢的瓶子——

　　老刘日记本旁边的那个瓶子。

　　江夜不知道瓶子里是什么，当初她也没有烧掉瓶子，但她隐隐约约感觉，这应该是对老刘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或许她该把它带在身上。

　　和所有人告过别，江夜的身躯挂出一阵冷冽的风，消失在地下室入口处。

　　树林里，她的身影渐渐被暴雪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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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号副基地，俞长森的宿舍。

　　他坐在轮椅上，看着电子屏幕里江夜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雪中的身影，眸光温和地颤了颤：“我知道你一直不相信她，你一直觉得，她只是个孩子。”

　　“可是你看，这就是少年人，永远都有用不完的勇气，一往无前。”

　　房间里没有回音。

　　也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

　　许久，房间音响里突然出现一道男声：“那件事……您相信她能做到吗？”

　　“我不知道。”俞长森脸上笑意温和，看不出别的情绪，“总得试一试才知道。”

　　又等了很久。

　　那道男声再次响起：“我觉得她不行。”

　　俞长森笑了笑，没再说话。

　　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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