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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晕船 ...

  •   凛冬至,水位降低,京陵至江南的河道四季从不结冰。

      河运使上奏,河道积腐,水患频发,请旨重检河道,以备来春修补。

      皇帝准奏,并派北镇抚司协同监察。

      “那我怎么办?”温辞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蒋平山瞪大眼睛,温书令也太粘人了,但不能拿公事黏人。

      蒋平山怕指挥使不高兴,劝道:“河道检修少则半月,多则一月就回来了,温书令不必担忧,京江河道安全的很,没有什么危险。”

      温辞没回答,继续直视陆商凌。

      现在他时不时要找陆商凌吸一口,陆商凌就是他的大型血包。

      陆商凌:“你一起去。”

      蒋平山诧异,出公差向来不是什么好活,跋山涉水的,哪有在京里舒服,温书令那小身板可别整的水土不服。

      蒋平山还想继续劝一圈,旁边的胡关锦伸手一拉。

      手动闭麦。

      行程紧急,温辞只得将刚租房子托付给陆管家,他定了一批家具,过几日才能送上门。

      温辞拿着包袱,上了官船。

      此行河道检修分了两条船,以陆商凌为首的锦衣卫一条,工部的官员在另一条。

      船只破开水面,波浪滚滚。

      温辞……晕船了。

      前世在南方沿海的他居然会晕船!

      温辞生无可恋。

      陆商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打开温辞的舱门,里面的人半死不活的吊在床边,袖子折叠在臂弯间,两只暖白的手臂垂着,随着船只晃动,宛若水鬼。

      “喝药。”陆商凌将碗凑近。

      温辞脸色苍白的坐起身,接过碗一饮而尽。

      他失策了,同样都是船,差距这么大,现在的技术水平晃的他快吐了。

      “去甲板上会舒服一些。”

      陆商凌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跪坐在床上的温辞,眼睛落在他裸露的手臂上。

      线条流畅,肤如暖玉,微瘦的手腕不失男子的力度,常年悬臂写字,有着一层薄薄肌肉。

      触手温凉……跟他的人一样。

      手腕被虚虚握住,温辞看着陆商凌替他将衣袖拉下,行动间,手臂被蹭过,留下痒痒的一串。

      温辞甩了甩发晕的脑袋,“那我...出去吧。”温辞捂着嘴。感觉喝下的药快yue出来了。

      甲板上,锦衣卫围成一圈,热闹的很。

      风一吹,温辞觉得自己又可以了,凑到蒋平山身边坐下。

      此次胡关锦留守北镇抚司,蒋平山随行。

      有一锦衣卫是在河道边长大的,正在绘声绘色的讲故事,“...那个村子叫长留村,全村只有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活了下来。从此以后,她在河道边日夜啼哭,哭她的全家人、哭被淹死的全村人,传说现在晚上经过长留河道口,能听到呜呜咽咽的哭声。”

      “有时还能看到那妇人的身影呢,那头发长长的,看不清脸,风一吹轻飘飘的。”

      恰好风声呜呜,温辞抖了一下,引的锦衣卫哈哈大笑。

      “温书令别怕,害怕就来我的怀抱。”

      “滚,你也不怕熏着温书令。温书令,我洗干净了,来我这里。”

      “你们这些人...我晚上舱门要关紧一点。”

      “哈哈哈哈...”

      温辞任他们揶揄,板着脸不高兴。

      谁知道他们在讲鬼故事,他前世今生最怕鬼了,何况他现在重活一世,对这些东西更加敬畏。京陵寺庙这些年没少收到他的香火钱。

      蒋平山冷汗都要下来了,看了一眼在站在远处的指挥使,心想明日给他们紧紧皮子,什么玩笑都能开。

      官船走走停停,直到天色微暗,找了一个避风处停留,今夜要在河道上过夜。

      温辞在舱房里翻来覆去,船外风声呜呜,船只摇摇晃晃,脑海里不断翻涌着以前看过的影片,一时头晕又害怕。

      挣扎半晌,温辞起身开门,门外过道黑洞洞的,他隔壁的房门透出光,显然陆商凌还没睡。

      温辞敲了敲门,等人开门后,却怔愣着站着门口,不知道说什么。

      陆商凌:“睡不着?还难受?”

      温辞点点头。

      陆商凌让开,“进来吧。”

      温辞小心的坐在床沿,指挥使的舱房也不大,唯一的一张桌子和椅子他在使用。

      出差了还要看公文。

      真是卷啊。

      在这个舱房里,温辞感觉自己没有那么害怕了。

      眼皮逐渐沉重,温辞想着,他就偷偷睡一会,一会就走。

      ...

      次日清晨,温辞打开舱门,恰好遇到蒋平山,随意打了个招呼就去找水洗漱,完全没注意到蒋平山见鬼的表情。

      温书令和指挥使真成了!

      蒋平山怔在原地,站在指挥使的舱门前思考人生,背后突然传来冷淡的声音,“有事?”

      “没事。”蒋平山下意识回答道,随即又道,“不对,有事。”

      话音才落,船尾传来突破天际的惊叫声。

      坏了!

      陆商凌听出是谁的声音,眉头一皱,急忙往船尾略去。

      蒋平山:他们果然是一对,指挥使都用上轻功了。

      船尾,温辞抱着船杆瑟瑟发抖,船板上丢着刷牙子和杯子,显然被吓的不轻。

      蒋平山一拍额头,他发现河里的尸体正要去找指挥使,结果被温书令从指挥使房里出来惊了一下,忘了提醒他。

      大早上的看到河里黑乎乎的头发他都瘆得慌,何况是温书令。

      蒋平山懊恼,扭头一看,指挥使将温书令揽在怀里小心安抚,语调温柔,酸了他一脸。

      蒋平山刚到喉咙的话又咽了回去。

      温辞惊魂未定,拽紧陆商凌的衣服往前凑了凑,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

      抖抖索索的道:“河里……河里有鬼。”

      陆商凌不动声色,平缓的拍抚怀中人的脊背,自上而下、到窄腰时虚虚笼住。

      “不是鬼,一具女尸罢了。”

      这句话显然没安慰到人,怀中的人仍抖的厉害,陆商凌微微皱眉,随即托起他的腿弯,打横抱起。

      轻飘飘的,天天吃那么多东西吃到哪里去了。

      突然失重,温辞的脸仍旧埋在陆商凌的怀里,不敢抬头。

      一步一步,沉稳的脚步声奇迹般的安抚了温辞狂跳的心脏。

      回到舱房时,温辞已不再发抖。

      陆商凌将温辞放在床上,抬手盖住他带着惊惧的双眼,“有我在。”

      手掌很暖,温度透过掌心温暖着他的额头、眼眶。

      好像……他的太奶,前世儿时他在山村被吓着的时候,他的太奶也是这样盖住他的眼睛。

      …

      船尾,锦衣卫们都到齐了。

      蒋平山等了一会儿,等到指挥使回来。

      蒋平山咻的一声低下脑袋,压根不敢抬头看他的脸色。

      “将人捞出来。”含着冰渣的声音。

      “是。”蒋平山气虚,自己亲自下去将人捞了出来。

      河道发生命案,尸体肿胀,面目不清,经过验尸后,是一个怀有身孕的年轻女子。

      在场的锦衣卫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不是因为跟鬼故事撞上,而是竟然有人对怀孕的妇人下手。

      隔壁船的河运使也带人来观察,从尸体中夹带的泥沙上推测出,此尸体是从下流漂上来的。

      此话一出,不信鬼神的锦衣卫们出了一头冷汗,什么千古奇冤,会让女尸逆流漂行百里来找他们伸冤。

      但都找上门了,不能不管。

      暂时找了一个货仓安放女尸后,陆商凌派一部分人去隔壁船跟着工部的人,自己带人先行,在下一个城市等他们。

      ·

      定安城,江南起始的第一城,沿着定安而下,便是玉溪、庆州、岚州四城,此四城构成江南最繁华的地段。

      温辞白着脸下了船,紧紧的跟在陆商凌身后,尽力忽视跟在后面的担架。

      那长发,又是水中,很难不想起前世岛国的那位井中小姐。

      要不是光天化日,温辞都想拉着陆商凌的袖子。

      一行人行至半路,定安知府得到消息赶来。

      陆商凌对着本地知府没什么好脸色,冷淡的说要借府衙就被恭恭敬敬的请了过去。

      一路上,百姓们对锦衣卫抬着担架指指点点,好在白布结结实实的盖着。

      定安知府钱本久,进士及第出身,官途一路称得上顺风顺水,在京陵百官风声鹤唳的情况下,他在定安城老老实实,守着这富裕之地,皇帝都没动他。

      主要是他识相。

      温辞曾核算过定安城的账本,为这个知府的大手笔震惊过,每年上交百万税银的城市在大祈屈指可数。

      钱本久舍得下钱,就坐的稳官,换一个知府未必有他的本事。

      温辞脑海里将这些转了一圈,老老实实地当个小透明。

      可惜,一行冷面薄衫的锦衣卫里,冬日穿的厚实的温辞很显眼。

      钱本久儒雅的脸上透着客气又带着关切朝着温辞道:“小友脸色不好,想来是很少坐船,有些难受吧。江南水系多,我以前刚来的时候还不如小友。”

      钱本久乐呵呵的,对无品级的书令说话完全没有一点架子,“但这么难受也不是回事,小友若是不嫌弃,我府中常备着治晕船的药,一会到了府衙让府医给你煎一碗也可好?”

      一番话说的人心里熨帖,又恰当好处。

      嘴上是征求温辞的意见,实际上是看着陆商凌。

      陆商凌微微颔首,默认了他的建议。

      温辞心下对钱本久更高看了一眼,陆商凌一路上面对工部的那些官员都冷冷的,不怎么搭理。

      而钱本久能让指挥使点头,接受好意。

      一行人经过一处拐角,前方几辆马车接踵而过,有个大户人家出行挡住了去路。

      陆商凌挥手停步,让他们先行。

      钱本久神色有点尴尬,朝陆商凌行礼道:“陆大人见谅,贱内今日出城上香,未曾想这会回来了。”

      陆商凌:“无妨。”

      原来是钱大人的家眷,温辞垫起脚尖从陆商凌身后探出,前方仆人众多、马车好生气派。

      不多时,钱本久带着一位妇人和一个年轻人前来赔罪。

      钱夫人慈眉善目,身上沾染一身寺庙中檀香,身旁的年轻步伐从容,脸上带着笑意,面对名声在外的北镇抚司不卑不亢。

      陆商凌侧身避开,淡淡的道:“贵夫人多礼,先来后到,何罪之有。”

      钱夫人带着笑意起身,突然,目露惊骇,脚下不稳。

      钱知远一把扶住母亲,“娘,您怎么了?”

      温辞不明所以,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自己脸色差的能吓死人了?

      还是后面……温辞往后一看,锦衣卫的身影间隙露出担架的一角。

      温辞挡住那道缝隙,心想果然害怕的不止他一人。

      蒋平山拱手带着歉意道:“来的路上遇到的一个案子,不想惊到夫人,多有得罪。”

      钱夫人额上冒汗,强笑着说无妨。

      钱本久见状连忙赔罪,让儿子扶着她回去了。

      定安府衙,钱本久专门空出一半的房子给陆商凌,并直言道:“一般府衙后院都住着家眷,但我家夫人住不习惯,所以在旁边另买了宅子,陆大人尽管安排。”

      温辞挑了一间离停尸房最远的地方,他心理阴影实在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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