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甲是灭世boss怎么办》自闭的蘑菇君

4、虚无世界

　　杨江律的呼吸还未完全稳定，就听到后方响起一阵剧烈的声音。

　　他转过头去，只见一道又一道的身影从窗口跳下，如跟随其后的飞鸟，虽然姿态各异，有的哇哇大叫，有的泪流满面，有的潇洒，有的狼狈，但……他们全都成功落地，毫发无伤，就像在地面上轻轻起跳，后又落地的那种轻松感。

　　这些仿佛完成一次壮举的学生们刚刚产生兴奋的情绪，就被三位成熟的大人冷酷压下，他们像驱赶小鸡似的，扯着嗓子把那些聚在四周的男生女生们往寝室大门推去。

　　好在多数学生清楚现状，有领头的几位率先冲向校门口，于是黑压压的一片跟在后边狂奔。

　　最后只有杨江律站在三位成年男子旁边，仰着头看那座崩溃的城市，又看隐匿于灰雾中的寝室楼。灰雾像神秘的怪物，静谧又冰冷地注视他们。

　　身份神秘疑似经验充足的三位成年人没有驱赶杨江律，默认了杨江律的驻足，看着一个接一个的学生往外冲去。

　　现在依旧有不少学生从寝室楼里冲出来，堵在楼梯里的学生也只有最底下那些有机会逃生，最上边的也能随便选一个寝室跳下，只有被挤在最中间的恐慌无措。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四分钟过去了。

　　其中一人说：“我们也该走了。”

　　“大概还有两百出头的学生……”

　　在混乱中爆发的惨案太多了，没人敢去细想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在第一块碎石砸落在地，他们也跟上了逃亡的队伍。

　　后方响起此起彼伏的轰隆声，一块块废墟碎石以摧枯拉朽的气势破坏校园里的建筑，灰尘与烟雾翻涌，地表裂出一条条裂缝，无数的落石紧跟而下，仿佛是死神在步步紧逼。

　　杨江律剧烈喘息，死亡的危机让头脑格外清醒，或者说，是兴奋。

　　等到抵达终点时，他双-腿止不住的发软，回头看向寝室楼和教学楼，空中遍布无数的碎石，像是下了一场恐怖的黑雨，带来地狱般的场景。

　　因为剧烈的运动与兴奋的神经，杨江律能感觉到轻微的耳鸣，直到有人拉扯他的手臂，才猛地清醒过来。

　　“哥，你真是我亲哥。”雀斑男生冯晓东叹气，“往这边走，我们班在那里。”

　　杨江律跟着对方往前走去，注意到蓝色广场中的学生按照班级分为不同的队伍，每队最前方都站有一位穿着作战服、背着黑包的成熟精英，身姿挺拔，神情冷肃。

　　有学生正在焦急寻找熟悉的人影，有人控制不住地流着泪，有人以愤怒喊叫掩盖内心的恐慌……

　　这时，一道响亮的声音压下学生们的慌乱。

　　“咳咳，同学们，看这里，听我讲。”

　　大片的落石依旧在坠-落，灰尘如海浪般袭来，其中一个穿着黑制服的男子几步跳上废墟的高处，手里握着扩音器，冲着底下的学生说：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顾泽，隶属于特殊生物与非常规事件调查局二局，受到上级领导指示前来救援。但请各位同学明白一件事，我们人手不足，只是充当先锋与引导的角色，尽可能地帮助各位了解该世界以及提醒你们远离危险事物。因此接下来必须遵守秩序，听从指挥。外边同样也有我们的同伴正在设法将我们救出去，活着等到他们的到来，才是你们目前最该思考的一件事。”

　　骚动不安的人群安静下来，那些嘴里骂骂咧咧的人也闭上了嘴。

　　他们看起来很听话，但眼里闪烁的茫然，神态上的不以为意，甚至还有些人根本什么都没听，再加上这庞大的人数，以及未知危险的异世界，一切的一切都让顾泽头疼不已。

　　顾泽想了想，又说：“可以把接下来的行动当成一场军训，闭上嘴，跟上部队，不要碰的东西别碰，让你们做什么就做。能做到吗？”

　　下边稀稀拉拉地回复“能”字。

　　顾泽气沉丹田，吼道：“听不见，能不能？！”

　　“能——”

　　下边的声音凝聚在一块，汇成更洪亮更有精气神的回答。

　　这味对了。顾泽暗自叹气。

　　接下来他又举着扩音器，简单描述了下所在世界的情况。

　　虚无世界，是由无数多维世界分-裂形成的异空间，存在类似“系统”的规则管理者，会强行拉扯多维世界中的部分区域及区域内的所有生命体进入该异空间，并分给多位高位权柄者进行管理，除高位者掌控外的灰雾区域，时间混乱，物质崩塌，生命体与非生命体之间的界限消失，只有特殊生命体才能生存。

　　简单介绍一番后，顾泽又简单说了下最重要的规则。

　　“【虚无世界三条至高主定理】：

　　【一、生命体价值高于一切非生命体】

　　【二、命途不唯一】

　　【三、最高权柄掌控者不可接触】”

　　顾泽以极为严肃的语气警告下方的学生们，望着那些似懂非懂的眼神，他心中闪过无奈，广场里站了一千多人，他无法确定最后能活着走出这个异空间的人有多少，甚至他连自己能否活着出去也不确定。

　　理论知识再丰富，一到实践就容易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纸上谈兵根本无用。

　　很快，学生们排着队取走一个沉甸甸的包裹，里面装有一些消毒酒精和防身用具，锋利的刀刃反射出少年人茫然仓皇的神情。

　　“这些东西不是让你们对准自己人的。倘若让我发现谁敢犯事，我可不管你有没有成年，家里有什么人，这里是法律无法涉及的地方，都懂的吧。”

　　顾泽冰冷的声音落下，旁边有一位年轻的女性赶忙温和道：“同学们，包里有一些面包和饼干，大家先垫垫肚子，等会我们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广场里或站或坐聚成一个个小团体，咬着面包的雀斑男生冯晓东说：“刚刚那个呃，总教官？看起来可怕啊。”

　　“我有点好奇他口中的命途是什么。”

　　杨江律盘腿坐在旁边，心里痒痒的，这个世界明显有着无数的设定与新奇的事物，明明已经看到门口了却偏偏无法进入，让人心里空空荡荡的。

　　他正在思考能不能过去偷听一些消息。

　　周围有窸窸窣窣的各种交谈低语声。

　　“他-妈/的，我想回家，呜呜呜。”

　　“同学你们好，请问一下，你们有看到钟xx吗，他是你们班的吧？”

　　“我靠靠靠，这刀真的好锋利，手指皮肤破开了，嘶……”

　　“仔细想想，六号楼那边不是缺了半栋么，那些人是不是没来这里？运气怪好的……”

　　突然间，远方传来一阵阵尖啸声。

　　顾泽神情一肃，举着扩音器道：“全体起立！”

　　下一秒，一道庞大的细长身影在灰雾中盘旋，周围白光闪烁，状似闪电，不似凡物。

　　“龙？！”

　　有学生不敢置信地叫道。

　　但很快，随着那道身影缓缓下落，展现在众人面前的不是众人认知中“龙”的模样。

　　三角蛇头，银白鳞片，细小的白色长虫从鳞片缝隙中钻出，在身躯周围的空中缠绕汇聚，看起来就像是披着一片片轻薄的丝纱，透着一股寒气，冰冷，又美丽。

　　比起龙，更像是一条诡异却美丽的蛇。

　　“去哪里？”祂冷漠地问。

　　那颗蛇头足有足球场大，落下来的时候像一座小山，蛇瞳是雾蒙蒙般的灰色，倒映不出任何景象，祂正在感应下方地面上的生命体。

　　“十三区。”

　　顾泽说。

　　那条蛇嘶嘶作响，发出明显的讽意，“胆大的种族，那里的至高者至今毫无音讯，怕是死了也不离奇。混乱，无序，灾难与毁灭，带给你们的或许是死亡，也可能是机遇。上来吧。”

　　语毕，千米长的身躯轻轻降落，将广场缠绕几圈。

　　顾泽率先做示范，拽着那些白虫制成的丝纱，跃上了背部。

　　学生们在各教官的帮助下，一个个登上蛇背，紧张又好奇地左顾右盼。

　　大概半小时后，所有人都已经坐稳，蛇开始起飞。

　　失重感并不明显，也没多少颠簸。

　　虽然有被命令不能大喊大叫，但依旧有一些学生脱口出声。

　　“好像在坐飞机！但是更加刺-激！啊啊啊是过山车！！”

　　庞大的银蛇速度骤然加快，一甩尾，带着众人往高空冲去，转眼间突破了浓烈的灰雾。

　　短暂的黑暗退去，迎来的是明亮的新景观。

　　灰雾之上是一片洁白的云海，入眼望去，是无数在空中漂浮的大大小小的玻璃球，每一个玻璃球里装着一块地区，有科技发达的高楼城市，有遍地沙漠黄土的死寂之地，有神秘的深海鱼群，也有空无一物的荒芜，无数的小人在这些玻璃球里有序地生活着，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但是，也有一些外壁出现裂缝的玻璃球。

　　银蛇载着众人经过一个已经遍布裂痕的玻璃球。

　　杨江律往仔细看去，那个破破烂烂的玻璃球里，大街小巷的人们已经化作石像，城市建筑与土地开始碎片化，碎屑从高空坠-落。

　　杨江律心想：原来先前那座分崩离析的城市……是因为保护它的屏障消失了啊。

　　但是，既然暴露在外的人类会被石化，那他们为什么没有出现那种情况？

　　“三-大主定理第一条，生命体高于一切非生命体。”

　　走过来的顾泽注意到杨江律脸上明显的疑惑，半蹲在旁边，直接说：“我们是刚被拉入虚无空间的生命体，因此具有六小时的安全期，也就是新手保护期。”

　　杨江律睁大了眼睛。

　　“听说先前你是第一个敢跳下楼的，我来看看是哪个家伙胆子这么大。”

　　杨江律笑道：“那作为奖励，教官你能不能回答我一点问题？”

　　顾泽：“说。”

　　杨江律想问命途，想问那最高权柄者是什么，想问为什么你们好像提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的脑海中闪烁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最后他选择了最为简单，也最不容易引起反感的问题。

　　他指向银蛇，问：“这么庞大的生物，为什么愿意当交通工具？”

　　顾泽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祂不是蛇，而是一种特殊的灵虫，名叫【云】。但因为某些原因，祂受到了诅咒，被迫以这种屈辱的方式还清债务。”

　　“能让这种生物无法反抗的......”

　　顾泽移开了目光，“是神。”

　　杨江律敏锐地感觉到异样，闭上了嘴。

　　他们从无数装满了各种世界缩影的玻璃球外经过，朝着未知的方向前去。

　　终点是，处于混乱状态的十三区。

　　——

　　现实世界。

　　夜色降临，繁星隐匿，城市亮起了路灯，横七竖八的道路汇成一条条光流。

　　牧白晟躺在卧室的床上，半幢六号楼幸存下来的学生被拉进一个联络群里，群主在半小时前发布一条通知，提醒有身体出现异常的同学立刻回复。

　　除了秦三扣了一个“1”外，无人出声。

　　群主立即问：【哪里不舒服？你的家庭住址是在御桐新区对吗？】

　　过了十来分钟，等到群主都准备联系秦三父母时，群里才慢吞吞出现秦三的回复。

　　秦三：【犯病了，刚吃完药。】

　　群主继续问：【其他的呢？有没有出血、淤青，或者皮肤裂开等症状？】

　　秦三冷漠：【无。】

　　群主不说话了，后边有其他看热闹的学生发了个哈哈大笑的表情包。

　　牧白晟退出微信，正打算去刷视频时，两条消息蹦了出来。

　　秦三：【晚上出去玩吗？十分钟后来接你。】

　　姓方的狗：【你在家嘛？三缺一，就差你了，速来速来！】

　　牧白晟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一点。

　　他陷入了古怪的沉默，先是回复秦三：【不了，我准备过会就睡觉。】

　　对面回复很快：【我找大师算过了，你今晚不适合待家，赶紧出来。】

　　牧白晟困惑地回了一个问号。

　　然后才慢慢地回复那个不停跳出来彰显存在感的消息。

　　姓方的狗：【在吗在吗？速来速来。】

　　牧白晟面无表情地打下一个字。

　　【滚。】

　　随后他把手机扔在床头，掏出平板看视频，等到时间来到一点，他关了灯，用被子把头罩住，闭目酝酿睡意。

　　隐约间，似有火光摇曳。

　　而后是越发难熬的炙热。

　　牧白晟睁开了眼，眼前是一片浓雾，呛得睁不开眼，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声轰鸣骤然爆发，失重感紧随其后。

　　他与碎石，一同往下坠-落。

　　剧痛席卷全身，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眼，是向他靠近的三张陌生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