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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刺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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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用不着您给我机会了,叶总。”
我听见我语带嘲讽的说。
在挂断电话之前,我对着话筒说了一句。
尽管嗓音很轻,但是我依旧能够确定,在这个距离里,我的声音会被很清晰的听到。
“不过在给我机会之前,您额头上的伤好全了吗?”
“不知道伤疤还在不在,毕竟我记得我神志不太清楚,当时下手好像挺重的。”
26.
叶夜曾经侵犯过我。
或者说侵犯未遂。
在我16岁生日的那天。
那天大概也是初夏,蝉鸣也是如往常一般喧嚣。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倾泻入室,在酒店高档羊驼毛地毯上洒下一片极尽奢靡的绚烂。
酒店的水床铺了丝绸,颜色是粘稠厚重的暗红色,这样是血迹干涸的颜色。
细腻顺滑的丝绸贴着皮肤的触感分明是让人感到舒适的微凉,却让我冷的打了个哆嗦。
透过眼前朦胧迷离的水光,隐约可见窗边喝了一半的红酒,高脚杯凌乱的打翻了一只,殷红的液体顺着桌面滴入雪白的地毯。
红酒混着血液,在地毯上蜿蜒前行,渗入其中。
我手里还紧紧的握着那个被刚才一下给砸裂了的红酒瓶,戒备的看着眼前被我砸的摇摇晃晃,马上要倒地的男人。
可能人的记忆真的会欺骗主人,或者是我潜意识里过于厌恶这种恶心的场景。
如此让人记忆犹新的场面,在我的印象中却有些模糊。
我甚至不记得当时为什么没有顺势再给他一下。
我只记得我懦弱而狼狈的逃走,把自己泡在冰水里。
27.
我看到叶夜给我发的消息了。
一共三条。
“很抱歉,在你未成年时就对你做出了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但我当时是喝醉了,误把你当成你姐姐了。”
“我在此对昨天对你的轻薄言论做出道歉,我应该早就认识到你和你姐姐不是一种人。”
“我记得你好像很喜欢钢琴吧,我手里有两张钢琴名家的票,今天下午,来吗?”
我没搭理那三条信息,因为对叶夜这种人来说,越是反抗的越激烈,他就越兴奋,越脑残。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真恶心。
28.
晚上洗澡的时候,我看到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一块被刺了两个字。
颜色是青黑色的,在常年不见光而白的有些病态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刺青刺的歪歪斜斜,看上去像人喝酒后不清醒刺的。
事实上也确实是的。
这是当初在戒同所的某个□□刺的。
当时他不知道又犯了什么错,被关到小黑屋里了,无光无色无味,伸手可触的墙壁上是滑腻潮湿的苔藓,空气潮湿的他怀疑可以长蘑菇了。
但是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对这种事挺熟练的,坐在室内唯一的那把吱呀作响,好像马上就要散架了的木头椅子上,头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
门就是在这个时候被钥匙拧开,发出了“咔哒”的一声清脆的响声。
厚重的铁门被粗暴的推开,掀起一阵风。
顺着风传来的还有一阵令人作呕的酒气。
□□跌跌撞撞的朝他走来,粗暴的扯着他的头发,把他摁在地上。
“你个贱人!如果不是你,我本来可以赢的!都是你耽搁了我,如果不是你,那个位置本该是我的!你个贱人!婊子去死!”
“本来30多岁了,也不年轻了,让我爽一下不就好了!乱叫什么!害的邻居都报警了!搞得别人还以为我怎么样了!”
他一边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一边摁着他的头往滑腻的地上撞,发出一声声砰砰的闷响。
说实话,我当时挺不为所动的。
这种明明自己没什么本事,但总是觉得自己是幸运之子,天命之子的人他见多了。
他们一般身无一技之长,胸无点墨,但是总有一种笃定般的认知,认为自己优秀的无以伦比,只要随便做点什么,就会走向成功,流传千古。
这种人通常对自己没有正确的认知,简称为普信。
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一般不要打扰他们,要不然会很烦人。
所以我很乖巧的顺着他的动作往地上撞。
但他好像觉得不解气,用针用刀在我身上刻下了“婊子”。
然后粗暴的把我摁在冷水里,伤口被泡的发白发胀,他又狞笑着在上面倒了一瓶墨水。
伤口渐渐长好,墨迹的颜色也保留了下来。
浴室淋浴头原本的冷水逐渐变热,在室内升腾出热气。
那块儿刺青氤氲在蒸发出的水蒸气中,有一种模糊不清的不真实感。
我推开了浴室门,去厨房拿了把水果刀。
我把尖利而薄的刀尖对着那块儿刺青,可能是因为刚才出去了一趟冷的手抖,刀尖颤抖的厉害,在皮肤上划出一道道无所谓的伤痕。
我把那块肉挑下来了。
热水顺着的身体蜿蜒前行,划过伤口,带来刺痛感的同时又迅速往下流淌,只不过原本清澈透明的水晕染出鲜血的颜色。
血丝在地上蔓延化开,像一朵妖冶艳丽的花。
血腥味儿很淡的笼罩在雾气中。
我洗了澡出来后伤口还在流血,我觉得再这么放任不管下去,我很有可能会死在这个出租屋里。
而且很有可能他尸体都臭了也没人发现。
所以我简单的处理了一下,确定它不流血了后就躺回床上,失神的看着微微泛黄的天花板发呆。
困意对我来说是很难得的事情,就比如现在我躺到后背发麻了,也没有一星半点儿想睡觉的意思。
我从床头柜翻出了两片药,不喝水干吞下去后又重新躺回床上。
29.
好在安眠药还是管用的,但带来的不适也挺大。
我揉了揉发昏发胀的太阳穴,踩在地上觉得头重脚轻。
床边扔着正在充电的手机,我开机看了一眼时间。
九点十五分。
这个点儿挺尴尬的,吃早饭觉得太晚,吃午饭又太早。
所以我干脆就啥也没做,反正也不饿。
我把所有能关的门都关上,窗户拉上窗帘,坐在一片黑暗里看电视。
电视屏幕上发出幽幽的蓝光。
好像有了点人气了。
30.
叶夜最近好像有点儿什么事儿,都没时间来恶心我了。
我并没有把他拉黑,因为他这人很有点儿锲而不舍的精神,每次拉黑了都能换个号重新找过来。
这样很烦。
31.
我觉得我好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一样。
我躺在病床上看着短短两天就已经结了血痂的伤口。
看,生命力多顽强。
江影靠在床边支着下巴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看的我都忍不住开口。
“你有话就说,别盯着我行不行?”
“不行,”他很干脆的拒绝了,十分理直气壮且厚颜无耻的说“我要是一个没看中,你再自残了怎么办?”
“.........”
“你是我谁?我需要你管我?”
“你金主爸爸。”
“.........滚。”
“怎么跟你金主爸爸说话呢,你前前后后两次的医药费都是我出,你不知道这么对你金主爸爸说话,很像白眼狼儿子吗?”
32.
我这次住院的时间比上次要多了好几天。
因为伤口没有及时处理所导致的发炎症状。
我病床床头前的柜子上放了一罐开了的紫苏梅子,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放的。
江影一边吃梅子,一边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玩手机。
垂下的黑色皮制耳机线在阳光下反着光。
“高一的题你还会做吗?”
他突然抬头问我。
我有点迟疑的点了下头,毕竟三年没摸过课本了,可能还真不会做。
然后我就看到他从他脚旁边的小纸袋里摸出了一本练习册。
黄色的封面上还夹着一只黑色笔芯,透明外壳的水笔。
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我看你挺无聊的,要不你做一下题?”
他笑的阳光灿烂,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我面无表情的把练习册拍到他的笑脸上。
有病啊,谁生病了住院了还做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