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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父子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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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滴——!
急诊仪的尖锐鸣响如同刺入CR寂静空间的利刃,让每个人的神经瞬间绷紧。宝生永梦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站起身,白色医师袍随着他的动作扬起一道流畅的弧线。他的眼神已经投向了警报来源的方向,脚步即将迈出。
“等等。”
一道更高大的身影迅捷地挡在了他的面前。花家大我,像一堵沉默的墙,手臂一横,拦住了永梦的去路。他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唯有眼底深处藏着警惕与权衡
“情况不明,檀黎斗很可能就在那里,甚至可能是个陷阱。”大我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带着战场磨砺出的果断,“我先去探查。你们,立刻去找小星作,看他能不能在最短时间内赶制出针对檀黎斗的新卡带。我们需要能真正伤害到他的武器。”
话音未落,他已经行动。目光扫过一旁正因警报而紧张的妮可,一个流畅的侧身,顺手从她旁边的桌面上抄起了那个粉色的玩家驱动器,动作自然得仿佛本该如此。
“喂!你干什么!那是我的!”
等那道熟悉的、带着些许不羁的背影从眼前晃过,妮可才猛地反应过来,气得跺了跺脚,冲着大我即将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方向喊道,声音里混杂着被无视的懊恼和所有物被夺走的不满。大我甚至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他们头也不回的走着,随即身影彻底融入走廊的阴影中。
………
一旁的镜灰马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那张圆润的脸庞此刻皱得像一张被反复揉搓过的纸,眉宇间拧成一个疙瘩,写满了无力与痛苦。混乱、危机,似乎已经成为CR的常态,而他,作为卫生省指定的CR负责人,却只能在风暴中心徒劳地打转。他想起自己试图帮忙时打翻的试剂,想起整理文件时造成的更大混乱,更想起儿子镜飞彩那双常常带着不耐和嫌弃的眼睛。自责如同藤蔓缠绕心脏。他渴望能做些什么,哪怕只是分担一点点压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眼睁睁看着这些年轻的孩子(在他眼中,他们始终是孩子)带着满身伤痕,一次次义无反顾地冲向最危险的地方。深深的挫败感几乎要将他淹没,他像个迷失方向的无头苍蝇,嗡嗡作响,却找不到任何出口。
或许他能做点什么吗?
………
CR的自动门再次滑开,轻微的运行声打破了凝滞得令人窒息的气氛。宝生永梦、镜飞彩和Poppy走了进来,三人脸上都带着刚刚经历激烈战斗后的疲惫,衣角甚至还沾染了些许硝烟与尘土的痕迹。
“怎么样?情况怎么样?”镜灰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原本黯淡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希冀的光芒,他急切地小跑着迎上前去,声音因焦虑而有些发颤。
永梦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语气沉重得像灌了铅:“幻梦集团……总部大楼再次被檀黎斗完全控制了。我的卡带,甚至我们联手,对他的攻击效果微乎其微。”他顿了顿,看向一旁沉默的飞彩,寻求确认般,飞彩冷着脸,微微颔首。永梦继续道:“而且,小星作先生的权限也被彻底限制,他无法调动资源为我们提供任何技术支持。”
“没有办法了吗……”Poppy小声呢喃,脸上写满了担忧。
一瞬间,CR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被无情掐灭,低落的情绪如同汹涌的暗流,无声地在每个人之间蔓延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镜灰马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最终什么安慰的话也没能说出来,只是痛苦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就在这片令人绝望的寂静几乎要将所有人吞噬之时——
“或许,我能帮到你们。”
CR的门第三次开启,花家大我的发梢带着几分凌乱,他的表情依旧冷峻,但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丝复杂的意味。而从他身后,缓步走出一位身着深色得体西装、面容沉稳威严的中年男子。他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温和有礼、近乎程式化的微笑,眼神却深邃难测,仿佛蕴藏着无尽的风暴与算计。
“檀正宗!?”
Poppy第一个失声惊呼,随即意识到自己的话过于直接,连忙捂住嘴,那双大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与困惑,
“对、对不起!你不是应该在监狱里吗?怎么会……”
檀正宗脸上的笑容未减分毫,似乎丝毫不介意这直白甚至有些失礼的疑问。他微微颔首,声音平和而清晰,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
“无妨,事实如此,不必道歉。我确实刚刚获释不久,不料刚获得自由,外面就已陷入如此混乱的局面,甚至还遭到了漏洞体的袭击。”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后停留在永梦身上,语气坦然,“幸亏得到大我先生和妮可小姐帮助,我才得以脱险。也是从他们二位口中,我大致了解了我那个儿子——檀黎斗,近期究竟犯下了何等错误。”
他话语一顿,CR内的气氛随之变得更加凝重,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紧接着,在所有人惊愕、怀疑、审视的注视下,檀正宗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他深深地弯下腰,鞠了一个标准而持久的躬,声音里充满了沉痛与仿佛发自内心的歉意:
“关于檀黎斗犯下的一切罪行,给各位,给CR,乃至给整个社会带来的巨大麻烦与灾难,我,檀正宗,作为他的父亲,在此致以最深刻的歉意。这一切,皆因我教导无方,疏于管束,过去又过于溺爱,未能及时纠正他的偏执与狂妄,才让他一错再错,直至酿成今日之错……真的,非常抱歉。作为一个父亲,我未能尽到最基本的职责。”
“请您快起来,这……”永梦最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天性中的善良让他无法坦然接受一位长者的如此大礼,急忙上前两步,伸手想要搀扶。
“不,”檀正宗却坚持着,语气恳切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志,“正因我是他的父亲,体内流淌着相同的血液,我才必须承担起这份责任,弥补他犯下的过错。请务必让我协助你们。拜托了!”他抬起眼,目光扫过永梦、Poppy,最后似乎若有若无地瞟了一眼镜飞彩的方向,“请给我一个机会,亲手将他……引回正途。这不仅是一个父亲应尽的义务,也是我……唯一的救赎。我实在担心,我那彻底误入歧途、执迷不悟的儿子,再这样下去,会彻底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属于父亲的忧虑表现得淋漓尽致。
“我理解您的心情!”镜灰马感同身受地快步上前,情真意切地扶住檀正宗的手臂,他自己的眼眶也有些发红,声音哽咽,“我完全能理解您这种时刻为儿子担忧、焦虑,甚至感到无能为力的心情!您看看我,我也常常为了我的儿子飞彩而……而我却什么都做不好,只能看着他辛苦,我……”
“够了。”
一直沉默不语,靠在角落里的镜飞彩冷声打断,声音像冰凌撞击般清脆而寒冷。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英俊的脸上覆盖着一层显而易见的寒霜,眼神锐利如刀,先是在檀正宗那张看似诚恳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充满了不信任与审视,随即又掠过自己那正情绪激动的父亲,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与无奈。
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他甚至没有理会永梦投来的疑惑目光和Poppy欲言又止的表情,径直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里面的休息室,“砰”的一声轻响,门被关上,留下一个冷漠而孤寂的背影,以及外间愈发复杂和微妙的气氛。
永梦看着飞彩离开的方向,眉头微蹙,随即转向檀正宗,脸上带着医生特有的认真与坚持:“檀正宗先生,您的歉意我们收到了。但是,要对付檀黎斗,我们需要的是具体的方案和力量。您说能帮助我们,具体是指什么?”
檀正宗直起身,恢复了那副沉稳的商业领袖姿态,仿佛刚才那个悲痛的父亲只是幻觉
“关于这个,”
他从容不迫地开口,
“我执掌幻梦多年,对于‘游戏’与‘卡带’的核心技术,以及……我作为幻梦集团前任社长拥有极大限度资料使用权。我相信,我们能找到突破口。”
与此同时,在CR的休息室内,镜飞彩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外面父亲那带着哽咽的声音和檀正宗那张虚伪的脸在他脑海中交替浮现。他讨厌这种复杂的情感纠葛,更讨厌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危险的囚犯身上。他握紧了拳,低声自语,像是在对自己强调:“笨蛋老爸……还有那个男人,绝不可信。”
而在CR主区,妮可则气鼓鼓地抱臂坐在一边,瞪着花家大我,小声抱怨:“强盗!”但她眼底深处,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不仅仅是为了被抢走的驱动器,也是为了那个独自前去探查危险的、嘴硬心软的医生
Poppy看着眼前各怀心事的众人,又想到危险莫测的檀黎斗,脸上写满了不安。她走到永梦身边,小声问:“永梦,我们真的可以……相信檀正宗先生吗?”
永梦的目光依然坚定,他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轻声道:“我不知道,Poppy。但是,为了保护患者,为了阻止檀黎斗,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我们也必须尝试。只是……”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我们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
警报声不停的响,几道白色身影不知疲倦在城市穿梭与时间赛跑,但幸运的是檀黎斗一直没有出面干扰。
花家大我穿行在混乱的街道上,警报声的来源似乎还在更远处。他握了握手中的玩家驱动器,感受着其冰冷的触感,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任何可疑的动静。他有一种预感,檀黎斗的游戏,才刚刚进入一个新的、更危险的关卡。而他们所有人,都已是这棋盘上,不得不奋力一搏的棋子。
CR内的灯光明明灭灭,映照着每一张凝重而坚定的面孔。危机尚未解除,新的盟友(或者说,暂时的合作者)已然登场,信任与猜疑交织,父子之情(?)与拯救世界的责任相互碰撞。一场更加复杂、更加艰难的战斗,序幕正被缓缓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