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被迫重生后》言予予言

62、第 62 章

　　顺着阿珂给的丝线，柳滢很快便找到了阿珂与吴熠阳。

　　这是一处地处北洲之北的木屋。木屋低矮，屋门紧闭。

　　柳滢敲了许久木屋的门，仍旧没人来开。

　　丝线的确是指向这处的，阿珂应该在这处才是，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柳滢这样想着，迅速开门去看。

　　三间并排的小屋，她走进的是最中间的厅里。接着，她便在左手边的屋子里，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妖气。

　　走进屋内，便见屋内炭火滋滋作响，吴熠阳躺在矮床上，阿珂坐在地上。二人均是没了意识。

　　柳滢快步走去帮阿珂切脉，发现阿珂是因为炭火中毒了，便打开窗子，让屋子透气。同时，找出丹药给阿珂和吴熠阳服下。

　　阿珂慢慢醒来，见了柳滢，眼眶便红了。

　　“他的近况不好么？”柳滢问道。

　　阿珂含泪点点头，道：“我给他输送妖力，保住他的性命。可他将这些妖力，转化为了幻境。他在幻境之中不愿意出来。”

　　“许是现实太让他痛苦了。”柳滢道。

　　“那有什么办法能让他醒过来？”

　　柳滢想了想，道：“只能去幻境里，将他叫醒。”

　　“如果他不愿意出来呢？”

　　“一次不愿意醒来，就试第二次，第二次不行，就试第三次。”柳滢道，“总归会成功的。”

　　“好。”阿珂原本都要绝望了，听到柳滢这样说，心里这才有了底气。

　　柳滢施法打开了吴熠阳所在的幻境之门。

　　阿珂问道：“是我一个人去么？”

　　柳滢道：“我在这里守着，提防有心之人来袭。”

　　阿珂走进幻境。

　　眼前的吴熠阳还只是一个孩子。群山林中，几间茅草屋内，年少的吴熠阳坐在母亲身边。

　　他的母亲有一双勾人的桃花眼，褐色的瞳孔在阳光的反射下，像是有点偏红。

　　“阿娘，父亲为什么还不来？”小吴熠阳问道。

　　他的母亲纤细、柔弱，将自己所有的能量全都绣到绣品上。

　　“再等等，他很快就来。”女子说道。

　　“可我已经等了十年。”从他记事知道自己还有一个父亲开始，一直等到了现在。

　　小小的吴熠阳心里很不高兴，不明白父亲既然不会来，母亲为什么还要告诉自己这世上有一个人叫做父亲，告诉他父亲对于他们来说多重要。

　　山中的春秋，最先由林间的树木感知到。小吴熠阳看着山间的树木发芽长绿又变红飘落。树木如此荣枯十二回，他才见到了姗姗来迟的吴信然。

　　吴信然见到他的第一眼，便呆住了，愣愣喊了一句，“阿衡。”

　　“你是谁？”小吴熠阳问道。

　　吴信然摇摇头，又快步离去。

　　此时，吴熠阳还不知道自己见到的就是自己整日念叨的父亲。他将这件事情讲给母亲听。母亲却道：“熠阳，你要像他才是呀。”

　　吴信然第二次来看吴熠阳，只觉得吴熠阳更像阿衡了。这次吴信然伸手，问：“你愿意跟我走么？”

　　吴熠阳知道他就是传说中的父亲，于是问：“阿娘也一起么？”

　　吴信然摇摇头，“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那我还是留在这里吧。”

　　最终，吴熠阳还是被吴信然带走了。他的母亲求着吴信然，让吴信然带他回五仙山。“熠阳，你要乖，要听你父亲的话，要学很多本事。以后……才能来将我接出去。”母亲小声对他说道。

　　吴熠阳跟着吴信然一起去往五仙山。小小的他，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懂得听母亲的话。

　　五仙山一如两千年后的布局。吴信然将他带到了四望山的最高峰，与自己住在同一屋檐下，方便对他进行亲自教导。

　　到五仙山的第五日，吴信然听从前线归来的仙君奏报军情，吴熠阳在旁作陪。

　　这时，吴熠阳十三岁，心性却像是只有七八岁一样，坐了一会儿便坐不住。吴信然十分纵容他，让他去旁的地方玩。

　　五仙山的仙者很好，全都很照顾他，全都称他为小仙君。待奏报军情的仙君从吴信然住处离开的时候，吴熠阳刚好回来。

　　他本想躲在草丛中吓吓这两位仙君，却听仙君道：“北洲公主终究还是同意小熠阳剔除妖骨了么？我以为她那样烈的性子，定是不会答应的。”

　　另一位仙君则道：“非也。自那位出生之后，君上便没用这个名字，而是跟着妖族公主叫他阿衡。你看那小孩，明显比北洲那位，小了许多岁。北洲那位，现下怕是已经成年了。”

　　“可君上怎把他带回来了？”那仙君道。

　　另一位仙君解释，“他的母亲，是君上在中洲遇见的，长得很像那位的母亲。现下这位，与从前那位，长得也很像。”

　　这些话，吴熠阳一时没有明白，等到他明白的时候，已经成年。

　　在十三岁到二十岁这段日子里。吴信然悉心教导他，他亦为了早些将母亲接到五仙山，每日努力。直到有一天，他知道吴熠阳这个名字，是为父亲的另外一个儿子准备的。他在父亲的期待中降生，父亲早早地给他取了这个名字。而后来，他叫阿衡，没有选择与父亲来五仙山。他将所有事情都联系在了一起，想起父亲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叫他“阿衡”。

　　他明白了：父亲这么关心他、这么培养他，其实只是将他当做了那个永远回不来的儿子，阿衡。

　　他开始叛逆，父亲与师长说东，他就往西。最终，他与父亲产生了激烈的争吵。冲动之下，他寻着母亲住的深山而去，并扬言永远不会再回五仙山。

　　可是，当他见到母亲的时候，母亲告诉他：只有他认真跟着父亲学习本领，让父亲喜欢，她才能走出深山。她已经在这里待得，快要发疯了。

　　吴信然来接他，他低头跟着吴信然回五仙山。

　　他更卖力地学习术法，他希望自己的表现能够得到父亲的喜欢，他希望自己能将母亲带出深山。他得到了师长的夸耀，所有人都说他长大了，是很厉害的仙君了。

　　他上了战场。

　　战场上，他为了保护另一位仙君，接连挽弓，击退追兵，甚至拿着手中的弓，与高自己数倍的巨灵族敌人打斗。他一次次地被打倒，又一次次地站起来。最后，巨灵族部众再也受不住他的缠斗，选择认输逃离。

　　吴信然第一次夸他，说他是个有责任心的，说他不愧是自己的儿子。

　　他越来越优秀，甚至能够独自带兵上前线。他取得了巨大胜利，凯旋之时，他要求父亲将母亲接到五仙山来。

　　可是，吴信然说：“她已获得了最好的奖赏，生了你这样优秀的儿子。熠阳，她来五仙山，对你并没有好处。”

　　“可是她一点都不喜欢那里，她想来五仙山。父君，我很想念母亲。”吴熠阳道。

　　吴信然冷笑一声，道：“你看，这就是女子惯用的阴谋——让别人觉得她身处水深火热，需要拯救。然后，骗你带她走上高位。孩子，你要提防她们才是。”

　　吴熠阳还想再辩，却被吴信然瞪了回去，“不要在我这里犯糊涂，滚！”

　　那一刻，他发现自己做得再好，也不可能救出母亲。他开始消沉，他在战场上连连战败。最后，甚至让三仙岛攻到五仙山门口。

　　吴信然扭转战局之后，再次将统兵大权交给他。可他再次输了。

　　吴信然痛骂他，他却道：“我自知不会是父君心中最好的儿子。这差事，父君交给旁人便是。”

　　他再次统兵，再次战败。然后，柳滢来了。吴信然将柳滢当做吴熠阳的帮手，助他完成长泽之战。此时，他成了一个犹豫不决的人。

　　后来的事情，阿珂大多知道了。吴熠阳在幻境中，到北洲撤兵时，戛然而止。很快，白茫茫的环境之中，出现了另外的景象。

　　眼前的吴熠阳还只是一个孩子。群山林中，几间茅草屋内，年少的吴熠阳坐在母亲身边。

　　他回到了少年之时，在等着父亲的到来。

　　父亲到来，要带他离开，而他想带母亲，父亲不愿。

　　母亲对他说：“熠阳，你要乖，要听你父亲的话，要学很多本事。以后……才能来将我接出去。”

　　他的故事再次向前发展，可却稍稍发生了改变。他在去求父亲让母亲来五仙山的时候，忽然意识到父亲不会同意。随后，回到山林之中，劝母亲跟自己去中洲。

　　可是，这次他害死了自己的母亲。母亲因为跟着他逃跑，被吴信然杀死 。

　　故事再次回到开头。如此循环往复。故事的发展在一点点产生改变。
　　他一遍遍地在幻境中演练自己的一生。每次演练，都会精细化其中的剧情。后来，他的人生里，柳滢不见了，阿珂不见了，甚至连带他走出山林的父亲也不见了。他自己走出山林，成为五仙山的熠阳仙君。他带着母亲走上五仙山最高处。母亲告诉他，要带他去中洲，找寻故里。他跟着母亲，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五仙山。

　　这次，他终于在幻境之中松了自己紧绷的神经。他的幻境，已经被他编织得足够完美。在幻境之中，他坚毅、勇敢，人生没有背叛、没有欺骗，一切都是如此令他快乐。

　　阿珂数次呼唤他，他都没有感受到她的存在。

　　“阿珂。”幻境外的柳滢唤到，“不用试了，他是不愿意出来的。”

　　“那怎么办？”

　　柳滢想了一下，道：“你先出来，我们再商讨对策。”

　　在幻境外看了这一遭，柳滢明白了他要编造幻境的原因：
　　他知晓父亲只是将自己当成阿衡，所以他得到父亲的赞赏时，只觉得父亲是在赞赏阿衡。他一边想要证明自己，一边察觉到自己这样做的可笑。
　　他想要的，只是长成自己，而非阿衡。他想要的，是救出母亲，摆脱五仙山。

　　可是，每次幻境中，五仙山有危险的时候，他又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他对自己五仙山仙君的身份，既憎恶，又认同。

　　阿珂从幻境中走了出来，问道：“阿姐你可有办法？”

　　柳滢叹了一口气，开口道：“我想将他的母亲带来这里。”

　　“阿姐是想让他的母亲，来劝他？”阿珂问道。

　　柳滢点点头，道：“我会说服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