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笙入海流》鲁澜笙

1、第一章·山中（1）

　　凌泽山峰，一泻泉水从洞隙中缓缓流出，潺潺入湖泊。这湖泊名叫凌泽湖，湖中续存的泉水将继续沿着山势向下流去，惠及山脚的许多庄户人家。
　　一只通体雪白、唯有四爪乌黑的猫轻盈地跳上崖壁，观望着四周环境，发出一声轻微的叫声，便有一身着玄色衣衫的女子登时弯弓，单凭这猫指引便精准射中一条足有成年男子小腿般粗壮的蟒，那蟒头被射中后，躯干挣扎好一会儿，就没了生息。女子利落地拔箭，仔细检查箭头磨损，并涂制上新的毒药，插入箭囊中。她长发盘起，做凌虚髻，只插几只白玉簪固定，再无其他装饰。将那柄性质朴素、却黑如曜石的弓背好，女子手起刀落，干净利索地剥下了蛇皮，将蛇头砍下深埋地中，振臂一呼，便听空中有乌鸦等数种通体青黑色的鸟雀蜂拥而至，盘桓低飞，一些乌鸦落在女子肩头，似乎并不惊惧于人类，即使是山中境地，少有人烟，根本无从谈及驯化与共生。女子吹一个回马哨，不见马来，却只见群鸟如墨色雨点般重重落在被褪了皮的蛇身上，好一场饕餮盛宴。另一边，雪白的猫轻盈地跳上女子肩头，无奈道：“远笙，下次可莫要再让我做这样的事情，你不知道，刚刚我险些命丧蛇口。再说，我与那蛇精祖上也算是有些缘法。”
　　这位名唤远笙的女子一手扶着山间断壁小心行走，一手顺便撷取崖石上生长的药灵草放入乾坤袖，笑眯眯道：“落雪，你知道的，这件事只有你做最合适，飞雪实在心软，此等邪物近来为祸民间，却是不能不除。趁他尚未成什么气候，师父要我们务必将他拨皮抽筋，□□陨灭。刚刚我唤来的那些鸟儿，也都是此山中经年累月饱食日月灵气的，否则还需要我在此坐镇，历时七七四十九小时将妖蛇肉身炼化。不过我看来这蛇皮实在是宝物，先带回去看看，能不能派上什么用场。”
　　“好好，哪次没听你的，哪次都是你有道理。”这名叫落雪的猫无奈道，“飞雪恐怕此一来更攻于速度，胆量上毫无长进，日后入仕，怕是遇事跑的比谁都快。”
　　“我们此道乱世则出，如今太平着呢，何须担忧，与我师父师兄们在这山中乐得清闲，偶尔助民间降妖除魔，顺便游历四方，等死了，你记得千万帮我把骨灰扬了—我怕我这等绝世天才，万一被人利用，岂不是为祸人间……”
　　落雪无奈，只得提醒：“祖宗，我倒是应当能活得比你长久，可你这话千万莫再教清远道长听了去，否则又是一顿站规距、罚跪碧霞祠。上周你刚过了成人礼，千万稳重些。”
　　“说起来，我小时候无意间救了你和飞雪，怎么也没想到猫妖也如此亲近人。我虽天生有灵力，可语通万物，为我所用，却从来是最怕和猫打交道的。”
　　“若非你有这样的灵力，你以为凭你小丫头片子，能从那销魂谷中安然无恙地全身而退，还救我与飞雪于其中？这中途多少仙家护着你，你合该感激才是。”
　　“是是是，这不没少孝敬么。但我好奇，以你二人的修为，如何能困顿在那销魂谷中七日不得出。你还记得堕入此谷前发生了什么？”
　　“记不清了，前世似是有什么因缘际会，回忆不起来，但依稀记得仿佛我已成人状。自销魂谷一事后，我的记性不若之前那般好了，飞雪的心力也不胜从前，一丁点风吹草动便会让他惊惧不已。”
　　听罢，远笙哈哈一笑：“我知道了，你俩一定是做了像苏妲己一样的宠妃，换了旧朝没迎新朝，一朝被那天宫打下凡尘来，重新从小猫开始历劫来了。”
　　“天行有常，这可是清远道长教习的，你别忘了，”落雪沉沉，“就算有天宫，也没空管人间这么多事，何况这世间根本不存在这样的地方，不过是人心惶惶，自作安慰罢了。”
　　“按照落雪你的臭脾气，做不成宠妃的。”远笙笑道，“飞雪虽是个男子，却可爱得很，倒未尝不可，听说此时人人看中的是姻缘而非性别，我深以为然，却总没机会亲眼一观。师父总不让我独自下山，过段时间等他去其他仙山云游，咱偷偷去。”
　　落雪不语，只是隔着衣服挠了挠远笙的背脊。
　　“你不说话挠我干嘛？”
　　不语，还是挠挠，伴随一生颤颤巍巍的猫叫。
　　远笙这才警觉，不知不觉自己已经走回染山观中，师父清远道长正无喜无悲地看着她，手里拎着她在静修阁内抄写的歪七扭八的《静心咒》，心说大事不妙！拔腿就跑。

作者有话说

　　没啥，大家有啥想说的吗？欢迎来踢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