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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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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居弥生回来时，天竺正在吃饭。
灰谷兰最先看到鸟居弥生，他紫色的眼睛上下一打量，冲她吹了声口哨。
“新衣服。”他走向鸟居弥生，手指本要碰她的衣领，却倏地与她的目光相撞。两人对视，错峰。灰谷兰的胳膊划了个漂亮的弧，伸向衣领的手指突然搂住鸟居弥生的肩膀。他的手从她的脊背滑到屁股，用力揉了下。他凑到她头发上嗅，笑嘻嘻着脸，“你还喷了香水。去看糖还要喷香水？”
鸟居弥生推开他，没上饭桌，找到最角落坐下。灰谷龙胆坐到她身边，把她手里的文件夹抽走。
“这个时候去见龙宫寺坚不好吧——哇哦！你在生气吗？”灰谷龙胆啧啧几声，他第一次见她如此深仇大恨地看他。灰谷龙胆忽然明悟，扭头朝其他人嚷嚷，“喂喂，大事不妙，小弥生在生气欸！”他又把头转回来，“你不会被龙宫寺坚甩了吧？不对！被甩的前提是要先交往。”
稀咲铁太嗤了声。
鸟居弥生倏地起身，裙子和细跟鞋没有挡住她的迈步，她毫不在意由于动作过于粗鲁而露出的大腿。她揪住稀咲铁太的头发，迅速而猛烈地将他撞向桌子。稀咲铁太身旁的半间修二侧了侧身子，哈哈笑起来。
“好了，弥生。”
鸟居弥生的动作随着伊佐那的声音止住。她松开稀咲铁太，趴伏到伊佐那怀中。
伊佐那抚摸她的头发和脖颈，他知道她喜欢。她鲜少在人前露出这副没出息的模样，她更喜欢亲密时将温凉的小脸贴在他的胸口。
“糖厂怎么样？”伊佐那问。
“叫停了。现在起把还在走货的全部干掉。”
“不开心？”伊佐那把她向上托了托，他的下巴靠在鸟居弥生肩膀上，他亲吻她的脸颊，嘀咕着，“因为耗子还是龙宫寺坚？”
鸟居弥生小小挣了下，便由他亲吻。“你们真没劲，这场架打得也没劲。”她又把注意力转到mucho身上，朝他打了个招呼。
mucho应了声，他指了指身边的九井一。
“好久不见了，可可。”鸟居弥生朝九井一摆摆手，“你下手还真重欸，把他打成这样。”
“嘛...这样比较方便。”mucho说。
“弥生姐。”九井一朝鸟居弥生颔首。
九井一没想到离开黑龙后，鸟居弥生和黑川伊佐那会变成如此亲密的关系。他把记忆中的两人摘出来，细究却发现他俩似乎很难逃开这份亲密。
鸟居弥生坐回位子，这顿晚餐才算正式开始。
她吃饭很慢，注意力全放在筷子夹起的每一口食物上。如果有人讲话，她便停下动作，专注地看着讲话那人。等与对方交流完，她再重新低头，小口小口进食。她似乎从来都是如此，如果不能仔细看清吃进嘴里的东西，她宁愿饿着。
鸟居弥生从不让气氛冷场，她软糯地关西腔赏心悦目，但她唯独不接稀咲铁太的话茬。若是有人多和稀咲铁太说几句，她也要牵怪的晾那人一晾。稀咲铁太举筷子，她便停筷子，稀咲铁太吃什么，她便再也不碰。
九井一入座便咂摸出不对，他还是头一次见鸟居弥生有如此小性的一面。他又想自己刚刚看她和黑川伊佐那亲密，便笑自己晃神。
这儿的所有人，除去稀咲铁太，谁都与她亲密。这亲密不指男女之间那档事，是指另一种不可名状的共鸣。
九井一敬慕她，也只是敬慕，除此之外没别的。
他敬慕她的大气、她的包容、她的智慧，不能否认，记忆中他确确实实与她有一次深深的干净的拥抱。
他有时会暗暗比较究竟谁来当家会更好，比较后发现，命运的齿轮早就安排好各自的位置，没有国王就没有大臣。
鸟居弥生永远站在国王身后，永远处理国王与将士们惹出的烂摊子。她是这个国家的宰臣，她负责料理国家内外的所有事情。国王消沉时，她替国王调兵遣将守护王土。等国王回来，她便退下，继续做她的总理大臣。
九井一见她幼稚地针对人，总觉得好笑。再看周围一圈，除了稀咲铁太，每个都在忍笑。
鸟居弥生吃很少，放下筷子后便撑着下巴专心听他们讲话。等他们全放下筷子，她好天气的开口讲今天见到花垣武道，讲他热情坦荡。她斜着眼睛剜稀咲铁太说：“难怪会有那么可爱的女友。老话讲，天鹅碰天鹅，臭虫凑臭虫，果然有道理。”
“臭虫凑臭虫...”稀咲铁太笑起来，“你可不就像臭虫一样趴在龙宫寺坚身边。”
“啊呀，至少救世主先生会陪我逛街，还会寄礼物给我。有个人，上次怎么说来着？啊，想起来了——人家只讲是辅导班成绩很好的同学，长什么样子都记不得了。”
“不过是个从阴沟里沤出来的垃圾，自鸣得意的变态骚扰犯，恶心的跟踪狂。”弥生的瞳孔蛇一般竖起，“这种完全无用的废物渣滓，死掉才是对世界做出的唯一贡献。”
稀咲铁太的双手砸得餐盘砰一声起跳，他额头青筋绷紧，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对面的鸟居弥生。
鸟居弥生的黑眼球放大，里面没有丝毫畏惧，满满当当全是黏着腥臭的鄙夷。
“刚听蛇讲有人搞了只小狗，结果真是你啊。这时候弄它要做什么？你怕什么？你怎么总干些让人瞧不起的事情。你不如用它了结自己，好完成你存在于世的仅有价值。”她带一点嫌弃，又带一点可怜地撇开稀咲铁太冲准她的枪口，“收起来吧，你不敢杀我。”
“够了。”
伊佐那说。
“弥生，闭嘴。”
鸟居弥生微笑着说了句关西土话。她声音软和，略噘起嘴，露出女人独有的娇憨。他们都懂她那句再地道不过的肮脏话，却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肮脏话怎么能被柔软的音调拖得像个心满意足的哈欠。
稀咲铁太和半间修二离开后，鸟居弥生收起尖酸刻薄的嬉笑样子，她叫mucho和可可说说花垣武道。
她听他们讲，单薄的眼皮窄起来。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敲击桌面，带着轻微的烦躁。她手指尖的焦灼叫他们察觉到她最开始状似怒火的东西到底由何而来，与龙宫寺坚无关，问题出在花垣武道身上。
“一个有着天真脑袋的幼稚小鬼，一个与聪明机灵完全不沾边的蠢货。”鸟居弥生不带任何恶意地说，“花垣武道总一副什么都清楚的模样，他看我的眼神好像已经认识我很久。而且他笃定我认识你们，到底是怎么摸到我头上来的，救世主先生都不清楚的事情...”
“蛇出了岔子？”阿饼问。
“不可能。瘾君子们没道理为了那种小鬼....而且他们不知道我的名字。”鸟居弥生从口袋里夹出盒烟，挑开封条后，一支丢给灰谷兰，一支扔给灰谷龙胆。
“掀不起浪，叫蛇先跟跟看吧。”
她边说着，边捺燃打火机，三个人把脸凑到一起点烟，很近地向对方猛一抬眼睛。
“每次都来这套，那家伙还就吃你这套。”灰谷兰说。
灰谷龙胆笑起来，恶毒地接上：“蠢蛋。”
九井一打了个冷颤。鸟居弥生刚进门时，最先向她搭话的可不就是这对兄弟。
他看向鸟居弥生灰蓝色烟雾下朦胧的脸，曾经的敬慕夹杂着无法反抗的恐惧再一次从心底翻涌而上。
全都是故意的，她故意做出那副样子，就是要演给稀咲铁太看。她诈他，谁知会真诈出货来。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从收到有人搞枪的时候就已经在怀疑稀咲铁太了吗？不，要更早，看他们的样子似乎都已经习惯她餐桌上那副无理取闹的样子。她摆出副蠢材样，叫稀咲铁太以为她就是个两腿间离不开男人的白痴。
鸟居弥生吸完整支烟，把烟蒂摁在碟子里。她的双臂刀一样斩下，蛇眼扫过在场的每个人，她笑着讲出开场白：“接下来是对东万那场要怎么打。”
黑川伊佐那朝她招手，她不理，他只好自己拉着椅子坐到她身边，他还不满意，揪着鸟居弥生要她坐到他怀里。
鸟居弥生一巴掌打在他肩膀上，又踹得椅子呻吟一声，伊佐那才老实地歪倒在椅子上看她。
“这场架请以不伤害人命的方式进行常规械斗。你们已经十八岁了，因为这种事情闹出人命会很麻烦。”
“不许。我要杀了mikey。”伊佐那插嘴。
鸟居弥生掰了掰手指。“把mikey留给陛下，让陛下亲自动手。总之，谁要敢让稀咲铁太捞着好处...”她龇牙笑起来，又一巴掌拍在伊佐那腿上，“包括陛下您在内！”
鸟居弥生的牙齿不算好看，他们当初笑她歪牙，说她指定是太爱吃糖才会把牙齿舔歪。鸟居弥生也不脑，跷着腿，一只拳头放到脸侧比划，说有牙齿就要谢天谢地，哪里还计较整齐不整齐。
“...就这样，直直砸过来。我磕到地上，噎了一下，差点儿背过去。后来才发现牙没了，猜猜去哪儿了？被我咽进肚子啦。”
鸟居弥生讲故事一样，说到乐处自己笑起来。一粒粒小小的，歪歪扭扭的牙齿大大方方露在人前，天生的晶莹。
她见他们都不笑，便撇撇嘴，也不再笑，低下头继续研究她那本厚厚的“蝌蚪书”。
鸟居弥生又说了些生意事，之后就揉着眼喊鹤蝶送她回家。
鸟居弥生搂着鹤蝶的腰，叫他慢慢骑。一个近侍，一个权臣，他们两个在一起总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不是你吧。”鸟居弥生闭着眼，让风把自己的声音送到鹤蝶耳朵里。
“不是。”鹤蝶说，“我不清楚他怎么会知道你。”
弥生叹息着：“做你想做的，鹤蝶。再英明的君主都难免会被奸佞蒙蔽，做出些昏头的决定，现在正是国王最需要忠将的时候。”
“弥生，我们的国家不该是这样。”
“那该是什么样？革命不是喊口号，革命需要战争，新世界要用鲜血来换。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我们一无所有，鹤蝶你不是很清楚吗？”鸟居弥生的手掌轻轻拍打鹤蝶的腿，她安抚着她的同僚，这种事在国王消沉的三年间她做过无数次。
“我们只能从最擅长的做起，生于斯，长于斯，我们只能做力所能及的。可可来了，我们可以把天竺分开。你们今后专营□□，干净的交给我。鹤蝶，相信你的国王，相信我。我们的国家一定可以改变这个该死的混账社会。”
“革命都会有最黑暗的时期，我们现在就处于这个时期。耐心，鹤蝶，耐心。积攒财富才能获得话语权，这个过程不会太久的。”她吟唱般轻声颂道，“相信我们的王，王会开创一个伟大的最强国度。”
“把无依无靠的人收做国民，创造一个容身之所。”
他两人同时开口，声音破碎在风中，却在心底垒起高高的帝王像。
鸟居弥生半梦半醒间拥到一具温热的身体，三年的朝夕相处让鸟居弥生几乎本能游动，两条长而柔韧的腿蛇一样缠住对方。她的嘤咛落在他滚热发黏的体温，她把自己整个□□送上去。
伊佐那抚摸她，就像他们第一次在监狱狭小的单人床上相拥时那样。
“你今天确实不开心。”
弥生嗯了声。
伊佐那的手揉捏弥生的后颈，揉痛了，弥生便哼哼着用额头碰伊佐那的胸口。
“因为龙宫寺坚。”
他的唇舌滑过弥生的眉眼，向下，吞噬她的嘴唇和她细小的牙齿，再向下，含住她的喉咙。
“弥生是我的，为什么要和佐野万次郎的人有来往。”
“我不是谁的。”
伊佐那的舌头和牙齿感受到弥生声音划过喉咙时引起的细小颤抖。他们拥得太紧，弥生一贯凉滑如丝绸的皮肤也滚起水。
她有些汗，她讲话时喉咙、胸腔、小腹、大腿一齐颤抖，然后随着他的手，他的腰，他的抚摸，随着他的一切颤抖。
她是他的。三年里她守着化成灰的他，她用一切来守护他，守护他的承诺。她应该是他的。
如果她是他的。
“天竺不会输。”
“我把龙宫寺坚送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