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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得道客栈 ...

  •   大雨倾盆,电闪雷鸣,这闪电时而给黑暗带来些白光,但同时也带来了威慑。

      大雨之下本就没多少人会在室外,更何况这还是黑天时的野外。在这个雷雨天,荒山野岭也见不着野兽。

      但忽然,一只手从崖边出现。
      崖边湿滑,但这只手扒得很紧,就算有着大雨的洗礼下,这只手也没有半点要滑落的痕迹。

      紧接着又是另一只手爬来,之后是半个头,半个肩,一只脚……终于,一个湿漉漉脏兮兮的人从崖边爬了上来。

      秋岁引从地上爬起来,还踉跄了一下,他宽大但破烂的袖子里掉出了一些零碎物件。地上那一串叮叮当当的声音让他意识到自己的破烂衣袖已经不足以支撑到储存物品的功能了。

      他叹了口气,蹲下去收拾了那一地破烂。

      一块玉石、一颗果子,三枚铜钱、一堆破金属……秋岁引借着点闪电带来的光看着手上这点东西,大概能猜到他刚刚徒手爬崖的时候那破烂衣袖是怎么把东西掉没的了。
      不过本来也没什么值钱东西,掉的比较多的都是药草或者充饥的果子。秋岁引扒拉了一下手上的那堆破金属,总觉得好像少了不少,大概还有一部分破金属应该也掉没了。

      不过他向来心大,暗自祈祷一番,希望崖下不会有人或者野兽被他无意的高空抛物给砸到,之后,就悠然自得地把手上那堆东西塞另一个同样看着也是破烂的衣袖里准备离开了。

      只见他刚迈步,又停下了,像是长眼了一样把头上插着的一根草给捻下来了。

      秋岁引扔下那根草,像是自言自语道。
      “万分感谢,不过恐怕这根草能在我头上也有你一份力吧。”

      这话说的虽然没头没尾,还有责怪意味,但语气倒是像说笑。

      他摸了摸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又环绕了一下周围被雨幕遮挡的景物,说。
      “还是不了,现下拧干也会被淋湿,还是等找到避雨之处再说吧。”

      秋岁引像是等别人的回答一样,停在原地等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这才开始迈步从崖边离开。

      雷雨天气的时候,客栈是最多人的,只不过大多都是进来躲雨消遣,顶多付个酒钱,不会住宿。但现在是黑夜的雷雨,客栈尤为热闹,住宿的、喝酒的、躲雨消遣的,全聚集在这里。

      得道客栈的掌柜仔细算着账,长呼一口气,总算没有亏盈了。

      最近这几月雷雨多,他这在城门郊外的客栈才总算客人多了些。虽然大着胆子冒犯道者拿了“得道”二字取名客栈,但地段选的不好,客流量并没有多少,亏了好几月。所幸现在不仅是天助他也,时常雷雨天,他又还请了位有着三寸不烂之舌的说书人,总算是让自己成为了小小的富户。

      掌柜放下算盘,听着台上那说书人抑扬顿挫的说书声,心里畅快得不行,把旁边偷懒的店小二赶去客人前随时听候差遣了。

      “半生界你们也都知道,是道者的世界,非我们生人可窥。但你们可知道者中……”

      台下有人打断,喊道。
      “你怎么敢讲道者的事?”

      还没等说书人反驳,台下都是一阵嘘声。

      “都什么时候了,还把道者当神明供着呢。”
      “就是啊,道者怎么说不得了,就该说,说多点!”
      “要是正冒犯了,那也没关系,有本事让那道者把我们整个客栈的人都灭了!”
      “道者可没那本事吧。”
      此话一出,众人哄笑。

      说书人也笑道。
      “我可不敢冒犯道者,说的都是真事,不敢胡乱说话。”

      那打断的人被客栈众多人落了面子,脸色有些铁青,又碍于外面正下着大雨,没法拂袖离开,只好背过身喝了一大口的酒解气。

      “可打起精神来听了。”
      说书人朗声道。
      “话说那日也像今日一样雷电交加,只不过比起那日来,今日干活的雷公电母大概只是奶娃娃咧,没使出半点劲。你们可还记得三个月前那个正午……”

      掌柜原本还听着,忽地余光瞧见那黑漆漆的窗外有个黑影在靠近。
      他打了一个激灵,定睛看过去,隔着模糊的雨幕,他的的确确地看到那个黑影正顶着滂沱大雨向这边前行。

      这里本就是郊区,而看黑影的方向,这还是从荒郊野岭方向过来的!
      这黑天,这雨夜,他莫不是山中含冤的鬼魂?

      掌柜越瞧越觉得这黑影阴森,身上全是冷汗。

      忽地,说书人一个拍案,把掌柜惊醒。
      “没错,我们今天要说的,就是所有道者最想成为的人——得道者。说起这得道者……”

      掌柜环顾客栈的嘈杂与热闹,身上的冷意少了些许,自顾安慰。
      他在这荒郊中也待了许久了,也见识过不少奇怪的事情了,胆子也不能算小。他低头抚慰了自己一会儿,又壮起胆子看过去。

      不见了?
      掌柜探头看了看窗外,没看见那个黑影,顿时又是鸡皮疙瘩。他吊着一口气回到原来的位置,忽地余光瞧见那黑影就在门口。

      他差点没一嗓子吼出来,掐了自己半天才憋着那一口气,小心往门口看。
      那黑影也不能说是黑影,之前隔得远只能看到轮廓,现在看得很清楚,是个男人,还是个穿得破破烂烂、浑身湿漉漉的男人。

      见到是个人掌柜就松了那口气,秉着来者是客的经营理念,他赔着笑脸迎过去。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秋岁引站在门口檐下,正拧着自己那头长及腿间的乌发。他抬眼,礼貌笑道。
      “住店。”

      掌柜呆呆地盯着看,回不了神。

      不可否认,秋岁引那张脸很漂亮,就算是满脸雨水,还有些雨水都没冲刷掉的污渍,那也是十分的漂亮。这满脸的水滴,湿漉漉的发丝,用出水芙蓉来形容都把这个词的褒义变得贬了,贬低了秋岁引的长相。
      这长相是漂亮,但也不会让人心生玷污之情,更多的是诚惶诚恐的敬意。

      秋岁引那张脸不知道是怎么长的,漂亮却又带着神性,眉目皆是古道仙风。

      好一会儿,他忽然回神,发觉自己直勾勾盯着看的行为,连忙行了个大礼,告罪道。
      “对不住,是我冒犯了!”

      秋岁引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礼给惊着了,稍微后退一步避让大礼。他好像意识到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脸,暗道坏了。

      秋岁引给自己捏了个咒,又后退一步给掌柜也作了个揖,起身说道。
      “这是作甚?我不过是个住店的过路人,受不起你这大礼。”

      掌柜毕恭毕敬作着揖,微微抬眼瞧,忽地顿住。
      原先觉得这客人好似神仙,不是传说中的那些虚无缥缈的神仙,而是真正在世界存在的神明,但现在又看不出了,甚至虽然看得出他的神情,却总感觉看不清他的长相。

      “请问客栈是没空房了吗,若是无房,也不必行这大礼。”
      秋岁引温声道。

      掌柜摸了摸鼻子,有些许窘迫,也不知自己这番作态是为何。他直起身,一边往里走一边答道。
      “有的,客官。虽然今夜人多,但还留有几间上房。”

      秋岁引想了一下,估计自己住不起上房。他站在门前,一边拧干滴水的衣袖,一边问道。
      “可有下房?”

      掌柜原以为这客官绝非等闲人,自然是住上房,没料到他问下房。掌柜瞧了秋岁引好几眼,从那破烂的衣服看出来他身价几何。

      也不知为何会觉得他是富贵人家的?
      掌柜心里嘟囔几声,又朗声对门外的人道。
      “真是抱歉了客官,下房都住满了。”

      秋岁引弯腰拧着衣摆,低声说了一声。
      “谢谢关心,但还是别弄脏地板了。”

      “客官,你说什么?”
      掌柜探头问道。

      “没什么。”
      秋岁引总算拧干了,直起身,跨过门槛,走进客栈。

      一股暖烘烘的气息传来,屋子里全是喝酒说书的人在闹着。
      比起外面的冷雨夜,这里的暖光都能平白让人心里暖上片刻,更何况里头还有这么多人气,把整个屋子都带着热乎起来。

      “那你看,这些东西能不能让我住上一间上房?”
      秋岁引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身上仅剩下的那些破烂宝贝,一件件地排到柜台上。他想了想,又把玉石拿回来塞进袖子里了。
      “除了这玉石外。”

      掌柜嘴角抽了抽,这行为和乞讨有什么区别!

      要不是看在这人态度诚恳,他都要轰这人走了。
      掌柜挑挑拣拣地捻了捻台上那果子,问道。
      “这果子……好像只有崖下才有。你是从崖下上来的?”

      他越看越觉得像,这人大晚上的忽然出现在荒郊野岭中,还脏兮兮衣衫褴褛,难保不是刚爬崖上来。不过,那崖虽算不上高,但好歹也是个崖了,徒手爬上来,怎么会是常人所为?大概只是无意获得的。

      “是。”
      秋岁引点点头,承认的十分干脆。

      掌柜被这诚恳的答案给惊到了,连神情都呆了一瞬,没反应过来。
      他还没说什么,就看到面前这人自说自话起来。

      “为何?”
      秋岁引头侧了侧,好像在认真听另一个人说话似的。
      “嗯,言之有理。”

      “我……我说什么了?”
      掌柜颤颤巍巍地问。

      秋岁引被他的声音吸引,回神看向掌柜。
      “抱歉,不是和你说话。”

      “这里……这里难道……还有第二个人?”
      掌柜更慌张了,眼神往秋岁引周围扫了一遍。

      秋岁引笑了一下,没答话,视线往掌柜后的牌子看了一眼,转移话题。
      “得道客栈,是个好名字。”

      恰好这时,说书那边又一个拍案。
      “没错,我说的就是这回名声最差的得道者!”

      虽说现在生人们对道者的畏惧没有以前那样了,但到底还是敬畏。掌柜用了“得道”二字本就心虚,又被秋岁引这么一吓,还听到说书人那一拍案的“得道者”给吓了一跳,瞬间毛骨悚然,鸡皮立起。

      “那什么……就这三枚铜钱,够、够上房了。”
      掌柜胡乱收了那三枚铜钱,又丢给秋岁引一个牌子,像是赶脏东西一样赶人。
      “上房在三楼,你上了三楼左拐第三间就是了。”

      秋岁引有些意外,接过牌子,一边收拾其他的破烂宝贝,一边得寸进尺问。
      “能否给我来件换洗的衣裳,还有一些充饥的。明天我会把钱补上的。”

      掌柜有些肉疼,也没觉得这人明天就能有钱给自己。但毕竟都给牌子了,也只能收留到底。
      他咬了咬牙,点头答应了,要他的姓名记账。
      “识字吧?你写下自己的姓名。”

      秋岁引点点头,拿过纸笔,写到一半,顿了顿,又继续写完了。

      “要说起历来的得道者大多名声不好,少有被世人赞扬的,而这回这个得道者,恐怕是所有得道者中名声最臭的了。说起他的罪行那是滔滔不绝……”

      “等等等等,你这说书人不称职啊,得道者是什么也不说。”
      有人喊道。

      “这都不知道,真是无知。”
      另一边的客官被打断了听书,没好气解答道。
      “得道者都是从出生就被天道所选中的,不仅天生拥有掌握天地自然法则的天赋,而且也是唯一能够真正窥得天道机密的人。至于其他道者,不过窥得些皮毛罢了。可以说,这得道者是世间最知无不晓的人了,代表的是天道,堪比我们传说的神!”

      秋岁引瞧这满堂的酒气、热气,多是嬉闹肆意,好不快哉。他收回视线,路过这闹哄哄的大堂,走上楼梯。

      “没错,就是这样。”
      说书人点点头,说。
      “那得道者无情无义,毫无人性。在半生界里暴戾专政,胡作非为,甚至生活都很靡乱。就连半生界里的道者都对他多有怨言,不愿服从于他。”

      秋岁引走在楼梯上,没理会楼下那说书的声音,只是自言自语温和笑道。
      “惭愧惭愧,名声确实不好。”

      说书人接着说。
      “要说这最能代表他毫无人性的事例,那得是……”

      刚刚那提问的人环顾一圈,好似只有自己是无知的,既有些羞,又不愿被落下面子,转而冲说书人喊道。
      “我怕你胡说,先考考你!你先说说你讲的那得道者叫什么名?”

      虽说这人说话有些无礼了,但大伙也确实想知道,就齐刷刷看向说书人,没出声呵斥这无礼的行为。就连在门口的掌柜也望过去了,只有楼梯上的秋岁引没有看过去,只是自顾自地自言自语。

      “你这斯,还没完了。今儿就到这吧。”
      说书人一拍案就要离开。

      众人忙劝他,可那人不依不挠,叫嚷着说说书人不敢回答,之前的都是在胡说。

      那说书人拿着醒目和折扇就要下台,听到底下那叫嚷,气不打一处来,说道。
      “我怎得就答不上来了?你可听仔细了,那得道者的名就叫做——秋岁引。”

      “秋岁引……”
      掌柜跟着重复了一遍,视线又看回手上的那记账本,上面赫然写道:秋景。
      “同一个姓?那可真是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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