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道者多助》入特

11、得罪

　　秋岁引三人是隐去了身形，只要不是主动作死跑到那群群魔乱舞的家仆之中舞，怎么着也不会被发现。
　　但那块玉石脱离了秋岁引的身，自然就没了秋岁引隐去身形的能力，大咧咧地闯进了那群家仆之中，展示着它的英勇之姿。
　　然后，这英勇之姿就把秋岁引三人给冲散了。

　　总旧一看那群家仆顶着瘪了气的脸盯着这边，尽管知道对方暂时还没看到自己，但还是毛骨悚然。
　　他胆小劲一上来，不靠谱劲也不甘示弱地急忙跟着上来了。

　　总旧好歹算有良心，十分讲道义地问了一句。
　　“你们可要避战？”

　　把旧正捏紧手中的剑，准备战斗，结果就听到总旧这不战而逃的泄气话，气不打一处出，骂道。
　　“滚远些。”

　　总旧现在再没有因师弟大逆不道、以上犯下的骂声而摇头叹息世风日下了，他急忙接了声“好咧”就一溜烟跑了。

　　把旧震惊地瞧总旧跑得飞快的身影，没料到这人真就跑路了。

　　但很快，秋岁引也发声决定跑路，他仔细嘱咐完把旧之后，朝另一个方向跑路了。
　　倒不是让把旧独自面对这群家仆，而是劝把旧避战并嘱咐他些要紧事，之后兵分两路。

　　之所以是两路是因为把旧真怕总旧作死作到真死，生无可恋地前去追那已经跑没影的总旧。但凡总旧没有这么不靠谱，把旧都会想要跟在秋岁引身边。

　　把旧往总旧跑路的方向找了好一会儿时间了，但压根就没有见到他的身影，也不知道这家伙跑到哪里去了。
　　把旧小心绕过前方两个脸皮人偶，走到了不知名处。

　　他以前从来没有来过王家府邸，并不认路。师傅和师兄倒是来过，只不过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王家对天机阁还是很敬畏的，但后来逐渐失了那种尊敬，甚至连畏惧也没了。

　　把旧不知道总旧跑哪里去了，兜兜转转找到了前厅去。

　　比起其他地方到处都是那些人皮人偶的搜查，这里安静很多，瞧不到人影。不过正是因为人少才要进去瞧一瞧，毕竟如果是总旧必然也会跑到人少的地方洗眼。

　　把旧踏过门槛，走了进去。

　　在外面从门口看还没看出什么，一进去之后，那场面就是大变样了。
　　红线，铃铛，黄符纸，还有带血的阵法画在脚下，周围物品的布局也不对劲。这么多东西在一个阵上，看起来群魔乱舞的。

　　一般一个阵只需要画符或者通过一些物品布局，都是看上去比较精简，不会需要这么多要素存在，看上去反而过于繁琐且无用，倒像是拿来唬人的。
　　这个阵法看上去漏洞百出、歪门邪道的，不像是道者做出来的，有点像生界里学了半点皮毛的道士做的。但这些过多的要素，如红绳，铃铛，黄符纸，和物品布局补充了阵法了不足，倒是勉勉强强算一个完整的阵法。

　　把旧不清楚这都是谁做的，里头还颇有一些门道，不太像是门外汉做出来的。

　　要说是道者做的，且不说目的是什么，就是这手法也颇惊世骇俗了，简直是前所未有。而要是生人，那就更难以置信了。
　　阵法这一学问，就是道者也不一定能掌握。总旧那家伙能为了一个阵法的成功而欣喜若狂，就是因为十个道者大概也只有六个懂得阵法，而其中大概也只有三个能够成功做阵。

　　把旧也不会阵法，只是他博览群书，看得多了，自然也略微看得懂了。

　　把旧从围绕悬浮着的众多黄符纸中抽了一张拿开查看，发现是空白的。

　　这里所有漂浮的符纸似乎都是空白的。

　　这也并不出乎意料，毕竟有符咒的符纸并不容易获得，就这满屋子悬浮的符纸，若是都是有符咒的，那便是总旧的全部身家贡献出来也不一定够。而空白的符纸也是含有一定的道力的，对于阵法有些许的帮助，并非鸡肋。
　　只不过，生人拥有这么多符纸，也并不正常。

　　把旧松开那张空白符纸，任由它跟随着悬浮着的符纸继续旋转。

　　他站在阵法外，只要一步就能走进去。

　　虽然知道里面必定有线索，但把旧并不确定自己是否有把握进去之后还能出来，毕竟在外面看着再破烂的阵法，进去之后就是他人塑造的世界，他又怎么有能力确定自己能在别人的世界里突破重围。
　　最稳妥的方式就是，从阵法外找到破阵的法子。

　　把旧并不盲目确信自己肚子里那点墨水，就这点阵法知识，进去相当于自投罗网，在阵外苦寻破阵也等于浪费时间。

　　他正要离开，准备找到总旧，让总旧这个好歹有些皮毛的来破阵。忽然，他从那团团围住的符纸中隐隐约约看到了里头铃铛红绳绑着一个小孩。

　　他转身的动作停了，再次望过去，这回没有看到了。

　　把旧没有忽视那一眼看到的场景，虽然也从未传出过有小孩失踪的消息，但无论如何，都不能不在意。

　　他又给自己施了个清目咒。

　　不同程度障眼幻想需要不同程度的清目咒，并非是一劳永逸。

　　这回，把旧清楚地看到了红绳绑着的小孩了——是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
　　眉毛紧蹙，双目紧闭，脸色发灰，红绳绑的并不紧，但缠绕了很多，几乎是看不清他的身体。

　　把旧没有再犹豫，虽然明知不可，但还是义无反顾地提着剑就要破开这团团围绕的符纸。他踩进了阵法，下一刻，身形消失。
　　他入阵了。

　　叮的一声，铜钱掉在了地上。

　　秋岁引无奈，弯腰捡了起来，并快速躲过闻声赶来追击的那群人皮木偶。

　　他这一路格外不顺，先是“不小心”左脚绊右脚摔了个脸着地，又是一路“无意”撞上各式各样的瓷器、门框、柱子，再是现在，在一群人皮木偶面前掉了装备，引来了疯狗般的追击。

　　秋岁引对这种倒霉已经游刃有余了，也很清楚这是谁在捣鬼。
　　他揉了揉到现在还有些痛的肩膀，又碰了碰额头上被撞出的红淤，呲牙咧嘴地忏悔着他上辈子作的所有恶，以换取现在的报应能够减轻些许。

　　秋岁引往上看了眼牌匾，发现此处就是他要找的藏书阁。
　　他满怀虔诚且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生怕又因为“倒霉”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好在也许那专属于秋岁引的倒霉神累了，玩忽职守了一会儿，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这一回。

　　知识不一定能够当作财富使用，但财富的象征一定是知识。
　　虽说王家在整个生界来说并不能说是顶级的大富大贵，但在这个小地方来说已经是属于最富有的一家了，那么他的藏书阁也就是这个地方最富裕的知识储藏地了。

　　这个藏书阁并不算十分大，但对于这个城来说，是完全符合的。

　　要找半生界的书理应去天机阁，但找生界的书就应该在这里找了。

　　秋岁引关上门，屋子立马就灰暗不少了。他没有点灯，也没有用咒照亮，就这样摸黑找书。

　　这一架架的书籍，他扫过一眼，走到最后一架，一本本找。这样效率是很慢，但因为一些原因，他没有用太大规模的道术来帮助自己。

　　秋岁引的手指摸过一本书，那本书就自动亮了一下书名，里面的内容自动被他识取。一本本书被他这样摸过，但都被否决了。

　　“小岁，你在找什么？”
　　宋换符居心不良的声音。

　　秋岁引的手指顿了一下。
　　宋换符仍不在他身上，而是脱离了他身体，现下声音是在上方。

　　虽然宋换符之前也一直在打扰他，但并没有觉得离得很近。之前就像是在天上看戏，时不时给他使个绊子，而现在就像是在头顶上和他说话。
　　和身处同一个身体的感觉不一样，这种像是靠在一起的感觉让秋岁引有些不适。

　　秋岁引没有抬眼去看，他的手指继续摸着书，说道。
　　“宋兄，真是好久不见。”

　　“哪里，我一直都看着你呢，是小岁你见不着我罢了。”
　　那声音靠得有些近，像是在耳边一样。宋换符像是故意的一样，还带着些不怀好意的笑。
　　“想到这里，我还有些伤心呢。”

　　秋岁引顿住了，这下不只是手指，连下巴都没往下抬，秉着呼吸。

　　宋换符明显看出了秋岁引的不适应，更加变本加厉，声音越来越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在右耳边笑了一声。

　　秋岁引见识过了这人的恶劣性子，知道这人是故意的。现在他估摸着宋换符应该就在他耳边，靠得极近，说不定已经是趴在他右肩膀上了。
　　他默了半刻，干脆松了那口秉着的气，头往右转。

　　那一瞬，秋岁引似乎感受到了面前那股慌不择路飞快逃离的气息。还没等他说上什么，面前这架子书似乎被撞了一样就要倒下。
　　秋岁引心肝都要跳了出来，赶紧伸手扶住，深怕这动静吸引来麻烦。

　　刚扶稳，就听到宋换符有些掩耳盗铃的话。
　　“这是给你的教训。”

　　这话说得大义凛然、愤愤不平，反倒从中透出了些恼羞成怒。

　　宋换符向来是温润儒雅的，就连不高兴的时候都是假惺惺地说些好话背地里使些坏事，在秋岁引面前倒是经常没了良善的气息，也会冷言冷语，但像现在霍然一身呵斥，这还是从来没有过的。

　　秋岁引有些无言，半响虚心求问道。
　　“……敢问小人何处得罪宋兄了？”

　　宋换符也噎了一瞬，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被突如其来的转头给吓得慌不择路没控制住而撞到了书架，更不能说自己被眼睛看到的那一幕根本感受不出的触碰给吓得胡言乱胡了。

　　他稳了稳的身形，温润着嗓音厚颜无耻地挑刺。
　　“不让我把你的身体占为己有，就是得罪于我。”

　　宋换符不骚扰他就好了，秋岁引并不是很关心宋换符那番失态是为了什么，也没有追问。更何况，宋换符明显不想说，秋岁引就更不会去为难。

　　“那恕小人只能继续得罪了。”
　　秋岁引松开已经被扶稳的书架，蹲下来继续查看下层的书籍。

　　宋换符轻哼了一声，没有搭话。

　　秋岁引并没有获得多久的安稳时间。

　　他从最后一排书架查看到中间，还是没有找到。

　　眼前的灰色已经有要变浅的迹象了，并不是周围的秽变少了，而是黄昏最盛的时辰逐渐过去了，现在是黄昏走向衰落的时候。

　　秋岁引瞧了眼凝聚在上面墨色的秽，深知在阵外，这秽更是庞然大物。他没有太多焦躁的情绪，收回眼神继续查找。

　　突然，空间扭曲了一瞬，有种地动山摇的感觉。

　　秋岁引站得稳稳当当，他好像意识到什么，抚过书面的手指有些蜷缩，眉头皱起。

　　宋换符幸灾乐祸地在上方说了一句。
　　“真是糟糕，麻烦找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