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舵》池序

3、保卫

　　林可夏虽然走到包厢另一边了，但眼睛却时不时瞟向池柴二人。越看这两人越不对劲。

　　不得了，这眉来眼去，双眼含情的样子。

　　这是情伤要被治愈了啊。看她来今天邀请柴温知来是个正确到不行的决定。

　　林可夏啧啧称奇，假模假样的一路聊过来，实则是想看看这两人到哪一步了。

　　看二人这姿势，感慨于这速度，不是见色起意就是旧情复燃。

　　而池鹤越想心中越悲凉，堵得慌。这么多年她就是个走进死胡同的人，铆足了劲想出来，却始终被困在原地。到现在像被磨平了的球一样，在她自己给自己设下的那隅天地自怨自艾。

　　她努力的组织脑子细碎的话语，想拼凑出一句说予柴温知，太全神贯注以至于丝毫没有察觉林可夏的靠近。

　　倒是柴温知先发现了，轻咳了一声作提醒。

　　池鹤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慌乱的直起身子，假装拿手机扫屏幕上的二维码点歌。

　　柴温知含笑看着走到面前的林可夏，表情跟之前没什么区别，令林可夏看不出什么来“不好意思，可夏。刚刚说不认识是逗小鹤呢。其实我们认识好些年了。我这次来曲市就是专程为她而来的”

　　【专程为她而来】

　　池鹤听着这六个字，脑袋里跟放烟花似得一声盖过一声。这会儿要是给池鹤按个尾巴，肯定一竖竖到天上去了。

　　“嚯，我说呢，才见第二面就这么…看池鹤那不值钱的样子。恨不得整个人贴在你身上。喂…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林可夏一时间想不出形容词，只隐隐觉得她俩之间之间的氛围不太像许久未见的朋友，倒像是分别多年再见的一对恋人。

　　林·预言家·可夏把头探到池鹤面前，看眼她的手机，又看眼池鹤的脸。啧了一声心想装什么呢，脸红成这样了。反观柴温知，不言语很有御姐气场的坐着，一副大猛攻的气势。

　　池鹤这下是真觉得脸上有些热热的，不知道是酒劲儿上来了还是羞的尴尬的。为了缓解尴尬偷偷把刚点的歌点了个置顶。

　　“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本来热闹的房间在《保卫黄河》的歌声里渐渐安静下来，这是唱的哪一出？

　　在众人疑惑地目光中池鹤毫不犹豫拿起麦克风中气十足字正腔圆地唱着“保卫家乡，保卫黄河，保卫华北，保卫全中国！”

　　柴温知依旧目光柔和地看着池鹤，这歌她们两当年刚确定关系时，池鹤也唱过。时隔多年再听一次，别有一番滋味。

　　那天唱完之后柴温知问池鹤，为什么要唱这首歌。

　　这人长腿一迈站到柴温知对面，行了不怎么标准的军礼字正腔圆字字铿锵地说“报告首长，我要保卫我的岁岁！”

　　一曲唱毕，池鹤目光灼灼地看着柴温知。这次，她已经有能力保护好她的岁岁了。再也不会，让她被风雨侵蚀了，一定。

　　此去经年，她无时无刻每时每刻被名为思念的大火灼烤着，但爱意没有因高温蒸发而是蒸蒸日上。

　　她终于在五年后的夏天迎来了她的生机，迟来的春天使她枯涸的四肢百骸重新染上活力。

　　像旧时的她们在夜晚海边，手挽手踩着海浪迎着风跑。那时池鹤就觉得，柴温知是她的瑰宝，她一定要珍之重之。

　　柴温知还肯出现在她面前，还肯给她机会。这一次，她再也不会选择逃跑了。

　　池鹤紧紧扣住对方的手，十指交缠。她再也不会放开手了。

　　包厢内昏暗的灯光突然消失了，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漆黑。池鹤感觉柴温知在发抖，手变得更冷了。空调还是刚才的温度没有变化啊。

　　“你冷吗，岁岁？”

　　“不冷…”后面的话被歌声盖住了，没听清。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安静的包厢在蛋糕出现后又热络了起来，众人齐声唱起生日歌。

　　主人公林可夏只得先离开池鹤身边一路道谢到蛋糕边，昏黄蜡烛的光照亮了林可夏的脸，本就精致的容颜在妆容的点缀下更出众了，只见她轻合双眼，双唇紧闭，两手于胸前合十行寿星专属环节——许愿。

　　烛灭，灯亮。柴温知没有发抖了。

　　林可夏捏着红裙两侧做了个公主礼。可以说是很做作了，但美人做起什么动作来，都是自带一层圣光的。

　　池鹤本想拉着柴温知一起去到林可夏身边的，但又不想让柴温知被别人挤着，于是独自去取蛋糕了。

　　寿星不顾形象地白了眼重色轻友的池鹤，假装给池鹤擦脸实则是偷偷把抹在手指上的奶油擦在她脸上，而后又给了池鹤两块分量很足的蛋糕切块。

　　一无所知的池鹤还喜滋滋的端着蛋糕原路返回，献宝似得一手一份都递给。全然忘记早上让柴温知少吃点甜的。

　　柴温知憋着笑从包里取了张纸巾，轻柔地擦拭去池鹤脸上的的奶油，池鹤赧然。给林可夏递一记眼刀。

　　“我还是去洗一下吧，总觉得脸上还是黏黏糊糊的，还痒痒的”池鹤伸手挠了挠，确实没什么了。但还是感觉很不舒服。

　　当然如果去了洗手间，岁岁也会一起跟出来的吧…

　　读懂池鹤眼神的柴温知也跟着站起来一起走了出去。

　　林可夏看着很登对的两个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颇有种女大不中留的感觉。

　　虽然是真的很想跟柴温知独处，但是脸上也是真的痒，还是得洗一下。

　　长发随着弯腰的动作从肩头滑落，眼看就要掉进水池里，幸好柴温知一直注意着对方，才能眼疾手快的一把捞住了头发。差点就打湿了。

　　池鹤洗完脸结果柴温知递过来的纸巾，心想岁岁还是这么贴心。又想到这么好的人因为自己吃了那么多的苦，鼻头又酸酸的，巨大的愧疚又要吞噬她了。

　　“我其实、联系过你舅舅，可他…他的意思是我出现会刺激到你让我别再出现了，可我问他原因他不肯告诉我。我…对不起，我没有坚持下去，我逃了”池鹤不敢看柴温知了，她盯着鞋尖，声音很低。

　　“傻瓜，说什么对不起。当时我确实精神状态出了问题，你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不过，以后你可不能跑了。我追不上你了”

　　“还有是因你的鼓励，我才敢选择自己想做的事。你可能不相信，这六年比我前二十几年过的都要轻松都要自由”柴温知双手扶住池鹤的肩头，让她面对自己，看着自己。

　　“别沉缅于过去了，我们都应该往前看。不是你告诉我的吗。只活一次，要勇敢别后悔”

　　是啊…是她说的，是她不知天高地厚时信口开河了。人要怎么才能不后悔？

　　“小鹤，其实四年前我去过枫叶国。我总想着，本来我是有机会看着你念完大学，我可以陪着你喜怒哀乐，一起过平淡悠远的日子”柴温知说到这，嘴角浮现一抹苦笑。

　　“可惜天不遂人愿…可我真的很想你，所以一直积极地接受心理治疗。我以为我好了，于是背着所有人偷偷买了张机票，我那会儿走起路来还不太顺畅，好多人都问我需不需要帮助，来前我还在想，你一人孤身在异国会不会过得不好，但总还是好人多不是吗？”

　　她顿了顿，像在想措辞“我隔着老远就看到你了，可我到底是没好全，我太高估自己了。我也逃了，我还是没有做好见你的准备。我好后怕我的莽撞，幸好没被你看见，不然你该有多自责”

　　池鹤忍不住了，一把搂住柴温知。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她不想哭了，她要勇敢，因她的逃避才让她们错过这么多年。

　　只是听着柴温知柔声细语的解释，心像被密密麻麻的针扎了般的疼。

　　“哟~不知道还以为你们俩掉坑里了呢，多久了多久了，真要铁树开花回自己家里开去，在外边算什么事儿啊。”林可夏看着抱在一起的二人，把包塞到柴温知手里，含笑打量着这二位。一副我懂得的样子。

　　“温知，我才知道我们池鹤酒量这么差，可能要麻烦你送她回去一趟了”

　　说完也不等答复，施施然离去了。池鹤在心底对林可夏道了声谢，得再补她一份大礼才行。

　　这确实不太适合谈心。

　　“岁岁，你现在住在哪？”

　　“我今天刚来曲市，还没找好落脚处”其实是故意不找的，难道两人再见面，池鹤还会放任她住酒店吗。

　　池鹤很自然地接过柴温知的包挂在一侧肩膀上，另一只手勾住她的手臂。歪着头说“我家很空的，去我家”

　　柴温知颔首，池鹤笑开了花。可真是久违的，同床共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