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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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没有办法拒绝谈容起，尤其是江祈予。
这可是和主角做好朋友的最佳选择。
他的视线移开对方衣领下白皙的皮肤，点头同意。
江祈予盘腿坐在床尾擦头发时，谈容起正站在他收藏架前打量那座泛着金属光泽的变形金刚模型。
“小学时大哥送的生日礼物。”江祈予随手把毛巾甩到椅背上，“当时他教育我平时就该少玩这些玩具，多读书，结果第二天就出现在我床头。”
“大哥其实挺关心你的。”谈容起指尖抚过模型关节处的胶水痕迹，随意地说着，“我曾经见过别人修拖拉机时也用这种环氧树脂。”
他忽然从睡衣口袋摸出个磨角的游戏币，“我十五岁在汽修厂打工，客人用这个抵了五十块工时费。”
话题跳跃得很快，但这才是最稀疏平常的交流，没有逻辑，跨度极大。
江祈予听着他的话，小狗眼睁大了：“你竟然还去汽修厂里面打过工？容起，你可真厉害！后来呢后来呢？”
他像是在听故事一样，小说里空荡的情节被一点一点地填补完善，意识到了面前坐着的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攒到二十个游戏币换了条轮胎。”
江祈予听着他的话，突然掀开床垫，趴到床下，翘着屁股找了一会儿。
谈容起失语地看着他，眸光有些凝滞。
江祈予动作很快地从床底下扒拉出一个铁盒子，里面哗啦啦倒出一铁盒的游戏币：“上初中时翻墙逃课去游戏厅，被大哥逮住一次后还给我没收了全部。”
他拈起枚印着草莓图案的递给谈容起，“我记得你喜欢草莓，这个送给你，留个纪念吧。”
要不是真的喜欢，他也不会把这些东西放在自己的房间里保存这么多年了。
谈容起望着掌心的粉色草莓币，轻笑出声。
冷白月光忽然被云层吞没。
江祈予只开了房间里的落地灯，光线暖融融的。
他下去放盒子时，撞翻了搁在床头柜上的相册，谈容起下意识去接，却被掉出来的一张照片背面硌到手指——那是张被剪去五分之一的照片，空余位置贴着江祈予幼儿园得的小红花。
看背景是在幼儿园的滑梯面前拍的，两个小男孩站在一起，各朝一边抱起了手臂，谁也不服谁。
“这是我小时候剪下来的。”窸窣的布料声响起来，江祈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尴尬，“当时是我和单听、况边叙三个人一起拍的，单听走了之后我就把他的那部分给剪掉了。”
“你们的关系似乎还不错。”停顿了一会儿，谈容起才说出这句话。
床垫忽然下陷，谈容起嗅到橙花沐浴露的香气混着淡淡药油味。江祈予卷着被子滚到里侧：“害，小时候的事了，别说啦，我和他现在就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啦。”
“对了，你修车那会儿最想买的什么啊？”江祈予明显不是很想提及那些人，索性转移话题。
啪嗒一下灯关掉了，只有些月光洒进来，照亮了床尾的一角。
“挂颈风扇。”谈容起平躺时碰到对方微凉的脚踝，手指不禁攥紧了，“因为四十度高温给宝马换变速箱，汗滴在真皮座椅上会被扣钱。”
他也不知道自己无意识地在说些什么。
江祈予身上的温度升高了，躺在被窝里没一会儿，他就成了一只小暖炉。
这样的天气把他抱在怀里刚好合适，哪怕将房间里的空调关了也没事。
江祈予听见他的话，忽然翻身撑在他上方，手机屏幕光照亮少年乌黑的双眼：“既然这样，我以后赚钱给你买一个空调好不好。”
谈容起没由来的笑了一下，江祈予身上的香暖气息一同朝他涌来，让他面颊不自觉地充盈了血色。
江祈予不高兴地说：“怎么啦？我知道送这个还不如送一辆车好，那我以后给你送车好了，我绝对可以凭自己的能力买到，你可别小瞧我了。”
“阿予。”谈容起按住他乱翘的发梢，“我没有小瞧你。我觉得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只是我现在不需要那些。但是如果以后你把它当作生日礼物送给我，我也会很高兴的。”
“啊！”江祈予栽回枕头哀嚎，“早知道就不说了，后面留着当成惊喜再告诉你该多好。”
月光重新漫进来时，谈容起看着天花板上的树枝倒影，说：“没关系，其实我刚才也很惊喜，并且会一直开心。因为你送我的，不仅仅是礼物，还有那份在意我的心情。”
江祈予的笑声闷在枕头里：“你也太会说话了吧，容起。等你生日了，我要……”
渐弱的尾音被绵长呼吸取代，谈容起轻轻抽走少年攥在掌心里的草莓币。
走廊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他在江旭望推开虚掩的房门前闭眼装睡，任由江祈予的膝盖抵住自己的脆弱。
*
江旭望解开第二颗铂金袖扣时，发现指腹上面竟然沾着些许财务欺诈举报信油墨。
他刚路过江祈予的房间，恰好注意到了他房门的虚掩，皱着眉头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他就露出惊讶的神色——房间里，两个意想不到的人正并肩躺在一起。
也许是开着空调的温度有些高，所以被子已经掀翻到了两人的腰身。
他看见谈容起的手正搭在江祈予腰间，拇指恰好抵着睡衣下露出的雪白软肉。
江祈予那尚未成熟的，属于青年人的软腰线条没入睡裤之中。
他们二人亲密的姿势让江旭望的眉心不禁牢牢拧紧。
家里的别墅很大，空房间也很多，为什么要特地睡在一起。
月光从菱形窗格里漏进来，在蚕丝被上切出冷白的几何图案。
江旭望倏地想起在很久之前的一个董事会上，江祈予也是这样蜷在他的会议室沙发睡觉，后颈还粘着他早上亲手给他撕下去的退烧贴。
当时财务总监正在汇报第二季度的亏损，他却分了半分钟的神去计算药效持续时间。
之前精确计算温情是他们的常态，他以为那时候的自己已经算是一个稍微合格的兄长。现在看来，也不过是错觉。
“大少爷，容起少爷房间离得空调坏掉了，我已经安排人明天上门维修。很抱歉，这是我的失职。”管家端着木制托盘，如同从暗处浮出的幽灵。
托盘上放的是养生的中药，这段时日江旭望熬得太久，身体抵抗力有些下降，有些许感冒，要喝点药维持身体康健。
褐色药液在骨瓷杯里晃出涟漪。江旭望接过时杯口忽地倾斜了些，但是他没有刻意躲闪，任由两滴药汁坠落在自己的袖口上。
床上忽然传来布料摩擦声，江祈予无意识将脸埋进谈容起颈窝，这个动作让江旭望喉结无意识攒动。
走廊古董钟摆晃到第四下时，谈容起像是忽然在梦中收紧手臂。江祈予被勒得轻哼一声，睡衣领口滑落露出锁骨下的淡红痕迹。
药液凉透的苦涩在舌根炸开，江旭望转身离开，压住了心头淡淡的烦躁。
这一夜有人睡得极好，有人却难以安眠。
*
晨光熹微。
薄薄的光落在眼皮上，雾气被光撕碎，江祈予挣扎着从睡梦中惊醒。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被一只大蟒蛇给一点一点地缠绕住，有种快要呼吸不上来的错觉。
睫毛就像是无助的蝶翼一般颤动着，他猛然睁开双眼——
谈容起手脚并用地抱住了他，就好像是把他当成一个玩偶似的搂住。
他一动，对方就惊醒过来。
谈容起的睫毛很长，还很柔软，仿佛像是婴儿的睫毛。他刚睁开眼的那一刹，眼中还有些迷茫，没过多久眸中就一片清明。
江祈予翻身起床，对他说：“你的睡相竟然比我还差，啧啧。”
谈容起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愧疚：“对不起……我没想到。”
江祈予很大度：“没什么，不就是被人当成抱枕吗。你快起来吃饭啦，别一会儿迟到了，被大哥逮到了我俩都得完蛋。”
他还在自己的脖子上用手比划了一下，把谈容起给逗笑了。
谈容起点头：“好，那我先回自己的房间。”
他起身时，在床边看到了几滴褐色的水迹，不由得顿了下。
昨夜他没有完全睡着，听到了全程动静。
现在一看，江旭望竟真有几分关心爱护弟弟。又或者是……有其他心思。
谈容起下楼时，江祈予已经在餐桌前坐好了。
青年还在打呵欠，而坐在长桌另一头的江旭望嘴巴翕张，似乎在说些什么。
晨光漫过青瓷餐具，七点钟的日光被银质蛋杯折射成碎钻。
江祈予目光注视着佣人将雪蛤燕窝羹注入他面前的霁蓝釉小盅，竖着耳朵听他哥说话。
谈容起走下去时，那声音顿了下，复又继续说道：“家中并不是只有一个房间，你们下次可以找另外的客房分别住下。也算是稍微学习一下怎么妥帖地对待来家中造访的客人。”
他找个位置坐下，佣人们也很快为他端上了早餐。
谈容起用镂空银勺搅动纯白的牛奶，冰糖撞击杯壁发出些许脆响，他笑道：“大哥，下次我们会注意的。但我和阿予是关系好，觉得睡在一起可以增进感情。而且我刚来江家不久，对这里并不是很熟悉，匆忙之中就只找到了阿予。”
江旭望深灰西装的袖口扫过餐巾环，他放下了餐具，平静地看向谈容起：“你要快速适应，江家是你的家。”
晨光里未落定的尘埃像是漂浮的糖粒，江祈予喝了几口燕窝，没看懂这俩兄弟私底下掩藏的刀光剑影。
他还在大大咧咧地说：“睡哪都是一样的，不过哥，我们知道你的苦心，会听你的话啦。”
那明争暗斗忽然就消弭在无形之中，谈话结束，几人安静地用起餐来。
餐后，江家三兄弟就该去忙各自的事了。
江爸江妈也只是回来了一阵子，等所有事都尘埃落定，他们又得飞回国外了。
二人对海外市场的业务开拓极为看重，因此连招呼都没跟三兄弟打就离开了。
江祈予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他还会反过来安慰也许不太习惯的谈容起。
他那张光艳动人的细白粉脸满含笑容，看着尤为可爱。
谈容起倒是很淡然，也许他同样继承了江家的薄情冷淡，又也许是他本来就长大了，所以对父母亲情的渴盼并不像小孩子那样强烈。
加之他曾经拥有过满含关切的母爱，自然不会对江家亲情有多在意。
他只是看着江祈予凑过来的笑脸，心生动容。
*
江祈予钉在计划表上写下的荧光笔迹已经褪成鹅黄色，德语动词变位表与Java编程指南交替压在吃剩的饭团包装纸下。
笔记本电脑散热口卡着的银杏叶，是上周二赶早课时粘上的——那天他同时接了四个外包UI设计单。
在教授讲解虚拟线程技术时他昏睡过去，醒来发现谈容起不知何时在他代码注释里添了优化方案。
江祈予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忙学习和生活，让自己的生活被充实的安排给填满。
在一开始需要达成这些计划时，他感觉精神都要负荷到爆炸了，甚至还少有的失眠了，夜晚蜷缩在被窝里眼睛瞪得像是铜铃。
雪团子飘浮在他身边，不解地问他：【你干嘛要这样拼命嘛，就算是以后不继承江家的产业，你也依旧能活得很不错嘛。咱们已经得到了主角的青睐，无论如何都不会落到原著的下场了。】
江祈予翻开厚厚的书页，无声地笑了下。
他没有反驳，只是说：【我喜欢沉浸在忙碌学习的感觉。】
雪团子于是不再多劝。
早上的江家客厅。
江旭望抬起脑袋瞥了眼身后的座钟，分针正卡在晨间会议的预设闹铃位置。他面前摆着三份冷掉的鲑鱼三明治，牛奶也早已失去温度。
说是要赶来要跟他一起吃早餐的两个人，没有一个是准时到了的。
他不再多等候，径直回了书房去参加线上会议。
谈容起推开江祈予的房间门时，正看见他把脸埋在一本书里打盹，一旁的书桌上还粘着便利贴，上面是他自己写的“凌晨三点前交数据库架构图”。
早餐铃响到第三声，江祈予突然惊醒，手肘猛地碰翻了冷萃杯。褐色液体漫过系统开发文档，在谈容起刚整理好的学习材料上洇出群岛状痕迹。
“嘶，完蛋了！”江祈予手忙脚乱地一连扯了好几张纸，慌里慌张去盖在脏污上面，试图拿纸巾吸走上面的污痕。
谈容起走过来帮助他：“别着急。”
他动作显然要井然有序许多，轻缓地擦掉水渍，看了眼上面的字还能看得清后，稍微松了口气。
随后他将已经湿透的资料摊在落地窗边，正午阳光穿透纸页，纸上的字迹投影在江祈予翘起的发梢上。
江祈予睁着眼睛看着他动作，在他转过身来之后，勉强收起了脸上心虚的表情。
谈容起对江祈予说：“你这段时间好像有些超负荷学习了。”
江祈予迟疑：“有、有吗？”
谈容起面上的表情很诚恳：“我没有骗你。如果超出了身体的预期，结果反而会事倍功半，对你的学习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这话江祈予信，他把面前的资料一推，很干脆地说：“好吧，劳逸结合。”
他朝着谈容起伸出了手，对方不像是第一次那样迟疑，反而一把攥住了他的手，把他拉了起来。
“那我们来打打游戏吧，好久没玩了，正好放松放松。”
他自己不但有塞在茶几下的游戏机，家里面还有个游戏房。
谈容起近些日子其实也不轻松，不过看见江祈予活力满满的模样，却是骤然舒了口气，应道：“好。”
*
水晶吊灯将三人的影子钉死在瓷白色的餐桌上。
江祈予用刀尖戳着西蓝花，眼皮随着挂钟摆锤规律下垂。
谈容起忽然将汤碗推到他肘边，瓷底与大理石碰撞的脆响惊得他手抖，银叉在盘面划出尖锐的降调。
江旭望拿着筷子进食的节奏纹丝未乱，却在江祈予第四次点头时，将黑椒汁浇上他盘中冷掉的薯角——这个动作让管家瞳孔微缩，毕竟大少爷江旭望可从不会亲自给人布菜。
说不清他现在是生气提醒江祈予在餐桌上的失态，还是真的在帮他。
“以后工作和学习都不要这样晚了。”江旭望用餐巾擦拭两下自己的嘴角，“这对你今后的生活方面并没什么好处。”
江祈予把脸蛋别向自己面前摆放的玉米汤后，蒸腾的热气暂时掩盖了他眼底血丝。
他很是老实地聆听教诲：“知道了，大哥。我下次会注意的。”
江祈予知晓这是在真心爱护自己，所以乐意接受。而他一连被两个人连续教训，看来这次是真的过了头。
他在心里默默叹气，暗自劝诫自己过犹不及。
*
这些天江旭望身体有些不适，把公司事务全搬回了别墅处理。视频会议取代了实地巡查，成摞的报表堆在书房桌上。
今天用过午餐后，他破天荒推开了家中的露台玻璃门。正在收拾餐具的佣人们交换着诧异的眼神——往常这个时间，大少爷江旭望早该在书房批阅文件了。
三楼露台正对前庭花园。晴光里，江祈予单肩挎着书包往院门走，身旁穿着羊毛大衣的谈容起正比划着说什么。
江祈予突然笑弯了腰，伸手去捶对方肩膀。
谈容起顺势拽住他手腕，两个身影在鹅卵石小径上晃成歪歪扭扭的影子。
江旭望眉心的竖折深了几分，眸光也有些沉郁。
他扶在雕花栏杆上的手紧了紧，腕表表链硌进皮肤。
楼下传来汽车碾过路面的声音，后视镜上挂着的金属吊坠在阳光下划出细碎光斑，晃得他眯起眼睛。
白日飘来的风卷着未愈的咳嗽涌上喉头，在胸腔里闷成一声叹息。
江旭望回到书房时，五份待签文件还摊在晨间的位置。
视频会议进行到一半，他不知第几次把并购方案里的数据看串行，直到财务总监在屏幕里清了两回嗓子才惊觉失态。
“江总，要不然……把明天行程调整一下？”来他家中汇报工作的秘书抱着日程本欲言又止，目光扫过桌上凉透的参茶。
窗边绿萝叶尖挂着水珠，在中央空调风里微微发颤。
“不必。”江旭望回过神，端正心绪开始认真工作。
当最后一份财务报表归档时，夕阳正把紫檀木桌面染成琥珀色。
江旭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去够烟盒，金属打火机“咔哒”声与敲门声同时响起。他以为是管家，头也不抬地说：“进。”
他盯着屏幕上的安保方案没抬头，直到听见帆布鞋底与地毯摩擦的沙沙声。
江旭望发觉不对，他抬头一看。
江祈予正端着茶盘走过来，里面装着茶水和点心，摆的全是他爱吃的。
茶盘磕在鼠标垫边缘发出轻响，柠檬挞的酸甜气息冲淡了满室烟味。
江祈予抽走他指间的签字笔时，虎口蹭过一片微凉的皮肤：“大哥，你辛苦了。”
“但是，之前是谁跟我说的要劳逸结合啊，现在你怎么过度消耗自己的身体啦？你现在感冒了，最应该去做的不是休息吗！”
江祈予说的义正言辞，眼里满是对他的关心。
他在劝他去休息。
他说话的时候，还故意把资料推得离他面前远些。
江旭望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他心底是很受用的，却还是矜持冷淡：“让你费心了，不过我心中有数。”
江旭望喉结动了动，指节叩在檀木桌沿，青瓷杯沿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轮廓，他说：“这些琐事不用你亲自来，要记得自己的身份，心思放在学业上。”
江祈予睫毛颤了颤，给江旭望倒茶的动作顿住。他脸上的笑容也微微僵了下，不过很快又神态自若。
“大哥，我对你好那不是应该的吗？”少年尾音轻软，满是诚恳。
江旭望嗯了下：“你用心了。”
窗柩漏进的夕照在报表堆上切割出明暗交界。江祈予退到门边时，瞥见兄长握着钢笔的指节微微发白。
家中雕花木门将合未合之际，一声几不可闻的“茶不错”混着紫檀木香飘出来。
江祈予嘴角翘得老高，又在回想起自己刚才的狼狈时强行压下去。
果然封建牌的大家长不是那么容易讨好的！
江祈予怒气冲冲，走廊大理石地面倒映着他骤然绷直的背影。
他在出了书房之后，被系统这只雪团子撞了满怀。
江祈予困惑：【怎么了？】
雪团子语气非常亢奋，它激动地说：【好事儿啊好事！你大哥现在已经被划分到了友好阵营！离你稳稳抱住他们的大腿相距不远啊了！！】
江祈予怔住，果然男人心海底针，刚才嘴巴硬倒是挺硬，谁知道心这么软。
他快步走向厨房，取出与先前给大哥江旭望那份差不多的茶点托盘。
被烘得微热的瓷盘边缘贴着掌心，点心格整整齐齐码着核桃酥、桂花糕和杏仁豆腐。
这些全是谈容起偏好的中式茶点。
叩门声在二楼走廊响起时，谈容起正对着电脑揉太阳穴。
不同于江旭望隔着门板那声冷硬的“进”，他亲自起身拧开了把手，露出青灰的下眼睑与发皱的衬衫领口。
这个月他像被抽打的陀螺，白天要应付金融类的专业课程和互联网课，傍晚得去江氏集团跟着特助学项目统筹，周末还要跟着大哥江旭望出席各种酒会认人。
二十年来在普通家庭养成的作息，被强行掰成继承人模式运转。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江家虽亲情寡淡，倒没有电视剧里争产夺权的戏码。
江祈予也和之前一样，喜欢过来找他说话，总是活力满满，笑意吟吟。
他侧身让出空间，江祈予抱着托盘挤进这间房，暖黄壁灯映出满墙烫金封皮的管理学典籍。
比起江祈予屋里堆满游戏主机和模型的凌乱空间，这间客房更像酒店套房：定制西装整齐列队在防尘罩里，书桌左侧摆着商学院的教材与江氏集团三个季度的报表，右侧则是国内顶尖学府的互联网学课件。
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在红木桌面上泾渭分明地铺展，像被无形尺规丈量过的平行线。
不如江祈予曾经去他那套房子时留下更多温馨的痕迹。
江祈予满脸笑容，把杏仁豆腐推到谈容起面前，歪着脑袋说：“辛苦啦，我给你带了些点心和茶，要记得好好休息哦。”
谈容起闻言怔了怔，冰封的眉目忽如春溪破冻。落地窗外飘进淡淡的腊梅香，混着红茶氤氲的雾气，在冷色调的房间里洇开一小片暖色。
他本该憎恶这个夺走自己人生的江家小少爷。可每当江祈予捧着点心推门而入时，那些尖锐的情绪便像阳光下的露珠，还没落地就蒸发了。他甚至连迁怒对方都做不到。
他看着他，心里只会涌现出淡淡的喜悦。
不同于和大哥江旭望冷声告诫江祈予不要做这些，他是江家小少爷，要时刻注意自己身份的行为。
谈容起眼睛弯了弯，温柔地说：“谢谢你，阿予。”
他也不想拂了江祈予的好意，将自己繁杂的学习教材和工作资料往一旁推去，很给面子地吃起来。
他还把点心递到江祈予嘴边，说：“你也不轻松，一起尝尝吧。”
江祈予不客气地嗷呜一口吃掉，舌头和嘴唇触碰在谈容起的手指，湿润微沾，谈容起微微有些僵硬，耳垂慢慢染上热意。
江祈予浑然不觉，跟谈容起说起事：“忙完这些天我就要去自己的公寓住了，那里要近一些，方便我工作。”
谈容起想起他还在学校附近有住处，他确实是在那个地方来去更方便些。
他忽然说起：“其实我在江家一个人住着也有些不自在。”
前半生一直都是普通人，就算是成为了所谓的大少爷，也还是做不到坦然自若地接受。
江祈予给他出主意：“既然如此，你可以在学校附近也买一个房子。”
谈容起直接忽视了那句话，像是很无辜地反问他：“那我可以和你住在一起吗？”
江祈予惊讶。
谈容起说：“今后你不是要出国留学，还让我教你做菜吗，住在一起当然会更方便一些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让我和你住在一起吧。”
他垂眼擦拭指尖沾到的焦糖，却擦不掉皮肤上残留的温热触感。
江祈予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介意，我当然不会介意啦！太好了，那我现在就准备你住过去的东西吧，其实也没什么太多要拿的，带一些常用的东西就可以。其他的可以再买，我那里也不是很缺东西啦。”
他用实际行动表现出自己很欢迎谈容起的到来。
谈容起望着满屋子乱窜的身影，忽然觉得这个过分工整的房间开始松动。
就像他现在的心境。
夜色漫过窗棂时，江旭望正用银筷尖拨弄清蒸石斑鱼。
瓷白餐桌上“咔”的轻响，象牙筷架震得普洱茶汤泛起涟漪，他淡声问道：“这个家里是有针在扎你们吗，一个两个都待不住。”
“大哥还说我们呢，你之前不也是一样吗，好长时间都不回来一次。虽然我们搬去公寓住，但也会回来用餐的呀。”江祈予戳着碗底的桃胶小声嘀咕，桌布下的膝盖碰了碰谈容起。
后者坐得笔直，衬衫扣子系到最顶那颗，连忙跟着帮腔：“大哥，我们两个会有分寸的。每周的家宴也不会缺席。”
水晶吊灯在江旭望的袖扣上折射出冷光，他不再多言：“随你们。”
两个努力说服自家大哥的青年相视一笑，就像干坏事得逞了似的。
他们第二天就搬到了公寓里面。
恰好又是周末，谈容起就顺路带他去超市里面购物，买些做菜需要的食材。
冷藏柜的白雾扑在玻璃片上，谈容起推着购物车看江祈予穿梭在货架间。那人举着两盒雪花牛肉转身时，暖黄顶灯落在他带笑的犬牙上。
“我们买牛肉还是鸡肉啊？”
“为什么要挑选这个牌子的？”
“原来买蔬菜还有这么多的讲究吗？”
江祈予就像是第一回到超市里的孩童，牵着家长的手，叽叽喳喳的有好多疑问。
他从小锦衣玉食，一直在江家被富养着长大，根本没有相关的常识。
谈容起也很有耐心地将所有答案都告知他，并且教他究竟该怎么做，没有一点不耐烦。
江祈予踮脚去够顶层货架，卫衣下摆露出小片腰线。
谈容起匆匆扫了一眼，又赶紧收回视线，伸手帮他去拿那层的沙拉酱。
俩人从地下超市出来，初冬的风裹着腊梅香将购物小票吹卷。
*
江祈予决定在谈容起面前大展身手，他把系统这只团子扔到了沙发上去玩。
他随后就把超市购物袋往料理台上一倒，摸出手机啪地贴在冰箱门上。暖白灯光流过他绷紧的下颌线，屏幕上“新手家常菜”的教程正循环播放着备菜视频。
“我先做一遍试试看，你别插手，先瞧瞧我的水平再说。”他扭头警告倚在门框上的谈容起，卫衣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小臂淡青的血管，“等我翻车了你再救场。”
谈容起笑着举起双手退到中岛台边，看着小少爷把生抽蚝油摆成阅兵方阵。
江祈予一开始都分不清柴米油盐酱醋茶，先是把所有刚买回来的调味品都研究了一下，分了下包装，然后才按着教程开始洗菜切菜，做些炒菜前的准备工作。
西芹在刀下裂成犬牙交错的形状时，江祈予皱着鼻尖对比视频里的菱形块。沾着水珠的胡萝卜滚过砧板，削皮器在指节蹭出红印。
谈容起望着料理台上逐渐堆积的狗啃式食材，忽然想起这人上周对比着互联网教材做的思维导图，也是这般横冲直撞的认真。
这些工作极为烦琐，但是江祈予倒做得挺认真的。
它不像学习和工作还需要费脑，有时还能称得上是种解压的方式。
等他处理完各种食材之后，再回头一看，处理的竟然还不错。
身为新手，他只出了食材处理得没有那么完美这一个问题，毕竟刀工这种技能没个几年的功夫是练不下来的。
接下来就是炒了。
“滋啦——”热油溅开的声响惊得江祈予往后蹦了半步，锅铲与炒锅碰撞出清脆的打击乐。
他像指挥交响乐般在灶台前辗转腾挪，左手攥着手机狂点暂停键，右手抓着糖罐往宫保鸡丁里抖落雪白糖粒。
当电饭煲“叮”地弹出白雾，谈容起看着三菜一汤怔了怔。焦糖色的糖醋排骨泛着琥珀光泽，番茄蛋汤飘着翠绿葱花，唯独炝炒藕片糊了边。
江祈予回过头，眼睛亮亮地回望谈容起，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尝尝！”江祈予攥着锅铲柄的指节发白，鼻尖沾着豆瓣酱渍。
谈容起走过去，他夹起块排骨，酸甜汁缓慢地流动着，他不加迟疑地喂进自己的嘴里。
落地窗外暮色四合，抽油烟机的轰鸣里混进他含笑的评价：“比一些餐厅都还要强。”
“有、有那么完美吗？”江祈予听见他的赞美，挠着头说些谦虚的话。
可是他的嘴角上扬得却比AK还难压。
他心里同样升起了极大的期待，夹起一筷子的排骨塞进嘴里。
嚼了两下之后，他面色微微有了些变化。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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