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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降临(01) ...

  •   电视上仍旧播放着前几天的新闻,警局和市政府在市中心为“红龙”建了一座雕塑,剪彩仪式上道林家的独子难得出面,神情忧郁,没有多少开心的情绪。当然,没人会对一个刚刚失去母亲的孩子再多苛责什么的,尤其是奥利维亚道林女士和那位红龙死在同一场动乱中。

      考虑到十几年里红龙与这位“血腥白玫瑰”的各种桃色纠葛,一些三流报刊甚至刊出了“殉情”、“同死”等标题,试图最大尺度上地博人眼球。

      而阿利克斯道林,一个幸运地被道林企业的女总裁从孤儿院捞出来的“下等杂种”,相同的具有爆点。

      闪光灯下,这位穿戴体面的小绅士随意点了一位颇为年轻的报社记者,那位也许有点良心的记者受宠若惊地瞪大眼睛之后很快找回了他的职业素养,他询问他对红龙的看法。相信那个记事本里大概有至少二十个比他嘴里吐出的那个问题要恶毒千百倍的提问,比如作为一名养子年纪轻轻就继承道林家整笔遗产有何感想这种。但是,就像前面给那位年轻记者下的定语——有点良心,他问出了一个普通的公式化的问题。而年轻的阿利克斯沉默地向那位记者递出一个温和的目光以示感激。

      “这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先生,我的私人情感很难为他说些什么。但他的伟大毫无质疑。红龙又一次从犯罪中拯救了我们的城市,然而他并没有从灾难中拯救出自己。”

      公式化的套词,在座的有些记者甚至认为这是这位“名不副实的道林”故意安排的戏码。

      “他为这座城市奋斗终生,如同我们所能想象出来的一个好人所能做出的一切。无论他是……”似乎是想到了已逝之人,为了掩饰表情,阿利克斯那张似乎为了遮掩憔悴神色的化过妆的脸撑着露出一个笑,“无论他是否是真正毫无私心。”

      “他拯救了一切,我们理当为此有所回应。这就是我站在这里的原因。”

      “哦,我猜那个养子开心死了,现在整个道林家都是这小白脸一个人的。”房东站在破旧的沙发背后愤恨地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啤酒,“该死的幸运小子。”

      “我可不会说他幸运,等着看那些董事会那群人会怎样磋磨他吧,绝对要把这小子的血都抽干净。”坐在沙发上的人非常年轻,原本青涩的声音低沉沙哑,似乎是吸烟太多的恶果,言语愤世嫉俗,单从语气上却看不出来。年轻人躬身拿起遥控器,指节的厚茧刮过按钮,“还有那些慈善基金,‘人死政废’,坏透了。”

      这时候刚刚开口的男人反而要温和一些了。似乎是想要安抚一下,衰白发色的老头从背后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语气真诚,“保罗,想开点。也不是总有坏事,至少这地方再也不会闹‘龙灾’了。”

      “……”年轻人按下按钮调换频道,似乎是一部情景喜剧,屏幕里金发的漂亮女性被咖啡淋了一脸,劣质的罐头笑声一时间充斥了整个屋子,“也许吧。”

      挠了挠头,年轻人放下那个灰黑的遥控机器,起身告辞,“走了,‘老爹’,明天再见。”

      “嘿!小心点儿,别被‘血翼’逮住,他最近死了爹正在发疯呢。”男人向他甩出一个包装三明治。

      不用回头,年轻人反手接住了厚块的三角物体,撕开包装咬了一口,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知道了。”

      这是他自回到新布劳德以来吃到的最丰盛的菜肴,不算太新鲜的切块吐司面包,夹着两块午餐肉。年轻人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能感谢“老爹”对于自己的善心。

      外面一场瓢泼大雨,声音如同引擎轰鸣。从天上降临的水针如同万千箭矢,人说箭矢如雨,但在这里,用年轻人的话说——是雨如箭矢。

      这雨下给富人,下给穷人,下给义人,也下给不义之人。

      感谢城市尚算不错的地下管道系统,道林家在建造上面颇花了一些心思,令它如今还没有将“管道改进”这一提案放进自己本就繁杂到几乎无法处理的一堆文件的前列。

      保罗,或者说阿利克斯在自己用力撕咬食物时感到一种愤怒被宣泄的微妙感觉。有时候暴力于进食就是能够给人带来快乐,即使再怎么粗浅苍白也没人可以否认,那就是快乐。

      新布劳德的东区作为毗邻布鲁德海文的区域,相对于西边那些体面人的确有些……好吧是非常大的差距。但还好,总归还没到哥谭的那种地步。阿里克斯混迹在“脏水区”已经有一段时间,至少现在没人会觉得这地方出现这么一个年轻人有多么怪异了。

      保罗福斯特,意大利移民,父母双亡,靠着一点小聪明在这里里求生活的聪明混账小鬼。一个完完全全的假身份。在红龙死前阿利克斯经营这个身份已久,现在勉强算是个天赋异禀的情报贩子。这就是为什么“老爹”会那么器重他的原因。

      红龙死得突然,尽管她和阿利克斯已经做过预案,但还是比预想的要早,也更糟。一些线人完全不能再联系了,情报有空白网,不再完善,只能重新安排。

      城市还沉浸在失去她的阵痛中,但还远远没到设想最坏时候。这时候就要感谢母亲在秘密身份上对于性别的模糊化,只要不要起一个明显标志性别的,以“man”、“woman”这类词语作为后缀的代号,或者做一条专门显露男女身材的紧身衣制服,转而以遮掩性征的厚甲、低沉的嗓音现世,人们自然先入为主地认为红龙是为男性。事实上,除了一些亲近的战友外,直到奥利维亚死亡,没人发现这一位正义联盟成员的真实性别,而血翼也无需澄清。

      秘密的遮掩总是要费尽心机,就像直到十岁之后,他才通过“收养”这一程序,成为自己生理意义上母亲名义上的“养子”。

      阿利克斯行走在楼梯上,发黄的白色高帮鞋偏硬的厚鞋底磕在沾满灰尘的阶梯上,发出沉沉的响声,通过楼梯特有的回形螺旋上升、放大。和外面的大雨相比,这声音拔然而出,也从未淹没遮蔽。

      一楼有三个房间是属于保罗的,但阿利克斯没准备去屋子内,楼门口信箱内有线人传来的信息,按照时间来看在雨水降临地面之前,尽管特意提示了防水处理,但尽早掌握在手里才是明智的选择。

      他看了一眼窗外,雨一直在下,乌云集结,仿佛玻璃下聚流欲坠的水珠,摇摇欲坠,顷刻之间便要坍塌。闪电在其中流窜,偶尔代替星月闪过苍白的光。

      这不正常。阿利克斯接受过战斗训练,而门外的异常即使是正常人也能感觉到不对劲。

      雨势太大了,自天空而下的雨幕几乎毫无空隙地占领了整个空间。

      幻境?魔法?还是从哥谭私运的改良版恐惧毒气?但愿不是最后一个,他现在还不想和蝙蝠侠交接案件。从右边小腿绑带抽出匕首,阿利克斯放轻脚步,手指攥紧把手,向内拉开大门。

      作为一名祖辈虔信基督的欧洲传统白人男性,阿利克斯自己对于那些什么天主耶稣的那一套持保留意见。善者得救,恶者得惩,这种理想东西毕竟不会由什么长着不知道多少眼睛与翅膀的鸟人带来。然而或许是那一刻的气氛过于神秘,在那一刻,至少在那一刻,他似乎的确将他当作某种神秘的启示,看着龙的眼睛仿佛看到了某种神圣降临。

      流传于世的美人大多只存在于银幕上某一刻的经典瞬间,在光与影的刹那,那些男男女女的蛊惑远不止于皮囊,粗糙蹩脚的影像拙劣临摹出一点神情便可使大部分人神魂颠倒,忽视那些面目身材上的瑕疵或不协调,仿佛是对美神的某种招魂。

      祂坐在他门前,暴雨交加中黑发蓝眼的青年白袍蓄须,亚麻长袍和頾须被雨水淋湿,祂在台阶上转头望着他,闪电照亮了祂的面貌,似乎是贝都因与欧罗巴人混血,地中海式的鼻梁高得像一座隆起的山丘,雨水打湿皮肤,细长瞳孔透过熔金一样的赤黄色虹膜凝视着开门的青年。

      青年的面貌其实非常年轻,如果刮去漂亮蜷曲的胡须,祂的面貌昳丽又英俊,嘴唇柔软,皮肤紧绷而无皱纹,仔细看还有整齐到虚假的细密毛孔。睫毛很长,但也只是普通的长度,不算密,也因此不能遮掩花瓣一样的眼睛。

      和阿利克斯相同的面貌与眼睛。

      但那是赤金色的黄金,它绝不是另一位普通人类的干净,没有天空那么沉重,没有像水与溪流,湖与天空一样的色泽,有的是夺目的光辉。

      人们追逐美,绝非是为这一具皮囊,即使是相同的眼鼻耳唇,行动与神情也足以塑造出不同的人物来。

      Okey,上帝。阿利克斯感受着心脏于那一瞬间骤然停顿又急促的频率,在心里向那位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神明说——你终于把你亲爱的儿子从天上踹下来了吗?又一次的诺亚方舟?

      在这个时候?

      新布劳德作为一座东海岸线上的二线城市,于就近的大都会、哥谭、布鲁德海文这样的高工业化城市当中不算出色,平庸的犯罪率与平庸的企业生产线让他隐藏于一众犯罪城市当中。

      当然,在哥谭与布鲁德海文这对黑暗姐妹花之间,新布劳德当然不算起眼,即使本地财阀本身就是洗白上岸的黑手党中最成功的一批。低调,快速,安全,值得被所有试图脱离地下世界的组织当做正面教材。

      在禁酒令期间,有无数瓶“柠檬水”从这座城市流出,以至于现在仍旧有谚语留存。“在新布劳德,血与酒一样廉价。”

      那些沾染着酒精与鲜血的金钱哺育着这座城市,让整座城都直到今天仍旧足够繁荣。当然,“血与酒”的比喻并非毫无来由,非法的交易带来的除了暴利,还有地下世界的人际网络。

      在此之前,他们贩卖酒精,在此之后,他们贩卖人命。雇佣兵与流浪地下的超能力者在这座城市里穿梭来去,就像这座城市的外号一般“流动的新血”。

      .

      “这里不收留流浪耶稣,傻卵。”他不准备先行撕破伪装,毕竟这张脸属于保罗福斯特,红棕头发的“下等人”,匕首也不用隐藏,左手顺势藏在背后,挽起的长袖滑落遮住手指动作,“如果你不想少个肾的话。”

      祂了解多少?阿利克斯?血翼?……红龙?

      目的,手段,结果。不是普通人,来意?控制抑或利用?

      “这里是尼伯龙根,万尘死地。”龙抬手,时间停止,雨水被禁锢在空中,喧嚣的声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空空如也的寂静。在那一瞬间,阿利克斯确认了,眼前的“新布劳德”除了面前这个疑似的活人外,几乎就是一座死城。

      祂又伸出手指,一刹那天水倒流,乌云坍缩,雷电淌回祂的指掌之间,现在他看起来不像受难的圣子,更像是流浪的神明。

      “你可以叫我波洛茨克。”

      久远的记载中,龙是埃忒尔,是因陀罗,是荷鲁斯,是宙斯,无数神名,无数身份。

      祂喜欢人类,在祂的兄弟们和自己的半身纠缠时,祂很早就放弃和自己的弟弟相拥取暖。说实话,两块冰块相撞产生的永远不会是热量,只有伤痕与伤疤。祂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于是转而向那些更低贱的肉虫攥取快乐。

      这就是祂被祂那些兄弟姐妹所不齿的原因,尽管祂们也暗自嫉妒,对于龙而言,孤独是种根植于血脉的毒药,而波洛茨克似乎完全适应于此,祂甚至乐于以此取乐。

      神话中祂一面仁慈地爱人,给予人类光与热,一面降下雷霆与天灾,以观赏生灵的绝望哀嚎为欢愉。

      可是谁能说祂不爱人类呢?即使祂变幻无常如同青春期的少年。

      而且,说真的,超级英雄?人中之人。祂几乎是癫狂地深吸了一口这个世界的空气。和祂印象中充斥着四元素的世界完全,完全不同。

      没有创造者,没有受洗者,没有父,没有子,因果无始无终,龙冲破横膜,尚未张开羽翼,就死于羊水喷涌而出的一刻。

      祂在这里重生。

      或许在这里,祂可以真正,真正地感受到自由。

      龙站起来,怀着一种奇异的温和目光看着面前祂尚未,且永不会回忆起的兄弟。

      “不请我进门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降临(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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