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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23章 呼吸过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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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两粒火光在雨夜中燃烧,明明灭灭。
这一次的吻是呛人的,不像第一次的甜和第二次的苦。呛人了,就得咳嗽出来。
初阳推开张阅宁,将“呛人”咳出来,张阅宁也咳了一声,然后又把他摁回去。
顺畅了,初阳就完全把自己交付给张阅宁,他在失去自己的时间里,得到了张阅宁。
这是一个不错的交易。
总算一轮结束,张阅宁用他那低而哑的嗓音问:“怎么突然要这样?”
初阳夹着烟头的拇指轻抚张阅宁烫而微微泛红的脸蛋,声音也低沉:“因为我想告诉你,不是你逼我,是我自愿的。”
他垂首低咳了一下,没再看张阅宁,“我们接吻,我没失去什么,而是我得到什么。”
张阅宁问:“那你得到了什么?”
“爱。”
张阅宁呼吸一滞。
“但这并不代表说,我有同等的爱回报给你。而且……”初阳声音温软,似在叹息,“你失去了一样东西。”
“什么?”
“你对爱最美的想象。”初阳仰眸,盈盈的目光直直凝视张阅宁,“你爱一个人,会忍不住去想他爱上你之后的样子。但是现在我以这样的方式回应你了,这并不是你期待的样子,所以我把你最珍贵的东西掠夺走了。”
“你怎么会这样想?”张阅宁也抚摸初阳的脸颊,他的脸很滑很腻,像充满热水的气球。
“你不会幻想吗?”初阳有些着急,“幻想你爱的人也爱上你以后你们在一起的样子。”
张阅宁很轻地笑了一下:“我只会幻想我成为最好的那个人之后,我能给到你什么。”
“张阅宁……”初阳鼻子泛酸,而且堵塞,“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我心里空唠唠的,身体里也什么都没有。”
张阅宁替初阳抹掉眼泪,温声道:“那你试着把我放进去,好吗?”
“我不懂怎么对一个人好,我其实能感觉到,”初阳吸溜了一下鼻子,鼻子越发堵塞,甚至有些呼吸不及,“能感觉到我不会爱人,不懂得照顾人,不懂得生活,我除了会幻想爱,会学习和强迫别人对我好以外什么都不会。这样的我没法儿满足你期待中的那个样子,你以后会恨我,而且你知道吗,我感觉到,明来恨我了。”
是的,明来在恨他。
恨他什么都不能给他,还强迫他爱他。
这样逼迫别人去做什么的人,不该恨吗?
“宋初阳,”张阅宁绷紧身体,长长吁出一口气,“既然和他分开了,就不要去想他了好吗?我也什么都不会,但是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学,我们放慢一点步伐,慢慢去理解过日子是什么,挣钱是什么,以后共同经营一个家是……”
“家?”初阳惊诧,张阅宁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他只有一个家,永远都只有一个家。人不可能有两个家的,纵使他爱明来,也从未想过要和明来去经营一个家。这太奇怪了,他的人生观太奇怪了。如果一定好和一个人生活一辈子的话,那必须是他爸爸。
而没有爸爸妈妈的家就不是家,以后和别人组建起来的家也不是家。
张阅宁的声音越发低沉,仿佛睡前的呢喃:“是的,我们都需要一个家。”
张阅宁说完,脑袋直接磕在了初阳肩上。
像是一块烙铁。
初阳打了一个激灵,拍拍张阅宁的脊背,小声唤他,但他没有反应,呼吸很急促。
“回宿舍还是去医务室?”初阳又问。
张阅宁微弱无力地抬了抬手臂道:“回宿舍吧,睡一觉就好。”
九点,初阳把张阅宁揽回了宿舍。
俩人身上又湿又脏,一进屋,张阅宁那个高高胖胖的室友便跑到初阳身边帮忙,还揶揄他们是不是打架了。
把病人扶到椅子上坐好后,初阳笑着回应他:“对,我俩打了一架。”
“那看样子是你打赢了?”室友说。
“嗯,我赢了。”初阳说着就往阳台走。
张阅宁身高腿长,整个人瘫成一条长蛇,迷迷糊糊地唤道:“宋初阳,你要去哪儿?”
初阳回头看着他,没说话。
宿舍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张阅宁也就不在意,语气黏糊糊地问:“你要走了?”
“看清楚,”初阳略微无奈,“这是阳台。”
“哦。”张阅宁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初阳将毛巾敷到张阅宁头上后,又用手背探了探其他地方,比之前还烫了。
“我去换衣服,然后给他买点药,你帮我看一下他顺便给他换一下毛巾,可以吗?”初阳对室友说。
室友茫然地点了一下头。
十点二十,初阳提着药回到宿舍,张阅宁已经躺到床上去了。
室友向他解释估计张阅宁脑子烧糊涂了,以为他不会回来了,就执拗地不要别人管,自己换掉衣服就爬上床去了。
没办法,床在二层,而他又高又大的,爬上去后床肯定支撑不住。
初阳站了几分钟,还是脱掉鞋子爬了上去。幸好,他很瘦,体重也轻,床只是摇晃了几下。
他呈爬跪的姿势趴在张阅宁上方,拍了拍张阅宁的脸,张阅宁睁开眼睛,又一瞬间闭上。
“量一□□温。”初阳温声吩咐。
张阅宁没应。
“我帮你吗?”
张阅宁轻轻地“嗯”了一声。
初阳将体温计塞到张阅宁的下,而后他小心翼翼地挪到床尾,靠墙蜷曲起身体,等待时间。
张阅宁的床安了床帘,为了通风,床帘是挂起来的。
室友关心询问了几句,之后可能是觉得初阳会照顾好张阅宁就兀自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宿舍内鸦雀无声,初阳回想起张阅宁的吻。
那么急促和热烈,是因为,感冒引起的呼吸过度吗?
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张阅宁接吻……一个晚上三次。然后此刻他们又以这样亲密的关系待在宿舍这么一个公共空间,他都不敢去看那个室友是什么反应。大概也是和周小乙他们一样,会误会他和张阅宁在谈恋爱?谈恋爱……他没法儿想象自己和张阅宁谈恋爱的样子。
五分钟过去,初阳掀开被褥,将手伸进张阅宁的衣服。不知道为什么,经过刚才脑子里那一轮回想和分析之后,他竟然觉得不自在起来。仿佛那个室友的眼睛一直盯着他,要看他如何把手指伸到张阅宁的腋下,看他的指腹如何轻轻划过张阅宁手臂上的皮肤,滚烫但又结实的皮肤,甚至有一条匀畅的肌肉线条。
初阳猛地一把把体温计拿出来。
凭着记忆里的生活常识看了一眼,好像是38.1……38.1度?
“靠!”
“怎么了?怎么了?”室友焦急地站起来,盯着初阳。
初阳努力镇定,将体温计递给室友:“帮我看一下,是不是烧很高?”
室友接过,举起来对着灯光看了几秒,也“靠”了一声。
“38度1了?”
“怎么办?”初阳问。
“找点酒精,给他物理降温。”
初阳有些心灰意冷地想,他真是蠢到家了不去诊所,搁这儿这么大费力气地爬上爬下,还不确定能不能降下温来。
好在他们宿舍有酒精。而两个宿舍的舍友们都很担心张阅宁的情况,于是便如四大尊雕像般立在张阅宁床前,注视初阳替张阅宁物理降温过程的一举一动。
其实也就是擦一擦脸,手腕,还有……他掀开张阅宁的衣服下摆,把手伸了进去,毛巾垫在底下接触皮肤,手指透过毛巾的触感摸到一片滚烫,而后是张阅宁迅疾无比的心跳。
初阳知道的心在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了。
他把毛巾放回盆子里,对下面举着盆子的周小乙说:“再换一盆吧,还有点烫。”
周小乙对他面前的三大尊雕像挤眉弄眼一番,乖乖去阳台换水兑酒精。
折腾到十二点,室友们实在太困,就回到各自床上睡觉。
又半个小时后,初阳给张阅宁量了一次体温,降到了37.4度。张阅宁也睡了过去,他这才敢离开。
离开之前在张阅宁桌上留了张字条,提醒他不要再去跑步,自己会买早餐过来,他吃了早餐之后再吃药,如果实在还不舒服,就请假不要去上课。
回到宿舍,周小乙还没睡觉,他迫不及待地问初阳:“你和张阅宁和好了?”
“嗯。”初阳不想多说什么,他们觉得怎样就怎样吧。他不惧怕谣言,惧怕的是张阅宁好不起来。
“我觉得你和平常太不一样了。”
顾召和徐枫睡了,周小乙的声音很轻。
“哪里不一样?”初阳问。
“好认真好温柔。”
“真的吗?”
周小乙重重点头,“之前还以为,哎,没什么,你赶快睡觉吧。”
周小乙说完,快速地爬上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