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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22章 背叛爱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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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终于,察觉到初阳的难堪无力,张阅宁微微分开,不舍地又轻吻了一下他的嘴角。
初阳大喘着气,声音颤到近乎哭腔:“张,张阅宁。你,别这样。”
张阅宁的声音也微颤,压抑着极其浓烈的喘息对他说:“已经这样了,宋初阳,我们已经这样了。”
我们?初阳凌乱地想,难道我们是共犯?
不是的,谁他妈跟你是共犯?
猛地一下,他把张阅宁推开。
然而张阅宁反手一跩,他又被拽回原位。
他看到张阅宁疯狂的双眼,暗红色,释着糜烂的光。像什么呢?像十八岁生日那天,他们看的那一场残阳败日。
张阅宁箍住初阳双臂,一双发怒的眼睛直刺着初阳:“宋初阳,你不许走。”
“你要不要脸?”初阳抬起盈盈眸光与他对视上。
“你欠我的。”
“没有!”
“你那天本来要吻我,但你跑了,你没欠我?”
“这个不是欠不欠的问题。”初阳的眼泪打下来,声音颤抖到无以复加,“是你情我愿的问题,我不爱你,我怎么能吻你?”
“所以你承认那天你本来就是愿意吻我?”张阅宁迅速问。
“不是,我说不清楚,因为你要……”
“我要,所以你愿意?”
“不是!”
“那是什么?”
初阳沉默了。
张阅宁伸起拇指,轻轻摸索着替他擦掉眼泪,而后又游移到他的嘴角,停在那里,仿佛一只蝴蝶栖息在花蕊间,小心而贪恋。
“宋初阳,你告诉我,你到底愿不愿意爱我?”
初阳绝望地想,他怎么能用“爱”这个字?
光是喜欢,就要把他折磨到死了。
我在一步一步地背叛明来,张阅宁你不知道吗?
我怎么能这样?
张阅宁拇指上的力道重了一度,声音却很轻很轻:“你愿意吗?”
初阳感觉到嘴角周围一片火辣辣地疼,张阅宁亲得太狠,而他从未感受过这样凶狠的吻。
原来爱一个人,也会这么凶狠地对待他吗?
即使是刚和明来复合的时候,他也没像张阅宁这样……求求了,不要再想明来了,宋初阳,求你了。
初阳一巴掌拍开张阅宁的手,双手捂住眼睛,颓然地缩到地上。
他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
可是雨势越来越大,他的哭声便几不可闻。
如果他跑去图书馆,现在应该会被淋成一个落汤□□?
可是现在在这里,他也仍是一个落汤鸡。
不知道什么时候,张阅宁蹲下来,面对着他,双手捧起他的脸。他被迫与张阅宁对视。
张阅宁说:“宋初阳,人都是很贪的,尝过一次甜头就再也吃不下苦,可是你给我太多甜头了你知道吗?”
你每一次让我教你做题,每一次给我借笔,每一次请我帮你做点什么小事,你都会给我一颗糖,每一次你这样做的时候,我都在向你释放我对你给予我的甜头上的贪恋。明明我就在你眼前,离你那么近,肩膀磨着肩膀,偏一下头就能看清眼睛里的彼此。
你还是没有发现?
“张阅宁,我不想喜欢你。”
“我知道。”
“我也不想伤害你,不想恨你。”
“我知道。”
“所以,我只能躲你。”
“我知道。”
“你他妈知道什么知道?”
“所以你是愿意喜欢我的。”
“我……”
张阅宁单膝跪地,一字一句地哄他:“我知道你的挣扎,知道你的痛苦,知道你的想念,知道你的渴望,你的一切我都知道,但是你知道我的吗?”
初阳摇头。
“我就只要你不要不理我,然后我会用往后一辈子的时间,往后一辈子的最好的那个自己,来弥补你现在所面对的这些。”
“别这样,张阅宁,你去过你自己的人生。”
“我的人生就是成为最好最优秀的自己,然后让这样的自己配得上去爱你。”
“求你了……”初阳几欲失声,眼泪不断地往下掉。
为什么,这么难受。张阅宁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甚至是一个气息,都像一只尖锐的利爪,往他的心脏上抓。
他的心被他一寸一寸地抓开,暴露出他不敢面对不敢承认甚至不敢去想哪怕一秒钟的沉痛的爱意。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喜欢张阅宁?是他十五岁那年张阅宁的第一次告白吗?他的心为此猛烈地跳动,可他却用那颗因为张阅宁而汹涌奔溃的心去和另外一个人告白,去索要。然后他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便把张阅宁给他的一切埋葬下去。
如今,那颗他裹得厚重又丑陋至极的心脏被张阅宁抓了出来。
人为什么不可以彻底杀死自己的心呢?
“宋初阳,你什么时候……”
“别说了。”
“你不想听,我以后都不会说。”
张阅宁再次亲吻下去。
初阳没有反抗,他只是很呆很愣地任由张阅宁掠夺他的一切,然而这一次却非常温柔,变成了安慰。
以至于他脑海里浮现的,是明来的脸。
还有那句忧郁猫对白色郁金香说的:我在爱你啊!
我在爱你啊,明来。
张阅宁的气息渡进来,初阳双唇微张,迎接他。原来的甜头被他吞咽,这次就只剩苦涩,像小时候他去山上扯下的一颗野榛子,迫不及待又满怀期待地用舌尖去舔舐它的味道。
最后发现,它吃起来是那么苦。
但即便是苦的,他也要把它吃完。
仿佛只是一个小孩对新鲜食物的好奇与单纯的贪恋。吃了,不会有人知道。
于是他勾住张阅宁的脖子,加深这个吻,以让他们呼吸交换,彼此吞噬。
明来,明来,我在爱你。我用被张阅宁抓出来的心爱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都倒在那堆又脏又乱的纸箱和杂物中间。
初阳起反应了,并且他知道张阅宁也起反应了。
雨下得愈加猛烈,而狂风似魔鬼一样席卷着他们这栋大楼,也许是因为太冷,他们才搂住彼此缩在这么一个肮脏逼仄的角落。
他看不见张阅宁的脸,所以他可以尽情地想象成那是明来。他贪恋地吮吸着明来的一切,身上尽是明来的气息。
久违甘来,他愿意失控。
安静而温柔的交缠中,初阳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便不知不觉地发出轻吟,恳求道:“可,可以了。”
“好。”张阅宁退开,摩挲着他的后脑勺说,“你说什么都是好。”
初阳认命般将下巴埋在张阅宁肩窝,看着外面的大雨。
“我们是不是要被困在这里了?”他的嗓音略微沙哑。
张阅宁认真回答他:“没关系,雨会停的。”
“我觉得,它可能永远不会停了。它在惩罚我们,是不是?”
他感觉到张阅宁轻微地颤了一下,他的心也随之抖动。
因为这个时候,他的大脑回缓过来,开始清晰地思考他该怎么面对往后一切。
他爱明来,但是他吻了张阅宁。
他以前信奉人不可能有两份爱情,因为爱必然要是忠贞而全心全意的,是一个人从一而终都要坚持的事物。
他甚至还向宋先凌发誓保证自己会一辈子爱明来。但是现在……短短一个月,他就开始和另外一个男人口欲思媾。就像那天晚上□□的时候,他心里想到了张阅宁。
他有罪,是吗?
等这场大雨消停,这个不堪的夜晚过去,几个小时之后的朝阳升起时,他就会变成一个曝在阳光下的,明媚午后的,美丽夕阳下的,出轨的,丑陋不堪的,人人打而骂之的渣男。
甚至只是有一点光,他都觉得自己不堪见,不堪闻,不堪存于人世。
因为他是如此猛烈地决不甘心自己会爱上另外一个人。
他也是如此甘愿地,堕落地,信奉他捧在心尖上的对明来那份忠贞的爱情。
他不可能背叛明来。背叛明来,就是在背叛他的爱情。
雨好像又加大了,乒乒乓乓地砸在他们的头顶上。仿佛楼顶要被砸穿,而他们要被大雨和建筑的废墟永久地埋葬。
去他妈的,把他砸死吧。
“张阅宁。”
“嗯。”
“我是不是很贱?”
“我也很贱。”张阅宁说。
“你不贱,你很好。”
“你也很好。”张阅宁的声音软乎乎的,还有鼻音。
初阳突然就有不好的预感,推了推他问:“怎么了?”
张阅宁像是没听到他的问题,顾自低声说:“宋初阳,我好冷。”
“冷?”他的身体明明很温暖。
“雨下太久了,我好冷。”
初阳一个翻身爬起来,将手背贴到张阅宁额头上,烫得他立刻撤开。而后又难以置信地贴上去,这次确信了,张阅宁发烧了。
他拍了拍张阅宁的脸颊问:“你从哪儿过来的?”
“很远很远的地方。”
“哪里?”
“五道口,金融学院。”
初阳倏然一下反应过来,问他:“你怎么要转专业?”
张阅宁迟疑了一下,而后才有些委屈地说:“我发现你好像对怎么赚钱不太开窍的样子。”
“这和你转专业有什么关系?”
“所以,我去学一个以后好找工作能多赚点钱的工作,让你以后没有经济负担地搞学术。”
初阳:“……”
他太累了,没法儿和张阅宁理论,随便他吧。
张阅宁靠着墙,单腿曲起,另只腿伸直,藏到了对面的纸箱里面。
纸箱……初阳摸出手机,打开照亮找了一个干净的,撕开盖在张阅宁身上。
张阅宁有气无力的,也没制止他,只是无声地笑。
“这里没有任何可以降温的东西。”初阳又撕下一块稍窄一点的,伸手示意他,“先起来。”
张阅宁乖乖往初阳这边靠,下巴埋在初阳的肩里。
初阳把纸张垫在刚才张阅宁所坐的位置,一下又把他推靠回去。张阅宁抿了抿嘴说:“渴。”
初阳便拉开书包拉链,拿出一瓶喝了只剩一半的矿泉水。他把水递到张阅宁面前问:“这个可不可以?冷的。”
“可以。”张阅宁接过,大口大口地喝下去。没几秒,直接见了底。
初阳把瓶子收回包里,而后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张阅宁看着被扔在一旁的手机,问他:“能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了么?”
初阳拿过手机,当着张阅宁的面操作。
他蹲在张阅宁面前,这个姿势有些不雅观,反应过来后他干脆也以和张阅宁同样的姿势靠过去,与他并排。
“宋初阳。”
“嗯?”
“你还恨我吗?”
“恨。”
“哦。”
“张阅宁。”
“嗯?”
“以后,我们不能再像今天这样出格了,我们……”他说不下去了。
“宋初阳。”张阅宁的声音很认真。
“嗯。”
“除了不要不理我,我们之间可以是你想要的任何关系,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也都会出现。”
初阳没回应,他看着脚边的书包,犹豫了几秒后,还是伸手拿了过来。打开,在内袋里掏出那盒已经好久没抽的烟。
张阅宁瞬间警觉道:“你抽烟?”
“嗯。”初阳抽出一根,沉默地塞进嘴里,而后又从书包里摸出打火机。
正在他刚把打火机凑到烟上的时候,张阅宁的手伸了过去,食指和中指夹着他嘴里那根烟,但并没有把它抽出来。
初阳皱眉,声音很冷:“干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
初阳干脆把他的手拍开,回应:“高三压力大,就抽了。”
“手也是吗?”
“嗯。”
“我不知道。”
“不用知道。”初阳说完,利落地摁开打火机,点燃烟。
他吸了一口,偏开头避着张阅宁将烟雾吐出去。
俩人沉默。
烟抽一半,张阅宁终于开口道:“你是不是很生气?”
“生什么气?”
“我在逼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来一根吗?”
张阅宁盯了他两秒,而后道:“来吧。”
初阳拿出一根,用吩咐的语气说:“张开。”
张阅宁张开嘴巴,初阳把烟嘴塞到张阅宁嘴里。张阅宁轻轻含住,看着初阳用手遮风,摁开打火机。火光映亮了他的脸,一双如琥珀珠子般漂亮又易碎的眼珠,令张阅宁恍惚失神。
初阳捧住火光,凑到张阅宁面前,为他点烟。
“吸一口。”
张阅宁按他的话照做。
初阳也抽了一口。
他们靠得很近,呼吸和烟雾缠绕在一起,目光交汇。
“张阅宁。”初阳说,“我们再接一次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