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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7章 我故意的 ...


  •   1.

      翌日中午,张阅宁远远就看见等在警局大门口的初阳。

      他还是昨天那身穿着,头发乱糟糟,蓬松地立着,像是他用手抓的。而脸色略显苍白,眼睛微微红肿。

      张阅宁加快步伐,来到初阳身边。初阳立即给了他一个安慰性的笑容,但是效果很差,没安慰到点上,反倒让他的心拧紧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等我?”他故意问。

      初阳果真接住他的玩笑,语气轻松道:“你以为那些人都是你的朋友哦。”

      张阅宁看着他笑。

      初阳又道:“你不就我一个朋友吗?”

      “是啊!”张阅宁略显委屈,声音调子都拖长了,“就只有宋初阳你一个人在乎我。”

      “我他妈是这意思吗?”

      “不是吗?”

      “是吗?”

      “你是!”

      初阳:“……”

      张阅宁:“你嘴皮子以前不挺利索吗?怎么现在连吵个架都吵不赢了?”

      初阳:“我去你……”他咬牙切齿,硬生生把那个“妈”字咽了下去。

      吵嘴有辱斯文,除非真是到了憋不住的时候。

      俩人吃了午饭后坐地铁回校,北京的地铁总是人满为患,总算挤上去之后初阳就挨在门边,一直偏头看着外面。门上映着张阅宁的身影,神色淡淡。

      “想什么?”张阅宁的声音穿过人群嘈杂清晰地透进初阳耳朵。

      初阳瞥了瞥旁边玩着手机的大哥,他想,这位大哥戴着耳机,应该听不到我的声音。

      于是他说:“上周,我躲你,你没生气吗?”

      “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

      “别说了。”

      “啊?”

      “我们下去吧。”

      一分钟后,地铁停下,初阳被张阅宁拉着走了出去。

      他有些发懵,呆愣地看着张阅宁的后脑勺。这个站点下车的人少,站里也没多少人等车,所以张阅宁没放开他。

      张阅宁的手指冰凉凉的,紧紧箍在初阳手腕上。

      很快初阳就感觉到那只手热起来了,大概是自己的温度传递了过去。

      “为什么要下车?”

      “我们打车回去吧。”

      “啊?”

      “你不是有洁癖吗?”

      初阳窘迫,“没到这个程度。”

      张阅宁忽然转身,放开他道:“那我不喜欢坐地铁,你陪我坐车过去?”

      “好,好啊。”

      之后他们便没怎么说话,初阳不太敢提昨天晚上那事儿,而张阅宁又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他们坐在后座,一人靠一边车窗。就这样捱到学校时,刚好下午两点,整个校园万籁俱寂,偶尔几声鸟鸣。

      张阅宁问:“渴不渴?”

      初阳摇了摇头,看了他一眼后又突然点了点头。

      “那去买点喝的?”

      “走吧。”

      于是他们去了观畴园,人手一瓶雪碧,边喝着边走出食堂。

      张阅宁一下一下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右手揣在裤兜,左手握着雪碧瓶身,仰头又喝下一口的时候他偏眸看向宋初阳,“你的眼睛看起来,像哭过了。”

      初阳:“……”

      “昨天晚上在哪儿睡的?”

      “酒店。”

      “一个人?”

      初阳不应了。

      “还是和你哥?”

      “你烦不烦?”

      张阅宁低声回答他:“烦。”

      初阳埋着头,轻声说:“我知道你打架这件事的原因了。”

      张阅宁目光收回,望着前方,不甚在意地“哦”一声。

      “以后别这样做了。”

      “我昨晚又不是为你打的,纯粹是那人自找。”

      “张阅宁!”

      “嗯?”张阅宁疑惑地又把目光转回初阳身上。

      初阳认真说:“答应我,以后别这样打架了,要不是慕容衾她们给邹靖远求情,邹靖远就要让警察告诉学校,这样你得背处分。”

      “没关系的。”

      “答应我吧。”

      张阅宁瞥了一眼初阳握成拳放在身侧的手,嘴角扬了一下说:“好,答应你。”

      果然,下一秒初阳就把拳头伸到他面前,很慢很慢地展开五指,手心中央躺着一颗糖。

      张阅宁觉得自己的心脏忽然变得很柔软,就像十四岁那年第一次看到宋初阳。

      俩人走回宿舍,因为住在不同的楼层,便在转角处分开。

      临走,初阳又对张阅宁说:“嗯……下周六,我生日那天,”

      张阅宁干脆斜靠在墙上,直盯着初阳。

      “反正就是,你上周提的那个要求,下周六,我可以给你了。”

      他一直都不敢怎么过生日,一来是会想到妈妈,二来是不喜欢吃蛋糕,除了收礼物,其他都没意思。

      而且,确实如明来说的那样,十七岁十八岁和十九岁,没有本质区别。

      人并不是吃完蛋糕许完愿就长大了。

      张阅宁双唇微张,嗓子发哑:“……好,那,周六那天,我来接你。”

      其实也就隔着一个楼层,但初阳知道他很高兴。

      这是最后一次,初阳转身离开时想,这是还给张阅宁一周前或是一年前两年前四年前他未完成的“最后一次”。

      2.

      九月下旬,北京开始入秋,早晨和傍晚时常下雨,学堂路两旁的大树叶子泄洪似地往地上掉,路上都积了厚厚一层。

      偶有的晴天,朝阳光辉从云间泄下时,已经是中午时候了。

      而学生们刚放学,每个角落都闹哄哄的。

      初阳没和室友们去吃饭,而是去了人文社科院的图书馆。

      他在那里找了份助理的兼职,守一守自习室,监管学生们不乱扔垃圾、不强行霸座什么的,或者看到学生们忘记带走的书本,便帮他们整理好登记,再发布到相关群里通知。

      正式的工作是周三周五的时候去协助管理员登记学生们借书还书的信息。

      他们专业课多,初阳就没法儿找校外的,网上的他也不会,所以最后选择了做这个。不过帮他找到这份工作的方晴好学姐还给他推荐了一个驾校培训机构,说是要去各大高校做宣传,如果初阳愿意,周末他也可以过去。

      初阳觉得自己很可笑。

      就非要证明可以靠自己的双手挣到钱给明来看吗?然后呢?然后给他买东西?比如他需要的绘画类工具,比如一件冬衣……好吧,的确是这样。

      这些原本是苏青为明来做的事,初阳觉得自己也能做到。

      甚至在方晴好说到去高校宣传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念头也是:能去央美吗?

      我会在那儿遇到明来吗?

      算了,他还是别知道的好。

      在值日的座位上坐下,初阳拉开书包拉链,拿出手机,面包,矿泉水,iPad以及书本。

      他先打开手机,因为他要置备秋衣了。今天气温降到7度,他早上打开衣柜一看,发现自己的衣服都薄得要命。

      但是在他常用的那款购物软件上逛了半天都没选定,高中的时候穿冬季校服,所以只要在里面穿毛衣和卫衣就行,买衣服就从来都不挑。

      上大学之后却不一样,在乎形象了,就喜欢时髦一点的。十五分钟过去,他终于选中一件毛衣和一件厚夹克外套,但看到价钱之后还是犹豫了,没有下单。半分钟后,他干脆把这款购物软件卸掉,点进淘宝,随便挑了两件价钱在200多的。

      临到付款时,他又把毛衣删掉,只买了夹克。

      299元。

      不贵。

      他看了看桌上随便放着的书包,实体店买的,一千多。而旁边是五块钱一个的肉松面包和两块钱的农夫山泉矿泉水。

      付完款,中国银行的短信息立刻跳出来,提醒他和淘宝完成了一笔交易付款,他的余额还有7961.78元。

      这是爸爸打给他的第一笔生活费,没说用多久。但初阳知道自己只要给爸爸开口了,爸爸一定又会一次性打过来一万。

      当然,爸爸说在他旅行这段期间自己的生活费会由苏青他们打过来。爸爸会忘记给苏青转钱吗?那到时候自己会不会给苏青造成负担?培养明来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又带着个小孩儿,哪哪儿都需要花钱。

      想了半天,肚子咕噜叫了两声之后他才倏然回神,放下手机,拿出一张纸巾垫在桌面,将面包袋放上去,而后很小心地撕开,一点一点地扯着吃。

      一天后,他买的夹克到了,穿上身试了试,还不错。

      周六,他穿着这件新衣服出现在张阅宁面前。

      张阅宁真的下来接他了,不过好在没到门口,还是在中庭那儿,手里提着两袋早餐。

      初阳走到他面前,微微低着头。

      张阅宁看了一眼初阳的裤子,黑色,不算紧身,但也不宽,于是他说:“走吧。”

      初阳便跟着他下楼梯,问他:“我们去哪儿。”

      “去马场。”

      “啊?”

      “我们去骑马。”

      张阅宁带宋初阳去了一家私人马场,路上他便和初阳介绍了一些骑马的要领。他本以为宋初阳会懒洋洋地说他不会不想学,然而宋初阳只是点头说好。

      马场主人是个短头发的中年女生,长得英姿飒爽,她先牵了一匹栗色的来到俩人面前,将手中缰绳递给初阳道:“试试?”

      初阳疑惑地看着她。

      张阅宁道:“你牵着她走走,和她互动互动。”

      “哦。”初阳接过缰绳,而后与马对视。

      初阳:“……”

      这匹马精而高,155公分左右,扬着脖子,眼神温柔。仪态是优雅的,但耳朵很小。

      初阳认出来这是摩根马,他在书上看到过,这种马匹曾在美国很受欢迎,未经训练之前就有着天赋异禀的步伐,其祖先Justin Morgan在当时各种赛事(速度赛,驾车赛,挽力赛)中从未输过,这种强大的基因完美地遗传给了子孙,因此初阳眼前这匹叫做Maren的,一定跑得……非常快。

      “我骑这匹?”他忐忑地问张阅宁。

      张阅宁忍不住笑道:“怎么,怕了?”

      初阳嗤笑,“谁会怕?”

      他不会骑马,也不知道为什么张阅宁要带他来做这个。但话都说出去了,总不能这时候掉面子。

      初阳吞咽了一下,摸了摸Maren的耳朵,毛乎乎的,很烫,耳朵顺着初阳的手心弯了一下,初阳心里便暖洋洋的。

      Maren的眼睛清透,像是蒙着一层水雾,而鬃毛被风吹扬起来,舞在明亮的空中,宛如波浪。

      初阳又摸了摸Maren的其他部位,Maren都没对他产生排斥,他便觉得自己能驾驭。反正是张阅宁为他挑的,总不能中途突然暴动把他摔下来吧?

      另外一边,张阅宁从门店里取来一袋装备,他走到初阳面前,先拿出弹力马裤给初阳看:“这个穿吗?”

      “啊?”初阳拍了拍Maren的额头,望着张阅宁,“穿啊。”

      张阅宁微微松了口气:“那好,去换吧。”

      马匹被交到工作人员手中,初阳和张阅宁一起到门店里的换衣间换装备。

      初阳翻了翻运动内衣和刚才那条裤子,都是干净的,还有一股茉莉清香。宽大的换衣间里没有人,只有他们两个,初阳还注意到了马场上也没有其他顾客。他看着眼前这道小隔间,忽然隐约地意识到什么。

      换上衣服裤子,长靴……然后才发现张阅宁给他的口袋里,已经没有其他任何东西了?!

      饶是他从来没进过马场,也知道至少得有护膝什么的,但是现在,竟然就只有这三样?初阳怒道:“张阅宁?”

      外面,张阅宁慵懒的声音传进来:“怎么了?”

      “没了!”

      “什么没了?”

      “你别装蒜!”

      外面的人得意地笑了两声,初阳一把拉开门,看到没换装备的张阅宁抱着手臂站在他面前。

      张阅宁挑挑眉:“生气了?”

      初阳瞥到张阅宁脚边的袋子,貌似其他东西都在里面,他弯腰伸手去拿,不料手腕被张阅宁一把扣住。

      “我来帮你吧。”他的声音很轻,仿佛一阵微风。

      初阳觉得手腕很痛,耳朵也有点烧。

      “别离我这么近。”他烦躁道。

      张阅宁放开他,拿出护甲,护腿,一样一样地帮初阳穿戴好。初阳直愣愣地立着,也不看他。

      终于,轮到戴头盔,张阅宁还没站直,初阳立即道:“我自己来。”

      他双手撑在张阅宁面前,眼睛睁得很大,眸里闪着窗户投进来的碎光,这样一副姿态,像在可怜楚楚地讨要。

      张阅宁却说:“我来吧。”

      初阳把头一歪,恶声恶气说:“那我就不戴了,你就等我从马上摔下来滚死吧。”

      张阅宁:“……”

      俩人较量了一番,张阅宁终是妥协了,头盔和手套都交给初阳自己戴。

      只是他去牵马的时候,果断地换掉了之前他选中的那一匹。他心里喜悦地想,宋初阳,这可是你逼我的。

      女主人带他们来到训练场,初阳再次和Maren会面,刚接过缰绳,女主人说了句“祝你好运”便要离开。

      “诶,姐姐,等等,那个,”

      女主人转身望着他:“怎么了?”

      “不是,应该要教我一下吗?”初阳都不敢说,应该要教的吧?

      然而女主人朝张阅宁努了努嘴道:“不是他教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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