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人见山

1、破镜1

　　俩人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暌违七年之久。这次的相见完全是意料之外，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觉得走散的人还会相遇。
　　邱遂和周余再见是在医院门诊部。
　　人来人往的大厅里，邱遂低着头看着群里的消息火急火燎地走着。师姐今天去妇产科跟诊了，导师人手不够，她就理所当然被抓去针灸门诊部当壮丁了。

　　“你好，我想挂针灸科主任的号？”周余弯腰够着窗口问挂号处工作人员。
　　“挂主任的号的话需要加号，但是可能等的时间比较久，你要挂吗？”
　　“可以的，谢谢。”
　　周余拿着号，往主任的诊室走去。

　　25号周余，请到3号诊室就诊。25号周余，请到3号诊室就诊。

　　机械的女声播报着这个熟悉的名字。邱遂脑袋一点，有些无语：大概是同名。
　　但是其实她早就在就诊名单上看到这个名字。恰巧是这个名字，恰巧是这个年龄，恰巧是这个性别，心里不想太在意但总有些戚戚。毕竟中国14亿人，重名的概率甚之又甚但又不是不会有巧合。

　　他妈的，果然尴尬的事情总是如期而至。
　　邱遂望向门口的时候，正是周余踏进诊室的时候。邱遂脚趾抓地尴尬到想把头低到桌下去。但很快就调整好状态。
　　很快邱遂又看向电脑，有意识地挺直腰杆。导师在旁边问诊。邱遂补充病例并且适时地补充想问的内容。

　　周余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有的只是那份进退得当的风范与气质，但这只是周余以为的自己。因为他得的是面瘫，实在是难以做出幅度大的面部表情。
　　“无语，又不是谈生意，这么绷着干什么？装逼。”邱遂心里这样想，但并不耽误她记录周余的病例。

　　主任问诊完，嘱咐邱遂来做体格检查。这样就不可避免有直接接触，邱遂此刻心里好埋怨主任，宁愿立马去教务处跑腿也不愿意给周余做体格检查。
　　心里哭唧唧，面上笑嘻嘻。

　　“皱眉。“
　　周余随之皱眉。
　　“闭眼。”
　　周余也照做。
　　“鼓腮。”
　　周余还是照做。
　　“笑一下。”
　　周余听从。

　　“好的。主任，这名患者右边额纹消失，左侧额纹存在，右眼轻微闭合不上，鼓腮时右侧兜不住气，说明患者是周围性面瘫，还在急性期。听前面的问诊的话，患者应该是夜晚劳累情况下，受风着凉，导致风寒袭表，筋肉受凉收引，造成肌肉痉挛，才得的面瘫。”邱遂给主任汇报道。
　　“继续说，针刺取穴。”
　　“急性期的话，我们可以选取远部穴位，尽量避免过度刺激面部肌肉。针刺面部穴位时，针刺浅，手法轻。我们还可以采取灸法放松肌肉。”邱遂回答。
　　“那好，就由你拿那个陶瓷罐给患者做一下走罐艾灸。”
　　邱遂错愕，：“这就...上手啦？我不想啊，老板。”虽然心里呐喊着，但面子上还是遵从主任的话，“那你先去结账处交费吧，然后过来治疗。”

　　周余没说话，就看了邱遂一眼，实在看不出她镜眶之下的想法。
　　待周余走出诊室，主任是个很细心的人，早就发觉邱遂的僵硬感：“怎么了今天这么僵硬？”
　　“哎，认识的人，不想打招呼。”
　　“叹什么气啊？”导师嫌弃道：“前男友？”
　　邱遂抿着嘴摇头：“不是。”
　　“怎么着，有内情？”导师揶揄她。
　　“没有啦，只是很久没见了，十分尴尬。”邱遂顺气道。
　　“那好吧，等下来要不换个人做艾灸？”主任怕她更尴尬。
　　邱遂摇摇头，：“没事，谁叫我是医生。”
　　“行，叫下个人的号吧。”

　　周余也没想到会在医院碰到邱遂，他最后一次见她还是在高中毕业典礼上。她这会看起来变了不少。性格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活络，气质也变了许多，更加得冷清了。
　　他其实心里来说还是有些高兴的，陡然遇见她，像春天的池塘陡然间被投入了一块石头，水面皱了起来。
　　他甚至有些期待等会儿的治疗的，属于少年时代产生的涟漪似乎还没有停止。

　　再次回到诊室，诊室里正有个人在看病。他没有打扰，他坐在门口长椅上翻出手机处理信息。
　　直到诊室里的女声传出来：“周余，可以进来了。”

　　“你去里面那张床躺下吧，等会先做艾灸在给你扎针。”
　　邱遂转身去准备器具，乒乒乓乓弄的声响引起了周余的关注：“好久不见。”
　　邱遂：“周先生，好久不见但是现在好像不是叙旧的好时机。先做治疗吧。”

　　其实她不想打招呼，面上表情却不显。邱遂与高中时期有许多改变，最大的变化就是她觉得交际是人生第一大无聊的事情，最烦的就是和无所谓的人交际。偏偏今天还遇到过往的人，更加想无视，奈何周余存在感强大，更何况当初自己和他有点渊源。

　　“可能会有点热，但我会控制好距离，如果烫到你了一定要及时说。”邱遂温和说道。
　　此时的邱遂恢复了对待病患的态度，亲和了许多。

　　“以前还不知道你还有温和的这一面。”周余看着她。
　　“这位面瘫病人，嘴闭不上就不要说话了，有点妨碍我操作。”邱遂专心操作。
　　周余这才没有讲话，闭上嘴。

　　“有点烫。”周余突然出声。
　　邱遂改变部位，待到治疗部位灸到潮红便停止了。

　　“主任，灸完了，您要来扎吗？”邱遂放下灸罐，开始准备针刺需要的东西。
　　主任看了她一眼，：“你来吧，上一个病人也是类似的，你处理的不错，这次也由你负责。记得后面补病例。”
　　邱遂心里吐一口老血，病例简直是要写吐了，轮科没少写病例。

　　“你以前有扎过针吗？”
　　“没有，这是第一次来扎针。”
　　“或许有点酸麻胀痛的感觉，是正常的 ，如果受不了可以跟我讲，我调整。”
　　“好。”
　　周余认真看专注的邱遂，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邱遂。都是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周余觉得，邱遂也是的。在闪闪发光，别说还是在给他治疗。

　　邱遂感觉到周余的视线：“看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
　　“想看一下是怎样扎针的。”周余随口说。

　　邱遂心里翻了个白眼，针扎在他的脸上，他也看不见。
　　“我扎的是脸，你又看不见我的手法。”

　　“你跟以前很不一样了。”周余眼神似乎有些怀念。
　　“有什么不一样吗？都是两个眼睛两个耳朵一个鼻子一个嘴。”
　　周余发现即使邱遂很多地方都以前不同了，但是还有一样东西没有改变，那就是那张怼死人不偿命的疾步之嘴。比如说现在，他就被怼的没有台阶下。
　　“遇到老朋友了，我只是想跟你搭话。”只有实话说了。

　　“哟，抬举我了。”邱遂手下动作不停，既没有给周余带去异样的痛楚也刚好达到治疗的效果，“都说了，别讲话，这样我不好进针。”
　　邱遂制止了周余的话头，刚刚生出来的勇气也被掐灭了。